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时分,四人便到达赤金关下。这里是俞国与光辉王朝的交界关卡,也是从俞国进入光辉王朝的必经之路。田猛让邢吉保护两个孩子,自己到关下观察,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
邢吉见他神色沉重,便问道:“关下盘查得很严吗?”
田猛点了点头,叹道:“想必龙飚已经知道我们借道俞国的消息,赤金关下盘查极为严格,而且守军似乎也增加了很多,绝无硬闯的可能。”
“那怎么办?”邢吉望着田猛,突然道:“不如我们再向西行,借道佳国,进入光辉王朝。”
“不行。”田猛摇了摇头,道:“这样一来,又多了五六天的路程,更加危险。倒不如等到今天晚上,咱们行险一搏,看能不能偷过关隘。”
邢吉也明白,越早到达光辉王朝,自己等人才越安全。如果再借道佳国,延误五六天的时间,说不定又会生出更多枝节。夜间偷偷过关,固然有些危险,但以他两人的身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两人商议妥当,正准备休息养神,却听远处传来一声低沉诡异的犬吠。田猛霍然起身,抱着李钰,道:“快走。”
邢吉也刚将梦魇抱起,却听那犬吠更近,接着一只巨大的黑犬,从旁边跑了出来。那只黑狗比普通狼狗还要大上一倍,口中獠牙尖利,张嘴就吐出猩红的舌头。黑狗见到田猛等人,似乎显得极为兴奋,又连续叫了两声,才张大嘴巴,从里面缓缓伸出个人头来。紧接着又出来上身、双臂、双腿,片刻之间便化成一个黑衣汉子,正是昨天曾与邢吉交手的疯狗。
“你没有死?”田猛大感奇怪,昨日天幅翼施展毒血咒,曾将疯狗、飞鹰二人重创至死,怎么他现在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疯狗得意地笑道:“那老家伙的毒血咒确实厉害,不过也就伤伤皮毛而已。想要杀死我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哟,现在就大言不惭了?”疾风之狼也从旁边走了出来,笑着道:“是谁昨天奄奄一息,哭着哀求老大救命?要不是老大拼着消耗真元,你怕不早就成了只死狗了。”
疯狗虽然现在说的轻松,但昨天确实被毒血咒重伤将死,若不是老大及时赶到,这条狗命当真可能保不住。此时被疾风当着敌人的面说出来,疯狗不禁又羞又怒,道:“你他妈倒是跑的快,有本事你也试试,看看那血雾能不能把你变成头死狼。”
“那可不关我的事,谁叫你跑的慢?”疾风满脸得意,似乎为自己昨天躲过一劫,感到十分的庆幸。他号称疾风之狼,速度当然奇快无比,向来引以为豪。现在抓着个机会,当然要狠狠地洗刷疯狗。
疯狗也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互相争执起来。
田猛见二人斗嘴不休,当即低声对邢吉道:“你先带着少主走,我挡着他们。”
田猛的修为固然很高,但面对刀枪不入的兽兵,也殊无胜算。邢吉昨夜才向他表露心迹,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肯单独离开,对于田猛的劝说,只是连连摇头。
田猛劝得几句,见邢吉还是不肯离开,不禁勃然动怒,喝道:“少主安危为重,你岂能以私而忘公?你若是如此不分轻重,又岂是我心中的邢吉?”
邢吉无奈,只得点头答应,将梦魇背在身上,又一手抱起李钰。田猛则从怀中掏出四个纸制甲马,粘到邢吉的双腿上,默念咒语,喝道:“缩地成寸,急行如风,走。”那邢吉的两只大腿便不听使唤,飞速地向西而行。
疾风、疯狗两人一直大打口水仗,等反应过来,邢吉早就带着李钰、梦魇不见踪影。疯狗更看得是瞠目结舌,喃喃道:“野狼,你不是号称疾风么?怎么那小娘皮跑的比你还快。”
“放屁。”疾风跺足道:“老大说了一个不能放过,你留下对付这小子,我去追他们。”说完便向邢吉逃走的方向走去。
“哪里走。”田猛一心想要让邢吉等平安离开,当下钢刀挥出,一股炙热的烈焰刀气,便袭向疾风。
疾风昨日曾与田猛一战,这烈焰刀气虽然伤不了他,但打在身上,还是十分的疼痛。见田猛来势汹汹,疾风急忙拔地而起,凌空御风。再落地之时,身体却已经完全变化成一只灰色吊眼狼。四蹄飞奔,片刻就消失在邢吉离去的方向。
田猛有心追赶,背后疯狗却已杀到,只好回身迎战。一人一兽,又战成一团。
邢吉被田猛施了风行之术,身不由己地行出数十百里。突然身体打了个踉跄,才终于停了下来。李钰趴在邢吉怀中,见她忽然停下,便问道:“邢姨,怎么不走了?”
