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的脸色极为难看,看向鱼朝恩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安,鱼朝恩聪明伶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但高力士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苦心培养的接班人,居然这么快就取得了李隆基如此的信赖,竟然将预览奏折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鱼朝恩,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鱼朝恩正在认真的翻看奏折,突然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余光发现了一个身影正在缓缓走来,他知道这一定是高力士。
“大,大将军。”
鱼朝恩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向高力士行礼,见高力士的眼神中充满怨毒的神色,鱼朝恩感觉很心慌,
“大将军,您别误会,大家体谅大将军辛苦,怕大将军太累了,所以,让我帮大将军分担一二。”
鱼朝恩满脸堆笑,一边解释,一边让出位置。
高力士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坐下,将鱼朝恩分好的两摞奏折重新放到一起,并侧目狠狠的瞪了鱼朝恩一眼,以明确告诉鱼朝恩,挑选奏折是他一个人的特权,别人休想插足。
见高力士将自己辛辛苦苦分好的奏折重新混在一起,鱼朝恩心里凉了半截,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在李隆基面前表现的机会,结果还是被高力士给搅合了,而高力士的怨毒眼神,更是让他感到害怕,他资历尚浅,在李隆基的心中并非不可或缺,若高力士想要对付他,他很难在皇宫中生存下去。
虽说鱼朝恩只有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但人都是贪心急迫的,就像很多朝代,皇帝还没死,太子就等不及了,于是就出现了弑父篡位的戏码。
“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如此心急。”
高力士的话语中,既包含警告的意思,同时也有关心的意味,毕竟,鱼朝恩是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待他老的走不动了,他现在的位置就是鱼朝恩的。但只要他高力士还能胜任预览奏折的差事,就不能允许有其他人瞎搀和,就算是鱼朝恩也不行。
“大将军,是大家怕您太辛苦了,小鱼儿还年轻,不急。”
鱼朝恩满脸堆笑,生怕惹高力士不高兴。
“咳咳……”
高力士和鱼朝恩的对话,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将李隆基吵醒了,而他们的谈话内容,自然也被李隆基听到了。
“大家。”
高力士与鱼朝恩一同颔首行礼。
李隆基微微睁开眼,看向二人:“大将军这么快就起来了,也不多歇息一会。”
“大家,老奴不累。”
李隆基轻轻一笑:“大将军,朕是担心你太累了,所以,让鱼朝恩帮你分担一二,你不要乱想,在朕的心中,大将军永远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
高力士慌乱跪下,恭敬道:“大家,小鱼儿太年轻,老奴担心他经验不足,会误了朝廷的大事,预览奏折的事儿不累人,老奴一个人就可以了。”
鱼朝恩的心彻底凉了,高力士如此表态,是要彻底将预览奏折的特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不让任何人涉足。
李隆基轻轻点头:“也罢!既然大将军不觉得累,那就辛苦大将军了,不过,鱼朝恩聪明伶俐,大将军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教教他。”
“是,大家,老奴明白。”
李隆基摆了摆手,让高力士继续翻看奏折,并陷入了沉思。
他看得出来,高力士想要牢牢的抓住手中的特权,不让他人涉足,就像他牢牢抓住皇权一样,而鱼朝恩明显是有些心急了,想拥有高力士的特权。
人心都是贪婪急迫的,鱼朝恩如此,那么,当朝太子呢?他会不会也有些等不及了,想要早些君临天下。
李隆基蹙着眉头,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一丝怀疑,不过,此时太子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大体上还是比较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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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鸿胪会馆之中,李安与赵曳夫玩耍了整整一下午,除了在雪地滑雪,他们各自讲述了自己家乡的情况,同时,赵曳夫还敞开心扉的将东女国目前所面临的险恶局势告诉了李安,并得到李安的宽慰。
黄昏之前,李安起身告辞,而赵曳夫更是不顾身份的亲自送行,一直将赵曳夫送到含光门才停下。
在策马返回灵州进奏院的路上,李安的心情非常舒爽,在鸿胪会馆与南疆妹子在一起聊天玩耍,那感觉还用细说,另外,东女国风俗比大唐还要开放,赵曳夫也比大唐的小娘大胆多了,居然屡次故意倒向自己的怀中,让自己过足了拥抱妹子的瘾。
赵曳夫是东女王,是东女国的一国之君,一想到一国之君的东女王被自己抱在怀中,李安的心头就突然涌出一股征服的兴奋感。
‘曳夫小娘,你是一国之君,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会对我倾心呢?难道我比东女国所有的男儿都优秀?不对,是比全天下的男人都优秀,我李安应该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儿。’
李安美滋滋的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灵州进奏院。
“大兄,大兄,你可算回来了。”
刚到进奏院的大门口,李昆雄就大步迎了上来。
李安微微一怔:“怎么了,昆雄,出了什么事吗?”
