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清(38)
进宫这事不是说笑话的,九爷坐在马车上暗自撇嘴。
想起福晋站起来吆喝了一声,“可千万别二杆子!”
谁二杆子了?
爷我正常的很。
这次出去的差事有多要紧,这些个在京城的没一个能想到的。回来了,当然得进宫交差了。不过想起被福晋拦下然后被强制塞进浴桶,心里还是有点荡漾。
这小别胜新婚,还别说,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一路上去了匆匆回也匆匆,真是半点给自己花花心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在老毛子那边却不一样,见到的女人也不少,只要出售阔绰,这都不是问题。可是逢场作戏嘻嘻哈哈的行,真要真枪实弹的,他还真有点怂。女人们人高马大的,给男人的压力可不小。带着好奇的眼神欣赏了欣赏,就没有然后了。那真不是咱盘里的菜。许是这小半年的真饥渴了,瞧见福晋这老菜帮子,竟然也能吃出几分别样的清爽滋味来。
反正出门的时候,除了净房里满地的水,就是揉着老腰抱着银票睡觉去的福晋。
九爷荡漾之后有点小得意,尤其是想到福晋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不由的嘿嘿两声。小肥肉木有了,一路骑马奔波,这大腿这小腹这胳膊,都是肌肉啊!福晋看在眼里这就拔不出来了,前一分钟还嫌弃的什么似得,结果后一分钟就上手了,这里摸摸哪里瞧瞧的。
想到这些不由的轻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
刚腹诽完,紧跟着就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在这方面,那女人真不必见过什么所谓的世面,要真自己不在她就见了不一样的世面了,那这次自己恐怕真得扛一王八壳子。
一路上想的很多,到了宫门还没通报呢,宫门已经打开了。
九爷从上面下来,就看见弓腰差不多九十度的苏培盛。
二月的晚上何止可不是一个春寒料峭能形容的尽的,这奴才穿着大氅,嘴里哈着白气,脸上笑出了十八道褶子。
九爷心里很舒服,特别舒服。这种心情怎么形容呢,比刚才跟福晋在浴桶里这样那样还美。想起来也是心酸的很。怎么着也是先帝的皇阿哥吧,不至于因为一个奴才的缘故心情起伏这么大。说起来也是一把泪。先帝在时,不受待见呗。就连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对自己也就那么一回事了。瞧着是客气的不得了,但那逢迎巴结轮不到自己身上。还得自己隔三差五的踅摸点好玩意‘打赏’人家。这打赏也就是哄自己玩的,就是巴结人家呗。怕人家那边嘴巴一歪,自己吃了哑巴亏都不能知道。那时候就暗恨啊,说都给爷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千万别等到‘河西’的时候,到时候再看看爷的威风。谁知道河东确实是成了过去时了,可也没到河西这一头,人家朝着不知道是北还是南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如今过的日子比河在东头的时候好的多,就算是河到了西头,自己想看到的大致也是如此。受人尊敬没人敢在自己跟前摆谱。九爷还是九爷的这种日子。
“九爷您可回来了。”苏培盛亲热的不得了,“暖轿已经备好了,您移步……”
瞧这待遇!瞧瞧……
老爷子在那会子,可没这些。管你什么情况,严寒酷暑也罢,电闪雷鸣也罢,都老老实实的走着进去。这一路上道可不近呢。如今一下马车就有人来接,甭管老四心里怎么想吧,但这小细节上,那真真是没话说。
尤其是近了暖轿,里面放着熏香,脚下是熏笼,暖烘烘的。一边还放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小梳子、小镜子,边上还搭着湿毛巾。这都是为了给他们见圣驾整理仪容的。手边的格子里还放着各色的糖块?做什么的?九爷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满口的薄荷味冲嘴里蔓延到了胸腹,清凉清凉的。既能清洁口气,又能醒脑,再好没有了。
下了轿子九爷试探的问苏培盛,“多谢苏公公了,安排的这么细致……”
“不敢不敢!”打死苏培盛也不敢冒领皇后的功劳,“如今宫里……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话语含混,停顿明显,显然是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叫自己知道的。
但即便这样,九爷心里也咯噔一下,皇后好像比自己走之前还得宠了。
这是干嘛?想起自己那不省心的福晋,跟着皇后混……这些女人是要翻天啊!
