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国军中有两大世家,被云铮斩杀的王郴,就是其中之一。而负责镇守佳国与俞国边境的,则是另一世家的领袖人物闻烈。两大世家关系密切,闻烈、王郴两人又是儿女亲家,交情深厚。闻烈人如其名,性格刚烈,听到亲家翁被杀的消息,暴跳如雷,决心报仇。当天就派人向甘嵘表示效忠,而后大开关门,放龙飚大军入境。按照孙炳的说法,俞国龙飚和闻烈的联合大军已经在来佳城的路上,两天之后一定能赶到。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霹雳,让云铮等人大吃一惊。李钰在来佳国之前,对佳国的军力,有详细的了解。整个佳国只有不到三万军队,除了驻守京城的禁卫军六千人,剩下都布防在南北两个边界。由于佳国是光辉王朝属国,南方边境只是象征性地在南岭关部署了五千军队。而北面边境跟俞国接壤,龙飚近年来的扩张,让佳国上下极为震恐,所以在这里部署了近两万的大军,是佳国最主要的战力。
现在可好,原本该是保卫佳国的大军,居然和龙飚联合,反攻国都佳城。此时的佳城,除了六千佳国禁卫军,光辉王朝的五千重生营,以及樊羽的五百亲兵,便再没有更多的军队。然而龙飚和闻烈的联军,光闻烈麾下就有将近两万人马,俞国这几年扩张极快,倾国之兵不下十万。双方联合的大军,绝对不是此刻的佳城守军,所能抵挡的。
既然连李钰都知道敌强我弱,云铮、于焘等人就更加清楚明白。众人的脸色都变的凝重起来,于焘向外就走,道:“老夫得把这消息告诉王后。”
“相国大人且慢。”孙炳喊住于焘,然后对他和云铮,道:“末将新投王后,欲建尺寸之功,以表明心迹。所以献上一策,请供殿下与相国参详。”
于焘闻言便停下脚步,云铮点头示意,让孙炳接着说。孙炳遂道:“所谓擒贼先擒王,闻烈叛军不过是以拥戴甘嵘为旗号,若是能先将他除掉,则闻烈叛军当作鸟兽散。至于龙飚的大军,以我佳城之防御,至少能坚持半个月以上。启时光辉王朝的援军定能赶到,然后内外合击,当可将龙飚击败。”
云铮再次点了点头,对孙炳说的话相当满意。于焘却皱眉道:“甘嵘虽不是太子,但毕竟还是王子,而且又主动让位。此时若再想他出手,恐怕会引起众臣不服,百姓离心。”
“这事简单。”孙炳哈哈笑道:“末将再献一计,定可使王后名正言顺地将甘嵘正法。”稍微顿了顿,便缓缓将自己的计谋说出。其实孙炳的计谋很简单,就是让他自己去向甘嵘献计,假装重病将死,骗王后、小王子甘芷以及云铮前往府中探望。然后在乘此机会,设下伏兵,将他们一起拿下。甘嵘对他向来是言听计从,多半会听信孙炳的建议。这样王后就有甘嵘谋朝篡位,以及暗杀光辉王朝皇子的罪证。这两条罪名,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至甘嵘于死地。
在场众人都听得连连点头,李钰却和樊羽互望一眼,心中均在想:此人刚背叛甘嵘,便设下如此毒计谋害故主,人品若此,还可信么?
尽管李钰对孙炳持怀疑态度,云铮却觉得他的计谋可行,当即赶往王宫与佳国王后商议。最后敲定,按着孙炳的计谋行事。与此同时,云铮一方面派亲信侍卫南下,返回光辉王朝请求救兵;另一方面,则派人随时出城打探,看是否有龙飚、闻烈联军的消息。
樊羽建功心切,主动请求带人出城。所以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李钰等护卫,以及十几个亲兵,出城打探消息。
杨岱、徐霖这两日都带军营里待着,早闷出个鸟来,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放风的机会,都显得非常兴奋。
到了午饭时间,众人离开佳城至少有二三十里,还没有任何敌军的影子。樊羽略觉安心,下令原地休息,拿出干粮填填肚子。
“贤弟。”樊羽刚啃了两口干粮,便问道:“你觉得龙飚这次会不会亲自带兵前来?”
“会。”李钰放下干粮,道:“龙飚这些年急于扩展势力,整个北疆除了佳国等少数三两个国家,不是被他出兵剿灭,便是称臣纳贡。现在唯一能满足龙飚征服欲望的,舍光辉王朝其谁?我想龙飚也必然将这次佳国内乱,当成向光辉王朝霸权挑战的契机。所以这一战,龙飚要么不打,要么就会倾尽全力来打,务求毕其功于此役。”
樊羽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再说话,杨岱和徐霖双双走了过来,道:“将军,这馒头、干肉吃着没什么油腥。不如让我老杨去那边林子里打点野味,给兄弟们换换口味如何?”
