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成冰的气候,冻不住饥寒交迫的人,对食物的渴望;凌冽刺骨的寒风,吹不散频临死亡的人,对生命的期待。而越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能显露出一个人的秉性。
刚刚叫的最凶的几人,在肖尧说出都搜一搜,得到大家响应之后,再也没有发声。而他们的行为,却引起了船长和众人的怀疑。
“你们现在谁都不要离开,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小兄弟所在的大副间搜查,谁要是敢离开,谁就有鬼,大家互相监督。”
“算啦,还是别搜了,都到了这种程度,又何必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就是搜出来,又能有多少?还不够大家塞牙缝,谁藏私,就让他自己的良心去折磨自己吧,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吃的问题。”
一直不敢讲话的秦满江,作为这里的第二位领导人物,在船长被激怒的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圆场。最关键的,他是担心闹到最后不可收场。
“船长,这里到岸边最近的村庄,大约要走多久?”
肖尧也觉得秦满江这时候这样做是对的,他赶紧附和着岔开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离这最近的岸边,也有十几公里,在这冰面上过去,至少要两三个小时。可是,这冰面太不安全,谁也看不出哪里有冰窟,我们才失去一个水手,走过去太危险。”
肖尧向袁鸢示意一下,两人把手里拿着的糕点,全部递给船长。
“船长,这点东西,就大家平分了吧,吃完我就去岸上,危险总比等死好。不找点吃的回来,这还不知道要几天,破冰船才能来呢。”
这时候,船头甲板上,四十多人,没有任何一人说话,他们羡佩肖尧的胆识,但都把目光,看向船长手里的糕点,吃食,在这时候就是天。
船长没有劝阻,也不再多话,他知道,唯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家的性命。他打开一盒烘糕,直接拿出四片,给了肖尧。肖尧也不客气,接过烘糕,就带着袁鸢返回到船舱。
“肖尧,这些人也太不知足了,我们拿出来,他们不领情就算了,说话那么难听,还怀疑我们藏私。早知如此,就不拿出来,我们自己保自己,足够了。”
肖尧递给袁鸢两片烘糕,自去倒茶。他要尽快吃了,补充一下热量,准备去岸边。看着肖尧一脸的严峻,袁鸢很担心,她提出要和肖尧一起去岸边,肖尧怎么阻拦,她也要跟着。
饿了一天的人,每人吃了两片白切或者黑切、寸金,那薄薄两片,吃了和没吃没多大区别,都是把热水灌了一肚子。
所以,在吃完之后,有二十多人要求去岸边。等死不如求生,到了岸上,就有吃饱的希望。
船长让大家把船上的墩布,扫把,一切长条的木棍和竹竿都拿了出来,让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叮嘱大家横在手里,握着不要松懈。万一掉进冰窟,有它在手,就可以救人一命。
秦满江带头拿着木棍前行,相距十多米,跟着袁鸢,肖尧跟在袁鸢身后十多米,一步一步,谨慎的走向茫茫的冻湖。
冰面上,有浅浅的一层白雪,雪上面,又凝结了薄薄的霜花,正可谓:水上冻冰冰积雪,雪上加霜。
大家顺着秦满江踏出的脚印,依次前行,都相聚十几二十米距离,这样,即可避免大家走在一起,压力太大,造成冰面破碎,又不会盲目行走,掉进冰窟。
肖尧手上横拿着木棍,腰里还系上一根长绳,长绳的另一头,系在袁鸢腰间,这是肖尧和袁鸢之间一个特殊的联系,其他人也有带绳子的,但没有系上两人,只是独自缠在腰间,以防万一。
湖面上寒风肆逆,吹得人两眼眯起,脚下冻雪喳喳,不时有人滑倒。行走在肖尧前面的袁鸢,倒下几次,都摆手拒绝肖尧前来帮忙,这还是自己爬起来最安全。
大家都忘记了寒冷,那一颗提着的心,直到看到岸边了,才稍稍放下。这次行走冰湖,出奇的安全,除了很多次的摔倒,没有一人发生意外。
大家来到岸上,又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来到一处村庄。这个村庄,顺着湖堤一溜排开,大家先后进入不同的人家,取暖讨吃买食物。
肖尧带着袁鸢一直往村子里面走,路过很多家庭不入,袁鸢都有些着急了。
“肖尧,他们都进去了,你怎么还往前走啊?早进去早弄到吃的啊,你不饿吗?”
