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剑下留情。”于焘突然一声大喊。云铮乃还剑入鞘,笑吟吟地望着王郴,道:“王将军为何要杀孤?”
关前佳国将士,急忙跑到王郴身前,将他团团保护起来。王郴笑容惨淡,道:“是殿下要杀本将,还是本将要杀殿下,殿下心中自有明断。”
云铮脸色微沉,道:“你使人用暗箭射我,众目睽睽,岂容你狡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郴仰头大笑,道:“殿下要杀本将,自要寻个理由。栽赃嫁祸,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你……”云铮怒极而笑,高声道:“如此说来,你刚才用剑刺杀孤家,也只是为了自保?”
王郴坦然答道:“正是。”
云铮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于大人,念诏。”
于焘快步上前,望了王郴一眼,打开手中诏书,朗声念道:“王后诏曰:南岭关守将王郴,深受国恩,不思报答。反欲勾结奸人,乱我朝纲。滋念其旧日功勋,特……”瞟了云铮一眼,又继续念道:“特赦死罪,暂且监下,再行论处。王将军,接诏吧。”他看着王郴,眼光中全是殷切期盼之意。
王郴自知不能阻止云铮等人过关,再加上于焘手中有王后诏书,只得跪拜道:“臣谨奉诏命。”
于焘见他如此,心中长嘘了口气,走到云铮身边,道:“殿下,你看这样处置如何?”
云铮听到诏书的内容,与昨晚所看的不一样,知道是于焘想救王郴一命。如果不发生刚才的事,云铮或者还会卖于焘个面子,不必将于焘置于死地。但王郴居然胆大到要刺杀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铮冷笑几声,道:“这是贵国王后诏书,孤岂敢有何评论?但我光辉王朝律令,刺杀皇子,却是大逆之罪,当诛九族。”
“这,”于焘望着云铮,再拜道:“王将军鲁莽冲动,虽犯有死罪。但却是鄙国重臣,望殿下能将其交由鄙国王后处置。”
云铮淡淡地道:“若是我光辉王朝之人,刺杀贵国王后。难道贵国肯将他,交给我光辉王朝处置么?”
“这,”于焘还待求情,王郴却大声道:“于相国好意,末将感激不尽。但云铮必欲置我于死地,相国大人何必求他?我王郴这条性命,给了他便是。”说完乃将断剑横举,架到自己脖子下面,复道:“相国大人,王郴死不足惜。佳国数百年基业,却不能送与他人,望王后与相国慎之。”说完之后,剑锋划过,鲜血飞溅。王郴偌大的身体,顿时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将军。”王家三世为将,在军中极有威望。王郴一死,南岭关上下将士,尽皆跪拜在地,撼声痛哭。
于焘侧头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道:“殿下,现在可以过关了。”
云铮点了点头,转向身后侍卫示意。那侍卫立刻掏出只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重生营以及樊羽的亲兵营听到号声,从大营内列队而出,直逼南岭关下。
此时王郴已死,南岭关副将碍于王后诏书,不得不下令开关放行。五千多人穿关而过,继续向佳国都城进发。
当晚扎下营寨,云铮仍旧召集樊羽、孟贲等将于主帐议事。等到齐以后,云铮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突然厉声道:“来人,把牛大力拖出去,斩了。”
随着云铮的一声令下,等候在旁的侍卫,立刻将牛大力拿下。
“殿下。”孟贲急忙出列,行礼道:“殿下这是何意?”
云铮冷哼一声,道:“孤还想问问孟统领是何意?竟然让属下刺杀孤家,难道不知光辉王朝律令么?”
“什么?”孟贲虽然听说云铮在南岭关下,被人行刺,但当时没有亲自在场,并不知道情况。转看了牛大力一眼,复道:“殿下,会不会是误会了?”
“误会?”云铮嘿嘿冷笑,道:“除了神州第一箭,谁能射出那雷霆般的一箭?若不是孤反应敏捷,只怕牛将军的光荣战绩上,又要多加我云铮一人。”
孟贲见云铮语气极为肯定,不禁又看向牛大力,道:“大力,你说话啊。”
牛大力一直低头不语,听到孟贲问起,才抬头道:“殿下说的不错,今日那箭确实是我老牛放的。”
刚才云铮指责牛大力,众人都还是半信半疑。此刻牛大力坦然承认,倒真让众人大感诧异。李钰也不禁皱了皱眉,心道:牛大力虽然外表粗犷,但绝非卤莽之人,行刺云铮之事,必然还有主谋。想到这里,目光便不自觉地看向赵浪。
赵浪的眼睛似乎正等着他,见李钰看了过来,便微笑点头,倒让李钰觉得莫测高深。
孟贲听到牛大力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牛大力,喝骂道:“你疯啦,居然敢行刺殿下?你可知这是死罪?”牛大力跟他多年,现在却犯下这等重罪。饶是孟贲平日镇定,此刻也大失常态,又是气恼又是着急。
“好啦。”云铮猛然起身,喝道:“孟贲,你别演戏了。牛大力是你的部下,他要谋刺孤家,难道你会一点也不知情?”