杨岱原本就是山里的猎户,多年没有打猎,有个机会就不想放过。那片林子也不远,而且这一路行来,也没有什么敌军的踪影。樊羽便点头同意,叮嘱道:“快去快回,下午最好是再向北打探十里,然后才返回佳城。”
“是。”杨岱拿好长弓、佩刀,便和徐霖一起起马向那片林子跑去。
等他们走远,樊羽又重拾刚才的话题,面色沉重地道:“如果龙飚当真倾国而来,咱们就点人马,能坚守得住吗?重生营虽然奇人异士极多,但战力究竟如何,尚未可知。而为兄部下这五百新兵,还根本不是能打仗的料……”
“兄长不必担心。”李钰微微一笑,道:“陛下最宠爱的,就是二殿下。他在佳城坚守,朝廷的援军,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昨晚就派了使者回去,咱们最多坚守十天,就能等到援军赶来。这一战龙飚想打,朝廷也想打,肯定是准备充分的。”
“是啊。”樊羽也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贤弟,也不怕你见笑。没确定要打之前,为兄是天天盼着打;可是真知道要打以后,反而有些紧张害怕。若万一真是败了,咱们报仇的希望,只怕就更加渺茫。”看了李钰一眼,复道:“贤弟处乱不惊,这份涵养定力,为兄是万万不及。”
其实自从樊羽告诉卜十金的占卜之后,李钰的心里也开始担心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只不过他比樊羽更会隐藏心中的不安,正打算开口谦虚几句,突然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樊羽脸色大变,起身道:“是小霖子。”
徐霖的这声惨叫,让所有人都扔掉干粮,原地站了起来。徐霖年纪较小,与李钰相处的时候,就像亲弟弟一般。樊羽、李钰急忙翻身上马,都打算过去瞧瞧。李钰担心林中有埋伏,拉着樊羽的缰绳,道:“兄长,小心有埋伏。你和这些亲兵在外面守着,我先进去看看。”带着两名亲兵,便向那片林子赶了过去。
樊羽也很想跟过去,但他毕竟是这些亲兵的将领。大敌当前,若是有什么闪失,必然对军心士气产生严重的打击,所以只能在外面等候。
李钰刚到这片树林旁边,就能闻到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隐隐感觉里面充满杀气。正打算开口呼喊杨岱、徐霖,却见前面冲出条人影。
“什么人?”李钰厉声喝问,马上便看清楚来人的面目,正是杨岱,忙纵马上前接应。
此时的杨岱浑身浴血,披头散发,形如疯魔。手中大刀舞动已经没有章法,口中似乎在呼喝着什么,但却含糊不清。
李钰翻身下马,待要上去搀扶。杨岱却似神智不清,根本没有认出李钰,手中大刀呼啦便砍了过来。李钰闪避躲开,又立刻欺身而上。杨岱的武艺本就与他相差甚远,再加之身负重伤。三两招后,便被李钰找出破绽,伸手在杨岱后背一掌,将其击晕在地。
李钰一面为他检查伤势,一面留心周围的动静。杨岱的武艺虽然不能与李钰相比,但也绝非泛泛之辈。能够被伤成这般模样,显然对方的实力也不弱,绝对不是这些亲兵所能应付。于是李钰让那两名亲兵抱好杨岱,先返回与樊羽汇合,自己则继续向林内走去,寻找徐霖的下落。
李钰弃马不用,徒步沿着刚才杨岱出来的方向,一路搜寻过去。越是向前,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等终于看到血腥味散发的源头时,李钰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差点没有把刚才吃的那几口干粮全部吐出来。
树林里有一片空地,铺着厚厚一层落叶,而在这层落叶上面,凌乱地散落着些残肢碎体。从地上的衣料来看,确实是徐霖无疑。多年之前,李钰也见过不少战死的士兵,但却没有谁能和眼前的徐霖相比。刚才活蹦乱跳的小伙子,不到一刻功夫,就只剩下一颗脑袋比较完好,其余身体全部好像被野兽啃食过,只有根根白骨。
是遇到了什么凶猛的野兽?但杨岱是猎户出身,就算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凶兽,也不至于逃都逃不掉。李钰正想之间,又觉旁边腥风大作,身体警觉地向后退开两丈,便看到四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