心里对皇后拐带自家福晋有意见,但人家那是皇后,还是得宠的皇后。尤其是对着人家的男人,即便要说也得看时机和心情吧。
林雨桐是不知道九爷打算暗地里给她在四爷面前下蛆,要不然这一桌饭打死也是不会给他做的。这大半夜的,四凉四热两样主食一份汤,好容易么?
九爷见了四爷,还没跪下呢,就被四爷拉起来了。一个说亲哥嗳,离家半年谁都没想就想您呢。一个说亲弟啊,你这一走把当哥的心都给带走了。
一对夸张的假惺惺把过来送席面的林雨桐恶心的够呛。但她还得更假惺惺的过去,“九弟回来了,你四哥可是天天念叨……”
说了这么多,九爷就信林雨桐这句话。最近老四肯定念叨自己呢,毕竟等着自己带回来的银子嘛。
心里这么想着,但对林雨桐面上是及其亲热的,“四嫂……叫您也跟着记挂了,家里这一摊子事,也多亏了四嫂帮衬……这回时间紧,旁的东西没来得及采购,不过老毛子那边的衣裳首饰香水,还是带了一些,赶明给四嫂送来,当个玩意瞧瞧就是。”
“那感情好。”林雨桐对穿中世纪束腰的蓬蓬裙真的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还是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这次出去可是见了世面了吧。”
这可问到了九爷的心坎上了。这回办的事算是九爷这半生办的最了不起的事。
说到正事,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因为知道皇后如今的地位,也没有回避皇后,跟着四爷入席之后,边吃边说起了这次的行程:“四哥说的没错,老毛子正跟瑞典打的不可开交,对准格尔不停的出售武器,怕是为了牵制咱们的注意力,他们不想两面开战。前些年,老毛子镇压了斯杰潘拉辛的起义,导致国库空虚急需贸易补充。但那时英荷战争爆发,致使的对外贸易几乎中断,因此他们的女皇希望开拓远东市场,跟咱们做生意。”说着就有些咬牙切齿,“一边摆出要友好的架势,一边暗搓搓的挑起咱们内斗,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过去,按照四哥说的,最开始并没有亮明身份,就是沿途采买了一次瓷器丝绸。一路见关卡就送礼,竟是十分顺利的进了莫斯科。在亮明身份之前,又结交了英吉利荷兰法兰西等国的大使,四哥交代的事情也悄悄的办了……他们都极有兴趣……”
四爷点点头,这一趟其实凶险的很。他叫老九去,就是想在老毛子那边跟欧洲诸国取了联系。贸易还是要贸易的,不光要贸易,还要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
这些事叫那些传教士做,根本就不行。
得有一个人冒着风险——大胆的走出去。
九爷没有详细的说,但也能知道言语不怎么通的情况下,要办成这样的事是何等的艰难。可能是一辈子没低过的头出门跟那些小官小吏低过了,一辈子没收的冷遇在异国他乡受了,一辈子没吃过的苦头在这半年里吃尽了。
四爷端起酒杯敬九爷,赞他,“……居功至伟!”
九爷惶恐的很,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四哥……我现在真是觉得庆幸……”庆幸皇阿玛选了你。
未尽的言语叫四爷羞愧。
九爷的眼圈却红了起来,出去了,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才知道别人家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林雨桐慢慢的退下去,给他们留足了空间促膝长谈。
四爷晚上没回来,林雨桐起来的时候外面放了半个院子的箱笼。说是一大早九爷叫人送来的。
林雨桐带着人清理箱笼,看看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碧桃开了一个箱子,拿出来两件衣服以后面色就变了,“娘娘,您来看……”
林雨桐过去一瞧,竟是满箱子的书。
经历丰富的好处现在就体现出来了,洋文书籍多少她还认识一些。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分类,什么样的书都有。
像是空想社会主义康帕提啦的《太阳城》、西班牙英译版的《堂吉诃德》、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的《新天文学》,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还有不知道哪国谁写的《医学测量》,《动物血液运动研究》,又有高等数学、几何、微积分、光的原理等相关的书籍,林雨桐甚至还在里面发现了油画和五线谱,简直就是无所不包。
十七世界文艺复兴时期,欧洲的文化发展叫人瞩目。
而九爷到底是上书房出来的皇子,眼界和格局明显不一样。将这些能找的书,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都一股脑的搬了回来。还夹在进献上来的衣服首饰里。这不光是怕出国境的时候被人家阻拦,这怕回来之后被那些酸儒们没完没了的絮叨攻讦。所以他聪明的只拿进宫来,好了坏了的都由四爷定夺。
林雨桐知道,这些东西就如同一个种子,一旦种下去,就会生根发芽。
因此四爷下朝回来要补眠以前,林雨桐跟他感叹,“老九这次的事情办的好……”
何止是好。
四爷翻了个身,眯着眼睛跟林雨桐说话,“……专门给我送了一个匣子,里面是他这次出去能收集到的各种信息……”
哪个国家没有内忧外患呢?
