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阁楼外围满了佳国士兵,恐怕真的要如那宫女所说,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射成刺猬。皮扬怒火冲天,抓起那名宫女,恶狠狠地道:“老子要死,也先得把你宰了。”那宫女吓得花容失色,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李钰。
李钰无由地心中一软,道:“放开她。你杀了她,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皮扬颓然松手,道:“外面全是敌人,逃不出去了。”说着又突然道:“统领,你武艺高强,不如一个人先走吧。”
李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外面几百名弓箭手虎视眈眈,就算平时我也未必能有把握杀出去。更何况现在?”交战半响,李钰体力、灵气都消耗巨大,而且背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包扎,已经痛得麻木了。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突破密集的箭雨。
“我可以帮你们。”那名宫女突然小声的说道。
“你说什么?”皮扬一把抓住她,道:“快说,你有办法逃出去吗?”
那宫女却不回答,只是望着李钰。李钰走到她面前,示意皮扬松手,问道:“你真的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那宫女摇了摇头,道:“不能出去,但却可以不被烧死。”接着顿了顿,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杀我。”
“好,我答应不杀你。”李钰听到有机会逃生,脸上露出笑容,道:“如果真能逃得性命,我还重重地感谢你呢。”
那宫女脸上微红,低声道:“跟我来吧。”然后向着里面走去。李钰跟在她后面,皮扬背着贺老九,走在最后。
这时,外面又“嗖、嗖”响个不停,看来孙炳已经开始命人发射火箭。这阁楼本来就是木制结构,里面又全是藏书,燃起来很快。皮扬又不禁骂道:“死丫头,你要是敢骗我们,有你的好看。”
李钰心里虽然也很担心,但此时此刻也只能依靠这名宫女,便瞪了皮扬一眼,道:“姑娘,不着急,我相信你。”
那名宫女感激地看了李钰一眼,加快步伐,走到最大的一座书架前。转身向李钰招了招手,小声道:“来帮我。”
皮扬担心有诈,想抢去帮忙。李钰却把他拦住,自己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帮?”
宫女指着书架最上面摆放的一只对大青瓷花瓶,道:“你把左边的向右转一圈,右边的向左转一圈。”
李钰按照她的话,跳上书架转动花瓶。就听书架发出一阵“嘎嘎”的怪响,然后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下面一道暗门。
宫女早已经取过一盏灯,拉开暗门,道:“下去吧,他们不知道这里的。”
李钰见那条密道一片漆黑,又深不见底,不禁心中犹豫。皮扬也道:“统领,小心里面有埋伏。”
此时外面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热浪扑鼻而来。留在这里也是被烧死,还不如冒险躲进去。李钰对着那名宫女道:“有劳姑娘在前面引路。”
四人一同进入密道,外面书架又回到原位,整个密道里只剩下那名宫女手中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宫女在前面走,李钰只落后她半步,一旦有情况发生,便要先行将她制服。
密道先是向下,而后变平,大约走了五六百步,终于见到前面一片光亮。那名宫女转头冲着李钰嫣然一笑,道:“到了。”然后快步走向那片亮光。
密道尽头是个小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两张木几,还有几卷书画,给人一种古朴的美感。四面墙上,各放着颗巨大的明珠,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般亮堂。
“这里是我三年前无意中发现的,你们放心吧,他们都不知道。”宫女放下手中的灯,又对着皮扬道:“你把他放到床上去,我给你们拿药。”
李钰和皮扬一起把贺老九放到床上,那名宫女已经拿着个小瓷瓶递了过来,很紧张地看着贺老九,问道:“他不会死吧?”
“难说。”皮扬没好气地道:“你那刀差点就刺中他心脏。”
“谢谢。”李钰从她手中接过伤药,道:“你去休息吧,我们给他上药。”
“黑玉膏。”李钰刚打开瓷瓶,就闻到股熟悉的香味。这应该是师尊独门秘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不及细想,便和皮扬一起动手,给贺老九上药。
贺老九身上有七八处伤口,但最为严重的,还是她那一刀,离心脏只差一寸不到。若不是贺老九体格健壮,只怕坚持不到现在。上完药,贺老九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些,气息也不像刚才那般微弱,暂时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如果不能尽快送去治疗,怕是也坚持不了几天。
李钰让皮扬看着贺老九,自己走到那名宫女旁边坐下,把药膏递给她,问道:“你这药是哪来的?”
