天,越来越热。余奶奶的院子里,原本开阔干净的地面被院子中间耸立的小草棚给破坏了,小草棚的旁边东一处草,西一盆水给霸占着了,余丫时不时的顶着个小草帽出来跳几下,拨着几只懒鹅运动:“小一,小四快来吃饭咯--”
“小丫,快回来,等下晒黑了就把你卖掉。”余奶奶赶紧的探出身子吼了一声,“它们饿了自己会吃的,你别去催,吃多了要撑死的,快回来。”真是人小腿快,一错眼就溜出门的。
余恋琴和余恋薇坐在小凳子上看书。自从余恋薇放了暑假,小姐俩就天天泡在余奶奶这边,小伯母见了便也唬余恋琴,余恋恋过来享受平等的待遇,只不过余恋恋顽固自立,不屑余奶奶这里的免费中饭,所以只有仨小萝卜在。
“10点半了,要吃饭了呀。”余丫进屋把小草帽掀了,嘟嘴:小鹅长的真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钱啊。
“哎哟,要烧饭了要烧饭了,”余奶奶一听,看了眼桌上的大座钟,屁股刚沾到凳子又忙站了起来去舀米洗菜,“啧啧啧,就洗了衣服怎么这么快就10点了。唉呀,得快点烧了,要不老头子回来又发火。”
“五姐,给我讲故事。”余丫见余恋琴一动一动的,屁股下面好像有蚂蚁一样,替她解围到。
余恋琴正无聊呢,余恋薇认识字,会看小人书,自家老娘又命令要时刻向她学习,装了一上午了,早坐不住了,一听余丫有求,忙说:“走,姐姐带你抓石头玩。”
余丫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摇头:“奶奶说不要到外面玩。”小石头,还要抓了放,放了抓的,算了吧,我还要好好保护我的小手呢。
正生火的余奶奶一听,忙说:“嗯,不要到外面玩,晒黑了奶奶就把你卖了,反正黑不溜丢以后也卖不了好价钱。”
“小气鬼。”余恋琴把余恋薇和余丫拔拉了一处,小声的说。
余丫捂着小嘴乐:小伯母的洗脑工作,啧啧啧。
余恋薇没弄明白‘卖人’和‘小气鬼’之间的联系,看了看,说:“那你找几个干净的石头在屋里玩呗。”
天热了,菜也没地方久放,余奶奶又在家‘闲’着,所以大多都是现炒。不一会,香香的菜味开始在小小的屋子里飘散开来,引的余恋琴黑着小爪子扒着灶台流口水。
“有没有搞错,现在才烧饭?你干什么去了?难道到后山打老虎去了?”余爷爷边说边进了屋,看到灶台边扒着的余恋琴,眉头一皱,更加不喜。转身一看,后面还有俩孙女,眉头又是一皱。
“爷爷,你回来啦!来,喝水。”余丫早站起身,爬到椅子上,拿着自己的小水壶给余爷爷的大铁罐倒水。
余爷爷松了松眉头,看余恋薇乖乖的坐着看书,余丫的马屁样,笑了笑,坐下:“小丫知道给爷爷倒水了呢,真懂事。”
余丫又噌噌地下了地,给余爷爷敲着膝盖:“我还会按摩,你看,小哥教我的。”说着,很了不起的仰着脑袋,等着余爷爷夸。
余爷爷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骂:“什么不好教,教这些没用的,以后别听小哥的,好的不学,坏的一看就上身。”
“我活这么大容易吗?!一个不爽快就骂我,真是的。又骂我什么呢?”余胜正好路过,趴到厨房外面的窗台上问。
“小哥,吃饭了,快来。”余丫朝余胜招手。分家的时候,余应福和余应礼给俩老人的是粮加钱,余应财就给钱,因为陈好芝说自己就两个劳动力,要养五张嘴,给钱算了。所以,余爷爷为了刺激‘不孝顺,只听老婆话’的余应财,动不动就叫余胜,余丫到家里吃饭,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四个人一起吃。不过今年余恋薇是个变数,但李程荷也买了两身衣服,送了十斤大米,二十斤红薯过来,余爷爷也算是点头认可的。