利用得当,便是事半功倍。
“睡吧!”林雨桐给他按压穴位帮助睡眠,“别急,咱们还有时间……”
有时候林雨桐真觉得这个时间点选的真好。如今是十八世纪了。如果非要给这个世纪的世界格局下个定义的话,她觉得用\"稳定\"与\"和谐\"两个词算是恰当的。相对稳定的环境下,正是人们对自然探索的萌芽期。在康熙朝的时候,欧洲各国开始与大清有小规模的通商贸易。当然了,除了大清,还有印度和土耳其。要说有没有冲突,这世界从未消除过冲突,欧洲各国在东南亚与大洋洲建立殖民据点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这个时候,大多数的王权国家比如:蒙兀儿帝国、法兰西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奥地利帝国、俄罗斯帝国都跟大清帝国一样正处于全盛时期……
所以,我们真的还来得及,不用着急。
可四爷怎么会不着急呢。睡着了,但睡的并不安稳。
起来后做了一个叫林雨桐有些措手不及的决定,“恩科还照常考……”只是多了几道选做题。
做也可,不做也可。另外还下旨说,这并不影响科举取士。因为卷子是另外收起来,另外封卷,另外誊抄,另外阅卷的。
京城上下哗然,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些选做题做好了,就会另外录取?
这种猜测不用去问,心里都明白这几乎是肯定的。要不然考它干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出选做题呢?
选做题的内容是什么?
谁出题啊?
“我出题?”林雨桐指着自己,不确定的问四爷,“叫我出题?”
四爷淡定的点头,“你的能力不足以考他们吗?”
这个啊!
好吧!林雨桐举得四爷就是想找些在数理化天文地理水利等方面比较擅长的人。她现在有些懊恼,你说大好的光阴怎么就没学点有用的呢。比如上个水利学院电力学院什么的。
多好!
后悔的不要不要的。心说别叫我逮住机会,再有机会这两个学院是必须要念的。
不过想从这些读八股的读书人中找这种人,难的很。
“不过是释放一个信号,告诉那些有专长的人,朝廷对他们敞开了大门……”四爷用湿帕子抹了一把脸,“咱们设好了往上爬的阶梯,还怕没人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这倒也是。不用多说什么废话,只要看到有人走这条路走通了,而且顺畅无比,这就比什么话都有用。
四爷把这事甩给林雨桐,然后就去跟十三商量犒劳将士的事了。
十三跟十六一起在御书房等着。十三的脸色不好看,十六却格外的悠哉。
为什么
十三爷觉得十六的刀子太狠,借了八十万还九十六万,这事很不地道。打着奖励功勋的旗号盘剥朝廷利益,私心太重。
十六能怎么说?能怪九福晋太狠,功勋券的事竟然发展到十三哥府上去了。那这给储户的利息是多少人家不马上就有数了吗?
人家心里能乐意?
这不,把十三爷怡亲王可惹着了。这位哥哥一项好脾气的,都跟自己撂脸子了。
四爷点着两人就笑,针对这事一个字都没评价。吃亏占便宜的,一次两次的受点教训,多来两次就学乖了。他说起了其他事,问十六,“如今有多少储银?”
