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盛怒之下是倾尽全力的,本来打顾容与的这一巴掌应该是十拿九稳,没想到胳膊挥下去竟然落了空。
顾容与没有站着挨打的爱好,他直接躲开了。
顾弘祯气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顾容与,“反了天了,你竟然还敢躲,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顾容与面容沉静,语速缓慢的说:“父亲当然还是父亲,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父亲竟然不说缘由就要打我?”
他的态度不咸不淡,看着恭敬,其实就是没把顾弘祯放在眼里。
顾弘祯气笑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不算是原因?顾容与,我镇国公府书香世家,从来不做这等没有礼义廉耻的事情,你为了一个小姑娘连陛下的圣旨都敢违背,你自己想死别拖累家里人!”
顾弘祯看着他的眼神厌恶又戒备,没有一点慈爱,根本就不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顾容与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眼神,平静的说:“梵姑娘还小,请父亲不要毁她清誉,我们两个人清清白白,她倒在荆州城郊外的尸堆里,只有一息尚存,我救人难道不对吗?”
他说的不卑不亢,“我并没有违抗陛下的命令,只是我不了解行军打仗,万一做出错误的决定,动乱就会继续下去,我只是和忠武将军商议了一番之后分开行动,我负责他的军饷,他负责平乱,这样的安排不好吗?”
顾弘祯不喜欢顾容与,那么顾容与说的再有道理也没用,他冷笑,“你和我说什么,有本事你去和陛下说,你看看陛下会不会认同你的说法?顾容与,陛下把平乱的事情交给你,是信任咱们镇国公府,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似乎是非常失望,“你非但没有做出一点让陛下高兴的事情,反而惹怒了陛下,我一连几日都被陛下申斥,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做好镇国公府的世子!若是做不好,你早点说我趁早换人。”
顾容与微微垂眸看着地上的地砖,对顾弘祯的话充耳不闻,自从他成为世子,他的父亲就一直是这种态度,仿佛自己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个需要对抗的仇人。
想到这里,顾容与又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可不就是仇人关系吗?顾弘祯并不优秀,面对一个优秀的儿子,他打心里恐惧某一天,镇国公的爵位会被顾容与抢走。
真是自私自利到可笑。
“父亲,母亲说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清蒸鲈鱼……”清越的少年音由远及近,毫不避讳的推开书房的门,待看清里面还有其他人之后,立刻惊慌失措的道歉,“对不起,父亲,我不知道大哥在这里!”
顾弘祯面对不请自来的少年露出真心实意的疼爱微笑,“你大哥在不在和你来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守过规矩了?!”
顾暄和露出一个灿烂而羞涩的笑,两颗虎牙在微笑中露出来,显得格外嚣张,他说:“大哥就最是知礼了,从来不做错事。”
顾容与神色冷淡,“没有三弟说的那么夸张,都是父亲教导的好。”
顾容与曾经做为太子伴读,是在国子监学习的四书五经,而且顾弘祯本身也比价平庸,给顾容与启蒙和教导的人,是他的祖父,和顾弘祯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弘祯的脸色因为这话更差了,他对顾容与的厌恶溢于言表,“朝中的弹劾你自己想办法,不要想家里帮你,咱们家现在经不起折腾,那个小丫头你也给我送走,没得往家里塞来路不明的人!”
“父亲消消气,大哥做事稳妥,刚才在门口咱们也看见了,那位姑娘像是受了大罪的,多可怜啊。”顾暄和不忍心的说。
顾弘祯没说话,依然很生气,顾暄和就立刻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他,嬉皮笑脸的说:“父亲,您消消气,都不是什么大事,没得气坏了身子。”
顾容与冷眼看着他们父慈子孝,像是和自己没关系似的。
顾暄和眼角余光去看顾容与,不出意料看到的还是一张冷漠的脸,恨得暗自咬牙。
“父亲要是没事,儿子就先退下了,梵姑娘刚到,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还要准备等宫里的召见,请父亲见谅。”顾容与微微欠身,不等顾弘祯同意,就直接走了,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顾弘祯气的心口疼,“你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讨债鬼!”
顾暄和立刻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按住他的胸口给顾弘祯顺气,笑着说:“大哥就是脾气硬了点,还是尊敬父亲的,您别生气,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
“他眼里哪有家里人?”顾弘祯愤恨的说了一声。
顾暄和没再劝,只听顾弘祯的抱怨。
镇国公府很大,修建的很精致,和建章宫略有些粗犷的风格不同,梵镜言只简单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她对顾家其实没好感,只要一想到这个荣耀是怎么来的,梵镜言就不想再欣赏镇国公府的宅邸了。
她跟着八归过了外院的门,走进内院之后,没有走多久,就到了芙蓉榭。
芙蓉榭设计的很精巧,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门前还种了两排翠竹,梵镜言动动鼻子,闻到了一点潮湿的水汽,周围应该是有个湖的。
曲径通幽,宁静致雅,是梵镜言对芙蓉榭的印象。
她估摸着是芙蓉榭太好了,所以顾家女眷才会反应那么大。
芙蓉榭外早就站着一个女子,从装束上看,应该是顾家的奴婢,见到梵镜言过来,屈身行了礼,“姑娘。”
“姑娘,这是簇水,爷特意派来照顾姑娘的,我不方便在此久留,就先离开了,姑娘有什么疑问和吩咐,都可以和簇水说。”八归介绍道。
梵镜言很客气的对簇水点点头,“有劳。”
既然是顾容与特意指过来的,应该是自己人。
簇水很清修,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很腼腆的样子,“姑娘折煞奴婢了,都是奴婢的本分,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热茶,姑娘先歇一歇吧。”
梵镜言本想跟着簇水进去,结果刚抬起脚,院子门口就走出来一个婢女,语气高傲的说:“姑娘在吗?我们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