“原本就在这个房间里。”她显得有些拘束,低着头玩弄自己的衣角。
“这个房间…..”李钰不禁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摆设,突然目光落在了一副画上。
那名宫女见他不说话,便抬起头来。顺着李钰的目光望去,是墙上那副美人舞剑图。图上的美人长得本就极美,手持双剑翩翩起舞,更显出一股刚健之美。
她见李钰的目光,深深地被这副画所吸引,不禁道:“她真美,可能就是这房间的主人吧。”语气中似乎有股酸酸的味道。
李钰并没有觉察出来,而是站起身,走到那副画跟前,喃喃地道:“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那名宫女一直跟在他身后,听到他的话,便看向画上美人的颈下,确实带着枚动物模样的玉佩,仔细看了看,好象是只狐狸。玉是十分贵重的饰品,但打磨成狐狸形状的却很少。她突然很惊奇的发现,李钰居然缓缓地从衣服下,摸出一块玉佩,也是只狐狸,和画上真的一模一样。
“这块玉佩……”她很想问李钰,但还是忍住了。两人只是刚刚认识,并不适合聊这些话题。李钰却接过她的话,道:“这块玉佩从小就跟着我,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
“你叫什么名字?”那名宫女突然问了这句话,见李钰的目光看向自己,才发觉问的唐突了,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这副画的作者叫李庚,你看这里。”说着便伸出手指,指向那副画的右下角。
那里有枚小小的印章图案,两个古朴的篆文,正是“李庚”二字。李钰一直被画上的玉佩吸引,反而没有注意到这里。看清楚这两个字后,李钰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地伸手,抚摩着那枚印章图案。
“统领。”皮扬看出李钰的异常,急忙跑了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李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道:“老九的情况怎么样?”
皮扬摇头道:“暂时没有恶化,不过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去休息吧。”李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然后对着那名宫女道:“姑娘……”
“我叫芹儿。”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随即又低下头,脸上布满了红潮。
“芹儿姑娘。”李钰根本没有留意她的神情,而是道:“这副画送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芹儿笑着道:“这地方本来也不是我的,只不过是我碰巧发现了而已。”
李钰把画卷了起来收好,然后又在房间四处看了看,却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芹儿跟在他后面,忽然道:“你的伤,我帮你上点药吧。”
李钰才想起自己背上那一刀,其实并不严重,不过一直不处理也不好。便坐下道:“谢谢你。”芹儿拿出刚才的黑玉膏,小心翼翼地为李钰上药。
“你叫什么名字?”一边上药,芹儿一边再次问道。
“我叫李钰。”李钰回答的很干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没有恶意。
“这里面没有食物。”芹儿撕碎自己的衣服,给李钰包扎好伤口,道:“等外面烧完了,就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恩。”李钰点了点头,又道:“这次真的很感谢你。”抬眼见皮扬已经呼呼睡着了,便道:“你也去休息会儿吧。”
芹儿轻轻应了声,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李钰也拿出那副画卷,慢慢的观看。
李庚,对于李钰来说,是个多么熟悉,但却又很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属于李钰的父亲,但他不仅很早就死了,而且他的名字在整个充国也都禁止提起,据说是因为阴谋叛乱。以前小的时候,李钰并不怀疑这个理由。可随着年龄的长大,李钰越来越觉得这个理由很荒诞可笑。
李钰的祖父只有一个儿子,充国的王位迟早会是他的。怎么可能会因为觊觎王位,而发动叛乱。除非李钰的父亲,是个十足的白痴。但李钰明明记得,当年充国大元帅雷惊天曾告诉自己,他的父亲不仅不是白痴,而且是充国有史以来,最聪明最优秀的人才。难道就是因为太聪明、太优秀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向登上王位吗?
和父亲相比,李钰的母亲,就更显得神秘。整个王宫没有人敢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所以一直以来,李钰的脑海中,对于母亲二字,完全是个空白。李钰曾努力地寻找,可惜整个王宫里,没有留下有关他母亲的任何线索。
他曾鼓足勇气,去询问自己的祖父,祖父却大发雷霆。这是李钰印象中唯一一次,看到祖父发怒。不仅狠狠地责备了他,还将他周围的侍从全部重责。从那之后,李钰再也不敢问任何,有关自己母亲的问题。
这副画出此自己父亲之手,那么画上的人,会是自己的母亲吗?李钰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