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雯见她们旁若无人,根本不把令珠放在眼里,气的直跺脚:“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姑娘还没走,你们就先回去了!”
惠英见令珠不说话,也没生气,知道这个主子没什么脾气,也大着胆子去拉惠雯:“咱们也回去吧,难道还能在这寺里一辈子?”
老夫人那么讨厌表姑娘,八成是要把她扔在这儿不管不问了,她可不愿意跟着白白浪费青春。
惠雯狠狠把惠英的手甩开,气得直哭:“要走你走,夫人派我来服侍表姑娘,除非夫人让我走,要不然我才不会把表姑娘丢下呢。”
“你别傻了,夫人也得听老夫人的……”惠英嘀咕了两句,背着包袱一溜小跑去追赶两位老妈妈了。
两个护院虽然也不甘心,但他们的职责是护卫主子,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样拿月钱,倒觉得无所谓,更何况真把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丢在这深山老寺里,良心上也过意不去,便没有离开。
弘福寺的僧人也觉得奇怪,说是来做道场,可做完道场了也不派人来接,难道让这花骨朵一般的表姑娘从此就留在寺里了?
住持不许大家议论,僧人们便也装作不知道,每日照常准备了斋饭送过去,其余的便都不过问了。
令珠虽然也震惊也难过,但仔细想想,又在意料之中,这次窦老夫人突然送自己过来斋戒,估计就没打算让自己回去,毕竟没什么血缘关系,白吃了人家那么多年的饭,如今人家不愿意养自己了,自己也不能抱怨,凡事都要靠自己才行啊。
如今能在寺里自由出入,而不是被困在窦家寸步难行,令珠已经觉得很幸运了,她决定自己想法子养活自己。
令珠从小到大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下棋了,女孩子一般都会的女红和厨艺她却一窍不通,想通过卖绣品挣钱是不可能了,可若说她擅长的,也就是下棋了,也没法子挣钱。
令珠为此发起了愁。
这一晚,许久没有出现的身影再次来到了令珠床边,他算着日子,知道令珠差不多该回城了,可夜里去窦家找,只看到了一间空屋子,打听以后才知道,窦家那个老虔婆压根就不准备把令珠接回去了,打算让她在弘福寺自生自灭!
他匆匆赶来,摸了摸令珠略显消瘦的小脸,眼底翻滚起一股怒气。
窦家,很好!
他们敢把他心爱的珠儿赶出来,那就让他们再跪着把人给接回去!
过了两日,弘福寺突然接到消息,荣宁长公主竟打算在这儿举办法会,请了许多贵夫人一起听住持讲经。
荣宁长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是先帝的公主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因此身份地位都格外贵重,她嫁给了荣恩侯关鹏远,夫妻很是恩爱,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关景琪,今年十八岁,次女关明月,今年十六岁。
能得了这位贵人的青眼,是弘福寺千载难逢的机遇,寺中上下为了准备这件事忙碌起来,到处都能看到洒扫庭院的小沙弥。
因为令珠住在禅房里,主持还特地派了个小沙弥来传话:“……四月二十五这一日请女檀越暂避禅房,不要到处走动,若是冲撞了贵人,只怕不好。”
“小师傅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令珠答应了,长公主驾到,定是规矩繁杂,这寺里早就有公主府的管事里外查看了好几遍,挑剔极了,幸而没赶她走,她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四月二十五这一日,令珠早早就被钟声惊醒了,一早上都在诵经声中度过,到了下午,突然有个小沙弥旋风似的跑来给令珠报信:“女檀越,您快准备准备,长公主说要见您!”
“我!”令珠也惊住了。
“是!住持说,是长公主听说女檀越在寺中暂住,又是窦家的家眷,便想见一见,您快准备准备吧,我这就带您过去。”
令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惠雯乐的蹦了起来:“姑娘真是有福气,竟然能见到长公主!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您赶紧准备……啊,我给您找一件衣裳换了,再重新把头发梳了,还有首饰……哎呀,姑娘的首饰都没带来!”
惠雯手忙脚乱的给令珠找了个碧色裙衫换上,又重新梳了头发,因为没有首饰,惠雯便把自己的素银簪贡献了出来,好在令珠容颜美丽,哪怕没有华服首饰烘衬,依旧秀丽无双。
好容易忙完,令珠跟在小沙弥身后,快步往长公主歇息的禅院走去,寺里到处都是人,守在外头的是甲兵,守在寺里的是丫头仆妇,几乎走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
还有盛装打扮的夫人奶奶们,三五成群聚在禅院里一起说话,看到衣着朴素的令珠,不由好奇她的身份,窃窃私语。
“令珠!”
安氏满面笑容从人群里走出来,让令珠也很是惊喜。
“夫人,您也在啊,不知怎么,长公主要见我……”
“放心去吧,长公主是个温柔和气的人,问你什么你都回答,不用怕。”安氏柔声安慰令珠,看着她进了屋子,这才和身边的夫人说道:“这是窦家的表姑娘,闺名叫令珠,不光长得漂亮,棋艺也十分高超,是个好孩子呢。”
顿时有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窦家的表姑娘?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长得是真标致!看着也文静,多大了?”
“长公主要见她做什么?”
安氏笑眯眯的一一回答:“她是窦家姑太太收养的义女,窦家姑太太去世后她就留在了窦家,到底不是亲生的,窦家哪里肯上心教养,随随便便拨了个破旧的小院子给她住,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又不让她出来见人……说实话,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竟是窦家的表姑娘呢……今年十六岁了,不爱说话,是个斯文安静的……窦家也是作孽,不想养这个姑娘了,就把她丢在这寺里不闻不问,长公主心慈,听住持提了一句,觉得这丫头可怜,这才要见一见。”
“窦家不是皇商么,家里金山银海的,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娘?”
“就是!姑娘又这么大了,一副嫁妆陪送出去也就完了,干嘛这样磋磨她?这丫头真是可怜!”
“窦家老太太不是一心向佛么,把她每年捐出去的香油钱省出一抿子,也够给这丫头准备嫁妆的了。”
“说到底还是假慈悲!我还想和他们家结亲家呢……啧啧,长辈这样的德行,下头的孩子能好到哪儿去?还是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