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比这里一些年轻的母亲还要大上个一两岁,好听一点的话来说呢,脸上婴儿肥,四十不显老。
乡下的女人不如城里的女人会保养,生了孩子之后皮肤就变得松松垮垮,不过乡下的女人也不在乎这些儿个。
当天上刚刚冒出点小亮光甚至连鸡公都没醒,她们就得去下地,要不是夏天大中午的太阳能把人烤焦一层皮她们才不会回来。以为待在家里就没有事情做吗?不不不,农村里的活计是做不完的。例如,铲平静静堆在墙角小山一样的玉米棒这一项浩大的工程,女人们一般趁着中午、下午和晚上八点之后这三个时间段来进行这项工程。
尖头钻子、黄胶鞋、小板凳……女人们卡擦卡擦将玉米棒钻出一杠小路,呼啦呼啦麻利地往固定在小板凳上的黄胶鞋滚玉米棒,嗤嗤嗤,玉米粒就落下去,咻地一声玉米芯子就被稳稳投进了大泥巴框子。
说实在的,农忙时节乡下的劳动妇女饭都顾不上吃,早上一般十点钟吃饭,中午饭得等到下午两三点,晚饭懒得煮随随便便凑合喝一点冷稀饭,深夜了,实在熬不动了,袜子也懒得脱,倒上床就睡,把这一天的劳累、疲倦统统交给大床。乡下的女人啊,谁还会有时间管自己漂不漂亮?
我待在这镇子上的时间一久也懒得打扮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胭脂水粉是个什么味道了,刷牙也是隔个一两天刷它一次。才来的时候隔壁家的王婆总爱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打扮得花枝招展,水水嫩嫩给谁看啊。”我一开始不以为然,背后当然也是拉着一堆年轻的母亲们指她的脊梁骨,“嫉妒老娘年轻美貌,八婆,儿子又丑又矮。”
哈哈,我那时可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没想到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果然刮黑锅底的免不了粘个一身黑,骂人那叫一个痛快!
不过我第二天就后悔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那个王婆,我哪知道她是巷子里出了名的长舌妇,我的话第二天就传到她的耳中,哎,怪我自己作死这小巷子,丁大点个破事儿都能传疯,村长放个屁也能惊动狗叫,我这是自己把自己推上舆论的刀尖浪口。除了苏医生一家子,小镇上茶余饭后谈及的对象就是我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谣传,“我马上就要和苏医生成为一家人了。”
我只能说:“人言可畏,人言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