“我们这么多人,他们进到一家两家,都不见得能吃饱,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食物卖给我们?你看前面一家高墙大瓦屋,我就是要去那一家,那家才有富余的食物哦。”
袁鸢顺着肖尧手指的方向一看,那家的房子是砖墙瓦屋不说,也比附近家庭房子高了许多,那一定是这里最富裕的家庭,她暗自在心里说肖尧太贼了。
跟着肖尧的步伐,袁鸢和他一起来到这间瓦房家庭。肖尧一进门,就对着这家男女主人一叠声的问好,并说出了自己等人被困湖心,现在是饥寒交迫的事实。
男主人还在怀疑,女主人已经心疼的不得了。这两个孩子,能在这冰天雪地,从湖心走到岸边,已经让她惊诧万分,哪里还有半点怀疑?
她赶紧让丈夫招呼肖尧和袁鸢先喝点热茶,把火盆烧的旺旺的,让他俩烤火。自己匆忙去下面条、打鸡蛋,这东西现在做起来方便快捷,吃起来还热乎。
袁鸢喝了半杯水,就让肖尧和男主人聊天,自己转身去帮厨。这一下更让女主人欢喜的不得了,直说袁鸢懂事勤快,好好的把她夸奖了一番。
“阿姨,我弟弟喜欢吃软软嫩嫩的鸡蛋黄,你晚点放进去。”
“哦,哦,你这个做姐姐的,对弟弟可真好。我家那丫头,跟她两个弟弟,就像对头一样,三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吵架。哪像你呀,对弟弟那么关心,她就没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看到女主人拿着鸡蛋准备往锅里打,袁鸢适时的提醒一句,引得女主人的一阵感叹。
袁鸢心里也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呼肖尧为弟弟。她帮着盛好面条,首先端来给肖尧吃。
在和男主人的聊天中,肖尧知道了这家有三个孩子,一个长女两个男孩,现在都去外婆家送年货了。肖尧强压着自己要狼吞虎咽的欲望,学着袁鸢,文静的吃喝。
“大叔,我们今晚回不去,能在您家借宿一晚吗?我们明天一早回去,还要给湖心的人带些吃的,您能卖给我们一点粮食吗?”
这是船长在大家离开前,下达的任务,每人不能多拿,但都要带点粮食回去,估计留在湖心还需两天,也要预备两天的食物。
没吃前,肖尧一直避免提到此事,他防止这家主人说自己不知足。但此时已经吃饱,该提的还要提,他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女主一听,连忙说道:
“这没啥,刚刚吃的面条鸡蛋,只是给你们先垫垫。一会我就来做晚饭。你们姐弟俩,晚上就住我家,我家孩子走了几天了,也冷清的很。”
肖尧被女主口里的姐弟,弄得有点尴尬,自己怎么看也是哥哥,现在倒好,被袁鸢占了便宜,但在这场合,他又不能去和袁鸢计较,只得把眼睛瞄了一下袁鸢,袁鸢却得意的笑咪了眼。
“别说买不买的,你们在湖心困住了,哪里会有准备?我们家虽说不是很富余,但是一点吃的还有,送给你们一些,也不至于闹饥荒。你们明天走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好。”
男主一直话不多,但此时却很大义的拒绝了肖尧要买粮食的请求。他说完看着女主,女主也满意的点点头。这叫行善,一般人想做善事,也得不到这样的好几会,行善,往往也讲究一个善缘。
就在肖尧和袁鸢吃完,还在和男女主人聊天时,秦满江找了过来,他把肖尧拉到屋外,小声说道:
“上来的人,我都一一问了,有一大半人没吃,在等着主人家做晚饭一起吃,更多的人搞不到粮食,你这怎样?”
“你吃了吗?”
秦满江见肖尧首先问他吃了没有,嘿嘿的得意一笑。
“我去的那家,中午有点剩饭,给我烧了白水汤饭吃,虽说没有吃饱,但不用干等着到晚饭了。你们两怎样?也吃了吗?”
饥饿时,人们所关心的只有吃。“你吃了吗?”这句话,就成了我国多少年来,见面问好的日常用语。
肖尧见他吃了点白水汤饭,还如此得意,也不好打击他,就点点头随口说声吃了。
“我这一切都顺利,晚上也住这。你们到其他家问问吧,晚上尽量把带的食物预备好,明天天一亮就出发,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带吃的回去呢,不能太耽搁。”
“好吧,你这没事,我就放心多了。船长可是说了,谁搞不到粮食,谁回去就挨饿,每船都是这样说的,各负其责。我那家能给点吃的就不错了,多余的没有,我还要去想点子。”
秦满江说完就赶紧走了,当时在船上,船长就吩咐过,大家不要往一家进,有人进去了,其他人就不准进。谁家到年关都不容易,哪能一下子救济几十人吃饭?
肖尧见秦满江垂头丧气的走了,他回到屋里,也不提秦满江没有搞到粮食之事。他也不会开口找这家多要。真要给多了不见得是好事,船上糕点的事情,不能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