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风残,大雪磅礴。
一队由四十人组成的马队,就这般在河东的路上行驶,为首的几个人拿出藏在袖中的面饼,狠狠啃了一口,便又放了回去,他们知道回去平阳的路还很长,粮食能节约就节约一点。
“该死的冷冬,扎木,叫后面的汉人跟紧了,莫要调队!”
名叫扎木的男子点了点头,拿着马鞭狠狠的抽在了地上,用汉语对后面嘶吼了一句。
“耶合大人。”扎木在马背上恭敬了说道:“为何那王贵人这趟要参杂这些汉人,若全是我们草原男儿,此时应该多走出了好几里路!”
耶合一听,蔑视的看了看车队,但也是无奈说道:“这里是中原之地,汉人自然有汉人的优势,再说王贵人那边也需要保护,你莫要多话!”
扎木一听无奈的点了点头,“这般小路实在难走,早知如此便不听了王贵人的吩咐,我不相信在河东之地还有人能与我们草原男儿匹敌!”
“休要胡言乱语!”耶合瞪了一眼扎木,“王贵人是左贤王大人的贵客,你我以及突那兄弟都是受了王命来协助他的,自然应该以王贵人马首是瞻。”
被耶合这么一吼,扎木也是憋的一脸通红,自己与耶合加上突那兄弟都是左贤王帐下数一数二的猛士,虽然他知道王涯对于匈奴的重要性,但是此次来到中原保护一个汉人,他始终有些不服气。
雄鹰自然是要在草原上自由翱翔的,扎木心中早就贯彻了这一点,但是由于耶合资格老此时也并不敢发作,只是将马鞭狠狠的抽向了一个王家仆人,嘴中用着匈奴语言不干不净的辱骂。
其实他们走的是小路,这条小路虽然崎岖但是好在隐蔽,而且相对于蜿蜒的大路来说,这条路则更短一些。所以在王涯的受意之下,他们也只能守护着粮队,星夜赶路。
东汉的夜还是十分寂静的,此时除了寒风呼啸的声音便没有一点色彩,耶合与扎木眯着眼睛,伸出右手去遮挡迎面而来的雪花,努力去保持视线的清晰。
“咚咚咚。”
几声响动时有时无的传来,就算寒风呼啸声在大,但是依旧逃不过耶合的耳朵。
耶合的耳尖微微颤动了下,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他伸手示意队伍停下,不想外力干扰的他的听觉。
“有动静!”
被耶合这么一说,扎木也是戒备了起来,再次当他竖起耳朵的时候,却是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大量的马蹄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再也逃不过众人的听觉,等两人回头看到一片黑影之时,就再明白不过。
“敌袭!”
随着耶合撕心裂肺的叫喊,几十个匈奴骑兵便纷纷把起了刀子,铁器碰撞的声音在大雪之中格外刺耳。
“点火!”
一声汉语传了出来,只见那奔袭而来的马队纷纷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把,划了火折子便是一片通明。
“投掷!”
马队为首之人的命令之声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是在这种类似机器一般命令传出之后,那一只只火把就像漫天流星一样朝耶合的马队扑面而来。
耶合大怒,一见自己守护的粮车顷刻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立马下达了灭火命令之后,便使一刀插在了马背之上,用力一勒马缰,此人便掉头冲了过来。
马队首领面不改色,只见其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黑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蒙了面部,腰间的长剑一指,便是吼道:“准备,杀贼!”
身后的众人便也随着首领纷纷蒙面,所有人一把火折子扔在了地上,兵器出鞘的声音不绝如耳。战马长啸之后,两边合计四五十人的战斗力,便狠狠的撞到一块。
耶合凭借着坐骑疯狂的冲击力,手中的弯刀已经瞄准了那为首之人,眼看不到一步之距,便是单手大力斩下,想要快速解决战斗!