邢吉此时却是心乱如麻,因为风行之术,一旦施展开来。若无外力干扰,要么施术之人念咒解除,要么就只有施术者遭受意外,否则便绝对不会停下来。现在邢吉既然停了下来,那么究竟是田猛解除法术,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以天幅翼巫术之强,尚且死在兽兵手中,田猛以寡敌众,更是凶多吉少。邢吉固然想完成王上交代的任务,保护好少主李钰,可是心中更牵挂着田猛的生死。几经挣扎犹豫,邢吉终于将李钰、梦魇放在地上,并下拜道:“少主,邢姨不能再保护你了。”
李钰这几日连翻经历生离死别,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邢吉。可是听语气,似乎也不能再继续保护自己。李钰虽然是小王子,毕竟只是十岁的孩童,不禁又流下眼泪,道:“邢姨,你也不要我了么?”
王室十三金卫,除了邢吉之外,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李钰年纪幼小,又从小父母双亡,自然要和邢吉亲近些。邢吉也舍不得李钰,转头抹去眼角浸出的泪水,道:“不是邢姨狠心,实在是田统领生死未卜,邢姨放心不下,想要回去找他。”
李钰对田猛也极有感情,听到邢吉这样说,便道:“那我也跟邢姨去找田叔叔。”
“不行。”邢吉摇头道:“后面追兵很多,相当危险,邢姨恐怕不能保护你。你带着妹妹继续向西走,争取进入佳国,然后再向南前往光辉王朝。邢姨回去找田统领,还可以替你们把追兵引开。如果能找到田统领,邢姨会和他一起来找你们的。”
“可是……”李钰还想再说,邢吉却打断他的话,道:“少主,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但你是我们充国的希望,现在就应该肩负起重任。邢姨跟着你,也未必能保护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如果你一直只想依赖我们,那就永远都长不大。明白吗?”
李钰知道邢吉去意已定,咬着嘴唇,道:“好,可是邢姨,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和田叔叔一起来找我们。”
“邢姨答应你。”邢吉许下这个承诺,眼角却又被泪水浸湿,心道:田大哥,你还活着吗?随即收敛心神,道:“你们过来。”
李钰、梦魇并肩站到邢吉身前,邢吉从自己腿上取下那四个甲马,然后分别粘在李钰、梦魇两人的腿上。邢吉是田猛一手*出来的女金卫,对风行之术也颇有心得,当下默念咒语,施展此术。李钰、梦魇二人便如她刚才一般,不由自主的向着西方飞奔而去,只是两人年纪幼小,所以只用了两个甲马,速度远不及邢吉。
等李钰、梦魇两道弱小的身形消失在视线内,邢吉才从地上拔起几棵小草,并且扎成两个小人。然后咬破手指,用鲜血在草人身上画出符咒,喝道:“身外分身,以假乱真。”那两个小草人顷刻之间,就变成李钰和梦魇的模样。邢吉看了看,没有发觉什么破绽,便又背起梦魇,抱着李钰,向着东方而来。
再说李钰拉着梦魇,两人迈开四条小腿,不停地向西飞奔。好在这风行之术不是很消耗受术者的体力,否则这样飞奔一两个时辰,不把两个小孩累死才怪。不过就算李钰、梦魇不觉得累,但在山野上一路飞奔,经常被地上的野草划破裤腿,把那雪白的肌肤,划得血痕累累。
李钰自己吃疼,转看梦魇的小腿上,也都被野草割出鲜血,正咬牙强忍着。李钰这个时候,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抱着梦魇,将她背到自己的背上。
梦魇不想他会如此,先是一惊,然后道:“你干什么?”
李钰转头道:“反正我们走路也耗不了什么力气,不如我背着你吧。”然后冲着梦魇笑了笑,便背着她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