“大兄,我们今日到神禾原打猎,守瑜兄弟射中一只鸽子,这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封信。”
“是信鸽,谁的信。”
李安皱起了眉头。
“大兄,信件的内容我们看不懂,也不敢随便问人,就是这封信。”
李飞羽走了过来,并将信件交到李安的手中。
李安接过信件,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合上了,这分明就是吐蕃的文字,但这信上究竟写着什么,他却不认得。
前世的李安对历史和文化还是颇有兴趣的,也见过吐蕃的文字,但却没有花时间去学它。
要说这吐蕃的文字,乃是吐蕃贤臣桑布扎所创造,此人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麾下的七贤臣之一,在吐蕃地位极高,出生于公元六一八年,去世于公元六五零年,而此刻是大唐开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七四一年,距离桑布扎去世快一百年了。
也就是说,吐蕃文字从诞生到现在,才百余年而已,大唐一直以盛朝大国自居,对外夷的文化比较轻视,为此,长安城能看得懂吐蕃文的应该不多。
李安很想知道,这信中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他有一种预感,这信件极有可能与行刺赵曳夫的吐蕃刺客有关。
不过,这封信件极有可能牵扯机密,为此,必须要找一名信得过的人才行,而李安刚刚进入长安城不久,找一名信得过的,能认识吐蕃文字的人,着实非常的不容易。
“无恙,既然我们都不认得上面写着什么,不如烧了吧!留着或许是祸害。”
荔非守瑜蹙着眉头建议,他与李安的预感一样,觉得与刺客有关,但又不能肯定,万一牵扯其它什么秘密,或许会惹上祸端。
李安轻轻摆手:“不,明日一早,我去找颜叔父,他在京城呆了十年,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
众人闻言,皆点头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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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寿坊颜真卿府邸,监察御史颜真卿在正堂中练习书法,今日他不当值,也没有好友相约,于是就做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阿郎,李少郎来了。”
颜真卿一愣,抬头一看,李安已经走进来了。
“侄儿拜见叔父。”
李安笑容满面的向颜真卿作揖。
颜真卿咧嘴一笑,随即挖苦道:“无恙,你小子刚入京城,就得到了八品的宣节校尉,俸禄与叔父一样多,可真有你的。”
“叔父过奖了,侄儿纯属侥幸,还需历练。”
李安习惯性的谦逊。
颜真卿认可的点头,问道:“无恙,你这次来,是为了和叔父叙旧,还是有事商量?”
李安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的将荔非守瑜射落信鸽,并得到吐蕃密信的事情告诉了颜真卿,并征询颜真卿的意见。
颜真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无恙,信件可曾带来。”
“叔父,就是这个。”
颜真卿连连点头:“无恙,你今日是来对地方了,会吐蕃文字的能人不需要找,我的府上就有。”
“怎么,叔父居然认得吐蕃文字。”
李安感到大为惊诧,颜真卿书法一流,没想到还会吐蕃文字,真是太了不起了。
颜真卿咧嘴大笑:“哈哈!叔父哪里认得这些,是我的本家侄女如玉,她从小熟读诗书,更学会了多种夷族文字,这吐蕃文字,定然难不倒她,如今,她就住在叔父的府邸。”
“叔父的本家侄女叫如玉,那全名岂不是叫颜如玉,颜如玉,颜如玉……”
李安一时间有些失神,一个名字念叨了好多遍,毕竟,这名字太让人瞎想了,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害的多少书生熬白头啊!
颜真卿眉头一蹙:“无恙,你怎么了,难道你见过如玉?”
“不,叔父,侄儿只是觉得颜如玉这个名字太好了,很好听的一个名字,人也一定长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