十六眼睛一亮,“三天时间,三百七十二万两八钱。”这个数字几乎每时每秒都在变化,因着达官贵人们的动向,好些想巴结贵人的商人都开始存储一些。
这下连十三对十六都刮目相看起来。
十六连连摆手,“都是九嫂的功劳……”
但也得你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才行。
四爷叮嘱十六,“你是聪明人,在算学一道上又极有造诣,想来操作起来,这里面的道道差不多看明白了一两分……”
十六点头,“您放心,臣一定叫这钱转起来……”
四爷没多提点,他想看看十六到底怎么叫这钱给转起来。他打发十六,“知道你忙,就不留你了,去忙吧……”
这是有事要跟十三单独商量,十六起身,告退出来。
十三目送十六离开,跟四爷道:“十六做事,很有几分别具一格的意思……”
不是别具一格,是不拘泥。
不过应付过这一茬子事,四爷和十三爷都轻松了起来。
十三爷放松的坐在椅子上,“九哥从老毛子带回来的货物,晚几天就到了。估摸能有个百万俩左右的收入。国库有这些银子应急,撑得到夏收。”
四爷又问了对将士的嘉奖章程,十三爷从袖筒里拿了折子出来递过去,“都拟好了,请皇上过目。”说完,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不用顾忌。”四爷嘴上跟十三聊着,心里却思量着这一百万俩真的就未必够用。这里面有老九筹备来用来打造出海的船只的银子,还得预留一部分筹备新军训练。这都是造钱的事。
十三不知道四爷心里想什么,只是提醒四爷:“青海那边……接下来怎么办?”或者说,交给谁来办?
这里面牵扯到两个敏感的人物,十四和年羹尧。
岳钟琪一战成名,十三爷却觉得他不适合在留在青海。按照四爷的用人原则,在在青海待下去,岳钟琪未尝不会纵容成另一个年羹尧。况且,新武器在战场的使用,只有岳钟琪最后发言权。要想改革军制,岳钟琪回京城才是最好的安排。
而十四在青海多年,年羹尧的事里面,十四是插了手的。不用说的很明白都知道,十四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的。那么问题来了,年羹尧被隆科多一口咬死,证据确凿,接下来就看皇上是叫年羹尧死呢还是关着?但不管怎么着,再也翻不起浪花了。
这就很为难了。岳钟琪回京城,年羹尧在大狱,难道皇上要叫十四去?这种可能性也不高。十四如今是九门提督,在见识了新式武器的威力之后,京畿的安全跟边境的安全比起来,反而更重些。边境有进有退,就算一时失去,终能夺回来。而京城的安危,则是整个大清国的安危。不着不慎,皇室便陨落,这是轻忽不得的事情。
出于这种考虑,十三还真不知道四爷要叫谁去青海。
谁去?
四爷也挠头。
十三把问题抛出去就不再管了,只看皇上怎么决定。
四爷能怎么决定?不管文官武官都出现了断层,还是手底下能用的人太少。先帝的旧臣不少都在那些反贪少年的门的调查之中,而他自己培植的亲信……都在要紧的位置上呢。先帝那会子,他是谨慎小心,不敢轻易培植武将。也就一个年羹尧了。年羹尧的亲信倒是不少,但四爷不想随便用。这总得启用一方的人吧。
将棋盘上的棋子摆弄了一遍,叫苏培盛先去请了直郡王。
直郡王还以为什么事呢,没想到是叫自己推荐旧部。当年很多旧部被牵连,要么贬谪要么干脆就罢官,有些个忠心的,即便如此也没有怨言,过年过节见不了,都将孝敬的东西放到门外交给侍卫,然后一点只言片语都不敢留,只在大门外磕了头就走了。这些人有能力没有?有好几个能力也还都不错。要不然当年就不会看重他们。不看重的部署无从说起忠心的。想起这些人难免唏嘘了片刻,到底给了几个名字,怎么用,叫老四斟酌去吧。横竖比闲着好啊。
四爷将名单珍重的放起来,又去信给理亲王,叫他推荐人。
信送出去了,逐一请了老八、老十、十四,错开了时间,每个人都能列出个名单出来。
最后再将十三给的名单往里面一添,四爷觉得的这就差不多了。
林雨桐扭头一看就明白了,谁的人都用,再加上原本那些征战有功的低级将领往上一简拔,人员组成就复杂了。对于升上来的这些低级将领,他们没有背景,跟京城空降而来的这一伙子,自然就成了俩股子势力。没背景的不敢太过分,有背景这些呢,对外瞧着是一起的,可内部却是派系重重。对外不合作不行,对内要包庇又缺乏彼此信任的基础。又有十三爷的人在里面作为朝廷的眼睛看着,这绝对是出不了事的。
四爷又在最上面添了一个名字——付鼐。
付鼐出身富察氏,既不是马齐这个镶黄旗的富察氏,也不是弘历新纳的格格那个正黄旗的富察氏,而是出身镶白旗的富察氏。
富察氏是个大姓,枝蔓极多,总之这个富察跟其他的富察是不一样的。
这人如今是兵部的侍郎,职位不低,熬上几年能做尚书了。可如今将他外放,从上头有婆婆的日子放为总督西北的封疆大吏,绝对是高升了。而且这人是在四爷在潜邸的时候就为其效力的元勋。忠心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青海对藏,安抚为上,付鼐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四爷是这么说的。
于是就这么定了。
而林雨桐也终于拿了卷子出来给四爷,明天恩科开考了,这份卷子四爷直接交给弘旺,由着他安排。
恩科最怕的就是舞弊,弘旺比谁都紧张。亲自监管印刷,亲自押送,亲自带人发下去,然后就在考场住下了。得等考完了收卷再给押回去。
至于考试的内容他看了,别人会不会他是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会。
跟看天书似得。
林雨桐自己都没谱,若是收上来全都是鸭蛋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四爷在一边批折子,不时的看她一眼就笑:“大军可都在离京郊五十里的地方里,回来刚赶上恩科结束……”
怎么会刚赶上呢?