孟贲固然与云铮不合,但也绝对不至于会让牛大力刺杀他。可是云铮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怀疑他是主谋。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谋杀皇子的罪名,却不是孟贲所能承受的。孟贲松开牛大力,转对云铮道:“殿下,我确实不知此事,望殿下明察。”
云铮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孟贲,而是转向牛大力,道:“牛大力,孤相信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刺杀孤家。你说,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只要你肯说出来,孤可以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是我。”牛大力还未回答,赵浪却抢在前面,出列道:“殿下,是我让牛将军刺杀殿下的。”
赵浪的回答,不仅让云铮大吃一惊,樊羽、李钰等人也都颇为不解。刺杀皇子是何等重罪,赵浪居然敢坦诚相认,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赵大人。”云铮似乎并不相信赵浪的话,冷冷地道:“刺杀皇子,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赵大人义气深重,愿替人顶罪。孤十分敬佩,但你可要考虑仔细。”言下之意,便是暗指赵浪只是顾念义气,帮孟贲顶罪而已。
赵浪微微摇头,下拜道:“殿下明鉴,我并非为他人顶罪。刺杀殿下之事,确实是我与牛将军商议所为,但我二人绝无恶意。”
“绝无恶意?”云铮哈哈大笑,道:“你二人拿箭射我,居然敢说毫无恶意?”
“正是如此。”赵浪抬头答道:“昨晚我向殿下献计,诱杀王郴。但后来一想,殿下若真按昨晚之计策,固然能斩杀王郴,却对殿下令誉有所损及。是以今早我又思得一计,让牛将军刺杀殿下,则天下人都以为是王郴要刺杀殿下。一来,可借此斩杀王郴;二来,殿下遇刺,带兵进入佳国,也就顺理成章。”
“原来如此。”云铮将信将疑,目光在赵浪、牛大力身上,看了又看,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何不先与孤商量?”
赵浪答道:“我想出此计之时,殿下等已经出了营寨。是以未及向殿下请示,便私下做主,死罪,死罪。”
“若真是如你所言。”云铮表情恢复平静,淡淡地道:“你二人非但无罪,反而有功。”顿了顿,突然道:“不过牛将军那一箭,射得却是又快又狠,看不出丝毫的虚假。”
牛大力一直不曾说话,此时才接口道:“末将这一箭,既然是要做给大家看的,自然不敢有半点虚假。殿下威名远镇,修为高绝,若是连末将的一箭都躲不过,那死了也就死了。末将也甘领谋杀皇子之罪。”
云铮听后哈哈大笑,良久停止笑声,盯着牛大力,道:“好,孤便信你二人这次,都散了吧。”众人行礼告退,樊羽、李钰却被云铮留下。
“樊将军。”云铮等孟贲等人离开后,便问道:“你觉得赵浪之言,可信么?”
赵浪的话说得句句在理,樊羽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听到云铮问起,只得答道:“既然殿下说信了,那便是信了。”
云铮不置可否,又转问李钰,道:“你说呢?”
“不可信。”李钰直截了当地回答,樊羽脸色微变,急忙暗向他使眼色。
云铮脸上波澜不惊,淡然问道:“为何?”
李钰不顾樊羽的暗示,道:“殿下明鉴,从昨晚赵浪向殿下献计,在下就明显感觉到他对殿下不怀好意。要过南岭关,必先杀王郴。杀王郴诚易,但却不能说杀就杀。第一,殿下虽贵为皇子,但终究没有资格处置他国重臣,杀王郴定会招来朝廷非议,说不定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弹劾殿下跋扈;第二,殿下擅杀佳国重臣,尽管佳国王后顾念危局,不敢有什么不满,但佳国官员百姓,则会对殿下心存敌意,远的不说,只看于焘这两日的态度,便可一目了然。赵浪向殿下献策,斩杀王郴,固然是为了能顺利过关,但却绝不是为殿下好。”
云铮听完又是一阵长笑,道:“所以你才想到矫诏之计,以佳国王后的诏书,斩杀佳国的重臣,则与我云铮无关。至于今日行刺之事,赵浪早就谋划在胸,成功则孤性命不保;失败他也能有所托词,对吗?”
“殿下英明。”李钰行礼道:“只是殿下纵使悉知赵浪奸计,却也无可奈何。赵浪、牛大力当年能重罪不死,而投入重生营中,便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宠信。如今殿下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妄自杀他二人。”
“是啊。”云铮轻叹口气,道:“重生营的孟贲、赵浪、牛大力等数人,虽说个个都是重罪之身,但父皇却很欣赏他们的才干。这次父皇派他们前来,便是有意让他们立功赎罪,孤又岂能随便斩杀。只是暂时便宜了他们,”说到这里,云铮语气森冷,道:“总有一天,孤自会找他们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