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到处弹射的红点接触到黑衣人的原力膜时,这才显露出它们狰狞的面貌。那是一支支带着锯齿的箭矢。
这些红点每经过一次弹射,加速度都会得到大幅提高,等到它们触碰到目标,也正是威力最大的时候!
黑衣人完全没有想到神龙只是一个陷阱,逼迫他用忍术转移。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能被半藏准确预判出来。数十支箭矢将黑衣人扎成刺猬,差一点就能将黑衣人的原力膜彻底打灭。
原力膜轻轻地鼓胀,将失去冲力的箭矢抖落,颜色比最开始暗淡了许多。
“很不错。”黑衣人欣慰道。亲手培养出来的徒弟,比自己强是应该的。半藏的年龄正是男人最黄金的时间段,体力、精神都达到生理上的巅峰,他和黑衣人相比,欠缺的只是岁月带来的经验累积。
“对不起师傅,您的恩情,来世再报。”半藏将长弓拉成满月,特制的箭矢似乎是被他的原力渲染,锋利的箭尖散发出冰冷的蓝光。自从他的父亲离开人世,祖父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此外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黑衣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崇敬的恩师会设计谋害祖父。
两个最亲的人之间,发生了这种事情,半藏能怎么办。或许,从他沉默冷静的质问黑衣人时,就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既然痛苦,就死吧,一起死吧!
表面上半藏不露声色,他的内心早已经崩塌。痛苦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他现在剩下的念头只有一个:拉着黑衣人一起下地狱!
“你现在还可以走。”半藏对根基道。
“要走你走。”根基一如既往痞笑着。他的痞笑和他的放荡不羁,其实都是一种自我保护,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半藏小时候还得到过母爱的关怀,而根基没有。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已经离世。在这种单亲家庭的环境中成长,促成了他用尽手段保护自己的性格。
而面对半藏,他同样有着依赖和恐惧两种心理。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他多想真切地叫出一声哥哥。
半藏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哥哥,你要听我的。”
半藏从没用这种语气和根基说过话。他们从小到大的状态,就是互相竞争,如同养蛊一般惨烈的竞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悲。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
根基心中一热,嘴唇微颤,一声“哥哥”的呼喊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沉默了片刻,根基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终究是根基。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天赋异禀猖狂无忌的根基。
“你这么垃圾,可不配做我这天才的哥哥。”话音落地,雷霆从根基手中狂飙而出,他的身体与闪电融合在一起,冲向黑衣人。这一刻,根基就是闪电。
根基一改之前急切的攻势,攻击变得飘忽不定、若即若离,却始终纠缠在黑衣人身边。在之前的攻击中,他失败了,而半藏成功了。为什么?根基的悟性很高,很快就反思出自己的不足。
千鸟如同抽水机一样疯狂的榨取他体内的能量,这逼迫着根基加快攻击节奏。欲速则不达,强行提高攻击节奏的恶果就是,他的攻击变得单调而重复。黑衣人对根基知根知底,一旦根基的攻击变得单调,就很容易被预判出接下来的动作。
所以根基的攻击开始变化,变得虚虚实实,让黑衣人不敢放松警惕。
根基的速度快如闪电,黑衣人只能靠预判根基的动作,来进行防守闪避。可是,一个人的预判不可能总是正确,稍有不慎,根基闪电般的攻击就会破开黑衣人的防御,造成巨大的伤害。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根基能否在千鸟榨干他之前,击败黑衣人。
半藏围绕着两人的战斗,游离在交战区之外,他的两只手一直没有停过,一根根箭矢飞快的从长弓上射出。半藏收购了一家工厂,专门为他制作箭矢。他的每一根箭矢都是手工制造,与普通箭矢与众不同。
比如挟带微型声呐追踪装置的箭矢,可以方便半藏的侦查和追捕。
比如之前那根会爆炸成无数细小箭矢,还能在墙壁上反弹的特制箭矢,可以在短时间内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还有附毒箭、破甲箭等等。
在合适的时机,快速而准确地射出合适的箭矢,这点只有半藏能做到,所以这是半**一无二的战斗方式。
根基和半藏互相配合,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逐渐朝着黑衣人收拢。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或许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种畅快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们将对方视为死敌,所以他们总会耗尽心机去猜测对方的想法、心思。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亲生兄弟,日积月累,对方的心念一动,他们就能马上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而这一刻,死敌转化成了同盟。知根知底的同盟!
他们不需要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对方就能马上领会。他们不需要使眼色,也不需要做手势。一切配合都是那样的自然,天衣无缝、如臂使指。
这就是合作吗?实在是太舒服了!两个人心中同时出现这个念头。
在两个人的步步紧逼之下,黑衣人节节败退。
“击败他,只是时间问题!”半藏心中暗道。
“可以成功的!在我能量耗尽之前,绝对可以击败他!”根基眼中炙热。
事实也的确如他们猜测的一样。在半藏射出第四十一支箭的时候,根基夹携着千鸟击穿了黑衣人的原力膜。
而几乎在同时,半藏射出了第四十二支箭。
破甲箭。
锋利的箭尖从黑衣人额头穿入,贯透后脑勺后,在黑发后冒出三寸。
当场毙命!
他们亲手弑杀了将他们一手培育的师父。
结束了。
半藏无力的双膝跪地,将长弓丢在了一边。
父亲死了,祖父被师父杀死,自己又杀了师父。
结束了。
做出大逆不道弑师行为的自己,也该切腹自尽吧。
没错,只有切腹自尽才可能救赎自己的灵魂。半藏攥紧双拳,在心中下了决定。
“半藏!”
半藏回过头。
白鸟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里握着半藏束发用的发带。
这是在白鸟家吃了晚饭后,半藏遗忘在白鸟家的发带……
白鸟沿着半藏回家的路追来,是为了将发带还给半藏……
而在半藏身前,是白鸟父亲的尸体……
尸体的头颅被半藏的破甲箭贯穿……
血流不止。
腥味弥漫。
白鸟全身失去了力气。
发带自然也从她手中脱落。
冰冷的夜风带着碎落的樱花袭来。
将半藏的发带吹起。
赤红的发带。
两张苍白如死尸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