才五十里,晚上就能到。
四爷笑她:“务实归务实,但务虚该有还是要有的。”岳钟琪上折子了,说是将士带着伤,要修整几天,希望恩准。
准!怎么能不准呢?
这些人都机灵着呢。等到恩科考完了,叫天下的读书人都瞧瞧着凯旋的将士,这也是宣扬军威或者说是君威。
林雨桐呵呵应是,两人又说起了岳钟琪回京的任命问题。她就道:“新式武器新式军人需要新式训练但也需要新式教育,筹备国家军事学堂,岳钟琪可以做执行工作……”但校长这一职务,必须四爷担任。哪怕就是挂名。
说完见四爷没言语,林雨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一扭脸见四爷一脸凝重的拿着朱笔,然后画下了几个叉叉……
这叫勾绝人犯。
林雨桐瞟了一眼,除了江南弊案那些典型的该杀的贪官以外,年羹尧隆科多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管什么时候,杀人都不会叫人有好的心情。
这些人犯得放到秋后问斩,四爷放下笔,揉了揉额头。
林雨桐正想着叫四爷一起出宫去转转散散心,结果碧桃来了,拿了请柬。
又是九福晋送来的,邀请自己去参加什么鉴宝会。注明:可以携带家眷。
“家眷,一起去!”林雨桐晃了晃请柬,邀请四爷出去浪去~
第二天四爷下了朝,两人换了衣服拿着请柬就去了。
地址在内城,闹市的一处三层的戏楼里。别看是戏楼,但远远看去,就知道规模不小。每层楼都是两进四合院的格局,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样三层,比五进的大宅子还大些。
门口车马喧闹,戏楼两边的大宅子都用来安置车马和多余的下人了。
只看着阵势,就知道来的人得有多少。填不满这三层大楼,估计也差不多。
在门口支应的是九爷府上的人,对四爷两口子那绝对是认识。或许是他主子叮嘱过,所以这位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异常来。只当是普通客人,将人给迎了进去。
不过刚一进去,弘晸就出来了,带着两人去了二楼。
二楼最靠近戏楼的地方,空着两个位置。这个二楼的小厅很有意思,看戏最清楚,但因为屏风设置的好,别人想轻易看进去却也不容易。
这里只留给他们夫妻,别人都在两边落座。看如今这样,知道他们来的人应该是极少数。
弘晸忙着说怠慢了。可这恰好合了四爷的心意,“你只管忙去,不用在这里支应……”
正说着呢,四爷的话就顿住了。
他支着耳边指向隔壁,叫林雨桐听。
隔壁传来九爷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说你阴险怎么了?你不阴险?”
这是说谁呢?
林雨桐看弘晸,无声的询问。
弘晸有点尴尬,还能是谁?嫡额娘罢了。
林雨桐低声问弘晸:“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怎么了?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了。阿玛这是被嫡额娘给坑了。
九福晋才不接受这指责呢,“怎么坑你了?你情我愿的事!”