可那黑衣蒙面男子并不着急,面对着那发射出月光的弯刀,他只是灵巧的一闪,却不及那刀速极快,寒芒落下,黑衣男子的左手边飞射出一道血箭。
耶合本来信心满满的一击,却见只是伤了对手,便是眉头皱得老高想要控制战马想来个回头一击。
可是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手臂没有力气,当他忍不住向下看去的时候,胸口之中已经有剑刃冒了出来。
疼痛感瞬间传遍了全身,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遭受着致命一击的时候,那把长剑已经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拔离了自己的胸膛。
那黑衣男子,反手拔出了武器,便一气呵成的用剑柄狠狠击打了敌人的后背,刚刚还是气势汹汹的耶合已经如同断线风筝一头栽在了地上,他的受惊的战马拼命的向前奔去,丝毫不顾他这个主人。
刚刚的那一幕,被扎木看在了眼里,此时他的胸中莫名有了产生了胆怯,看着那鲜血一滴滴从黑衣男子的剑刃之上滴落在地,他咬了咬索性拼命。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受伤的手臂一拍马背便也冲了过去,扎木在计算到差不多可以出手的距离的之时,弯刀高高上举,顺势就要劈下来。
可是他却始终劈不下来了,痴痴的看着胸前的那人,他手中的剑只有剑柄还在自己的胸膛之外。
“叮咚!”一声,扎木弯刀应声落地,嘴角流出鲜血的他吃力的动了动了嘴巴。
“好…好剑…你..你是何人?”
为首男子伸手对着扎木的脑袋用力一推,便也是步了耶合的后尘,一头栽下没有了生机。
“取你性命之人!我的剑天生就要饮血!”
男子看了都没有看死人一眼,只是环顾了一下战局,发现战局已定之后便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下马打扫战场吧,粮食通通烧光,我们也该去回去给大哥复命了!”
“可是鞠爷你手上的伤…”
男子拉下了面罩,一丝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一脸胡髯已经暴漏了他的身份。
“不碍事。”他俯下身去,奋力的抬起受伤的肩膀,抓了一把被染红的积雪,用力洗了洗脸庞,“速度快些,这天…很冷!”
…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寒风大雪灭命门,这一幕在河东却继续在上演!
与耶合扎木那帮王涯粮队不同,王疲手下则显得安逸了很多,他们选择的是通往平阳的大道,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之下,这些人果断选择了扎营。
几处篝火被生的很旺,二三十来人便围着几个火堆席坐,兵器铠甲被放在了一边,他们手中口粮也不是扎木耶合那样的面饼,而是卫家出品的馒头。
在如此冷冬之下,能烤着炭火,吃着馒头,喝着烈酒已经算的上是一种享受,一群人或是三三两两正在说话,或者已经趁着酒性,靠着树木呼呼大睡起来。
王淝是平阳的一个守将,字智文,也算的上王疲一房的远亲。他在王疲崛起之后便很快的纳了头名状拜在了王疲的手下,他帮王疲从卫家提货已经四五次了,这样的肥差不仅油水很多而且能够确保安全,他也是非常乐意而为之。
此时的他也是给自己猛灌了一壶烈酒,看着那些正在聊天的人,眼神渐渐朦胧了起来,睡意爬上了心头。
当他正准备移步营帐里入睡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突然被什么闪了一下,一道亮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划过,一道血箭飞冲而起,刚刚还在说说笑笑王家子弟的大好头颅已经不在身体之上。
还以为是自己醉酒之后看花了眼的王淝用力揉揉了眼睛,一把一把的积雪就往脸上涂去,他想让自己清醒,他想让自己睁开眼之后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但是惊呼,叫喊,铁器碰撞的声音已经渐渐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的瞳孔不断放大,看着那些彪雄大汉不断断的在收割自己手下的性命之时,他已经彻底明白下来。
弯刀!那些人手上持的全部都是弯刀,那野蛮的叫喊,毫无道理的出手不是那群匈奴蛮子又是何人?
作为王疲的心腹,他怎么不知道王家掌握匈奴蛮子的是谁,他已经生出了念头,二少爷向我们动手了!
慢慢冷静下来的王淝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此时明白只有逃命才是重要的事,他小心翼翼的在人堆里爬行,等到接近营帐的时候,一把拉开了帐帘飞身就往树林一窜,不见了身影。
最后一个王家子弟已经被带到了为首男子的身前,只见那王家子弟已经被吓的魂飞魄散,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匈奴老爷,我也是王家之人,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为首的男子并不理会,目光向营帐那边看去,在确定有一个身影已经离开的时候,他面罩下的嘴角划出了一丝微笑。
彪雄大汉一把拉开了面罩,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空气,嘴里却在喃喃自语。
“真是将老子憋坏了!这面罩真不是人带的!”
那王家子弟一听见此人说的是标准的河东口腔,立马抬头。
“你不是匈奴…你是卫家的徐…徐爷!”
徐晃放声大笑,手中的弯刀虽然不趁手,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发现了吗?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你们王家的人一个个都得死!”
一脚踹开了无头尸体,徐晃目光有些狰狞,嫌弃的将弯刀扔在了地上,确定其他人已经死绝之后,便对着众人招呼起来。
“走了,回去向大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