“五草,你还不回家吃饭啊?”余胜看到余恋琴,故意问到。
“不要你管。”余恋琴可不是好惹的,虽然说像余应财多一些,但跟着陈好芝这样耳濡目染的,哪跟一说就当真的余恋薇一样。
“哟,还不要我管呢,你妈又没米拿来过,脸皮真厚。”余胜捏了捏余恋琴的小胖脸,‘恐吓’到。
余恋琴用力的拍开余胜的魔爪,揉:“恋薇都能吃,我也能吃。我妈说了,要和恋薇一起,恋薇干嘛我就干嘛,哼。”
“小丫在这里,恋薇得看着小丫呢,你在这里干什么,哼。”余胜一听余恋琴抬出了她家老妈的名号,‘切’了一声。
“那,那,”余恋琴转着眼珠看了看给爷爷拍手拍脚的余丫,跑了过去一把拉住,“小丫,我来看你啊,我也是你姐姐喔。”
“啊呀,一餐饭东西,就你罗嗦。”余奶奶赶紧把小菜和小酒壶先摆好,拍了余胜一下,冲余爷爷斜了两眼,让余胜闭嘴。
余爷爷看了一眼,抬眼就仨孙女,转了转头,还好还有个孙子。招招手,示意余胜过去坐下一起吃饭。余丫仨坐在用小凳摆凑的小桌上,一人一个小红薯,一小碗菜汤先吃着。
正吃着呢,突然响起一阵吵吵声,‘轰轰轰’的响了一阵,没影了。余爷爷依旧享受的‘滋溜滋溜’喝着小酒;余胜直着身子朝窗外看了看,巴叽了两下嘴,又埋头吃饭;余恋琴直接抱了小碗出门去了;余奶奶吼了一声‘别去’,但仍止不住余恋琴热爱生活的脚步,只好从大桌上夹了些菜给余丫,自己也捧着碗坐到小凳上陪着听话的小姐俩吃。
“奶奶,奶奶--”余恋琴扯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喊,声音一抖一抖的。
“大爷爷,大爷爷,不好啦,来抓人了。”余应官跑的比余恋琴快,快步进了屋,“大爷爷,应晴被抓了,说要拉去枪毙,村长说叫你快去看看。”
“他敢!!”余胜把碗一放,大眼一瞪,起身喊。
余爷爷‘叭’的一掌拍他后脑勺,放下小酒杯,跟着余应官出了门。余胜一见,忙急急的追了出去,但不敢超过余爷爷。
余应官是余三思的老爸,余应晴是余小太公那一支的旁支,余爷爷是余大太公这边正房嫡支,说到辈份,是余小太公长一辈,但论关系,余爷爷强上不止一星半点的。虽说是远了去的亲戚乡人,不过都住在余村,有事总得出面照看照看的,要不说不过去啊。
大人刚走,余恋琴抱着仅剩些汤底的饭碗回来了,气喘吁吁的。
余奶奶抬手就是一爆粟:“死丫头,叫你别跑别跑,你看,饭都掉光了,你就饿吧。”狠狠的瞪了余恋琴一眼,把小碗一把夺过,从自己的碗里匀了些饭过去。
余丫赶紧问:“五姐,什么事啊?哪个来抓人的?”
余恋琴正对余奶奶扁嘴吐舌头的,听余丫问自己,忙比手画脚的:“抓小玲爸爸,公安来抓人,说要拉去枪毙。”
余奶奶又瞪了一眼余恋琴:“别乱说,应晴老实着呢,哪个会枪毙他,又不是斗地主。”
“是呢,是呢,三思叔叔上去拦被揍了呢,是大公安来抓的,好几个呢。”余恋琴有鼻子有眼的比划着,接过余奶奶的小碗,快速的把饭送到自己嘴里,含了饭喃喃,“我要去看了,小丫,你要不要去?那我回来和你说。”说完,小碗的碗底开始踩着桌子跳舞,人却已经不见了。
“不许去,外面有公安。”余奶奶看俩小的被诱惑的蠢蠢欲动的,吓到,“恋琴去了也被抓走的,不过抓去了也好,等你小伯娘生个弟弟,咱们再去把她领回来。”
余丫见余奶奶又开始念叨孙子了,故意问:“抓去了不得被枪毙吗?生了小弟弟,那边不得早给枪毙了呀?!”
余奶奶一听,不知道旬还能不能生,生男还是生女’的小伯母肚子,还是选调皮,捣蛋但机灵好动的孙女,愣了半晌,骂:“不管了不管了,随便吧。小丫,给你的小鹅喂点水去。”刚站起身,后面闪出一壮实的身影,绿衣绿帽,肩头的小五星被阳光照的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