九爷气的松了脖子上两个扣子,狗屁的你抢我愿的事。是谁说的,皇上哪里需要银子,紧张的很。爷带回来的货物倒是不少,但是这卖完要卖到猴年马月去。
这话在理吗?太在理了!
九爷这不是正为这事愁的吗?银子往上一交,这爵位就马上下来了。急的火急火燎的,但这东西真不是三两天就能全部出手的,都是奢侈品啊亲!
怎么办呢?
被福晋一说心里更着急了。
福晋没安慰他,反倒是埋怨他:“爷你也是,就是一路上边走边找当地的富商,也东西到京城也能少了一半,或者边走边将东西在咱们自家的商行里,由着那些掌柜的将东西压在各地的钱庄上,这钱不就筹上来了。分散不引人注意,多好。非得巴巴的都运回来,如今折子了吧。”
你说这是个贤淑的女人该说的话吗?不安慰自家男人,还事后诸葛亮的显摆她的能耐。
被挤兑的无话可说的九爷也确实是有些无计可施,涨红了脸道:“就你能耐?你能耐你把这给爷变成现银来。一百万两,货你全拿走。”
于是这女人一口应了,谁反悔谁孙子。
然后就叫人请了十六来,两人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反正是扯皮了小半天功夫之后两人就签了个什么契书。
再然后,十六带着那劳什子银行的护银队,真就送来了一百万两的银票。
银票到手了,九爷开心不起来啊!
毕竟是自家老婆弄来的钱。这银行他也知道,十三都快气疯了。八十万两得支付十六万的利钱,盘剥太重。自家先借的这一百万两,岂不是要二十万两的利钱?这还是四个月的期限呢。
哎呦!这倒霉娘们,赔本的买卖做的心疼死他了。
谁知道人家九福晋特别利索,“你放心,赔多赔少我都认了。上次我从银行赚了不少,再加上这些年我的体己,还有经营好的嫁妆,就算是赔,也有限的很。谁叫爷着急呢。再说了,咱家的爵位要紧,省的夜长梦多出了变故。”
他还心说这娘们这回倒是识大体,心里还挺美。觉得福晋终于回到刚成亲那时候了,多为他着想啊。
两人如胶似漆的过了两天,然后他忙着处理这半年积攒下来的自家生意上的事,福晋在干嘛就不得而知了。直到八哥约自己喝茶,这才知道自家福晋给人家发了帖子,要办鉴宝会。
这是嘛会?
家里有什么宝是自己不知道的?
怎么问都不说的那种。
结果今儿往这儿一坐,再看看这会场布置的这个格局,还有一箱一箱的所谓‘宝物’,他要是还看不明白这娘们想干什么就真白痴了。
这就是扑卖!
说起扑卖这个可是由来已久了。远在宋代就已经是一种全民热衷的博彩行为,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出售时都搞“扑卖”。
作为上书房毕业的九爷,还记得《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七中有这么一段记载,说是金皇统七年,‘帝谕宰执曰:临安居民皆汲西湖,近来为人扑买伦田,种菱藕之类,沃以粪秽,岂得为便?况诸库引以造酒,用于祭祀,尤非所宜,可禁止之。’
这里就明确的提了‘扑买’。有买就有卖,自然就有扑卖。
这一看透,心里先是愧。你说这一着急怎么连这个都没想起来,还真是这些年做生意仰仗身份的便利太多,脑子都不好使了。紧跟着又羞,你说连女人都能想到的事,自己没想到,这得多丢人。可这羞愧过了,就气了。
能不气吗?
董鄂氏她只怕早就想到这办法了,可当时偏偏不说,各种的引导,引导自己将东西抵押给她,然后她从银行贷款支付了了一百万两。转脸通过竞拍的方式高价卖出去,这一转手的利润,少说也在十数万。
这是变着法的从自己手里赚银子。
都说夫妻一条心啊!自家这婆娘算计起自己来那真是毫不留情。
“爷看你这日子是不想过了。”九爷颤抖着手指指着九福晋,真是被这女人给气死了。
干嘛不过啊!
憋屈了半辈子了,还不兴人家报仇雪恨了。你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九福晋笑的妖娆,“爷干嘛这么生气,咱俩谁赚钱不一样?你赚钱了你养我,我赚钱了我养你……”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眼如今身材不错的九爷。
九爷扭脸看了一眼玻璃屏风上自己的影子,顿时就有了一种小白脸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