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春听了这话难得有几分羞怯,期待顾行岩的回答,见他装作没听见心中不由一沉,溢满了苦涩。
她佯装恼怒,虎着脸上前一把揪住了周继春的脸:“胡说什么呢,看顾大哥笑话。”又向顾行岩赔不是,顾行岩自然不会较真,岔开话题道:“咱们到别处看看吧。”
一行人正欲抬脚,却听得不远处一个娇俏惊讶的声音:“令珠!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快下来……”
周家姐弟下意识的回头,顾行岩不由奇怪:“怎么了?”
“那边是窦家的姑娘,要不要去打招呼?”周继春贼心不死,继续撺掇姐姐。
周逢春白了他一眼:“你刚调戏了窦家的表姑娘,还有脸过去打招呼?”
周继春讪讪,顾行岩却道:“是那个皇商窦家么?”
顾行岩乃是顾阁老的孙儿,清音阁文会的成员之一顾行松便是他堂兄,只是他是庶出,又年少从军,在西北戍守近十年,年初才刚回来,是以对京城的人事并不熟悉。
“对,就是窦太妃的娘家,他们家的大少爷窦乐康和继春是好朋友,继春去窦家做客时,偶然见了他们家的表姑娘,人家长得如花似玉,他便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周逢春半是解释半是抱怨。
“若是窦家知道你如此调戏人家姑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是别这样了。”顾行岩“哦”了一声,又叮嘱了周继春几句。
周继春别人的话不听,对顾行岩倒是很信服,笑嘻嘻道:“怎么能说是调戏呢,就是觉得好玩儿,逗着她多说几句话罢了。”
“如今她可是新擂主,荣宁长公主有那么喜欢她,关明月更是和她亲姐妹一样,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孤女,她若是真的闹起来,你姐姐我也帮不了你的。”周逢春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威胁道:“到时候惹出祸来,我可饶不了你!”
周继春悻悻,只得应下。
此时,令珠正老老实实的挨训,今日窦大夫人和窦二夫人都没来,两位老嬷嬷却端起了架子,先是训斥窦婉柔和窦淑慎乱跑,有失闺阁风范,又训斥令珠胆大妄为,竟敢摘了帷帽爬树,还说回去后定然要告状。
窦婉柔性子刁蛮,不服管教,与老嬷嬷顶嘴,老嬷嬷便放过了窦淑慎和令珠,只对着窦婉柔训,窦淑慎和令珠对视一眼,暗暗吐舌,只觉得庆幸。
回去后两个老嬷嬷果然添油加醋告了一状,窦老夫人最看重孙女们的闺誉,气的也说了她们一通,但因为窦二夫人护着,也没有多么严厉,她看了一眼安静站着的令珠,心绪复杂,一时恨得想把她挫骨扬灰,一时想着窦太妃的话又不敢轻举妄动,别提多憋屈了,索性挥手让她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六月十二是关明月的生日,公主府再次大宴宾客,仍旧给令珠递了一张帖子,不过这次窦家三姐妹得了教训,再不敢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令珠乐的轻松,到了日子一个人坐马车再次到了公主府。
今天是关明月的好日子,她被一群人簇拥着,也没法单独招呼令珠了,令珠怕她为难,也不往上凑,只等关明月空闲了,再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她。
姜爱莲和她的那群女伴也都来了,却离得远远的,不敢主动找茬,令珠察觉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躲避着她,不由暗笑,她竟成洪水猛兽了!
因为没人说话,令珠便一个人沿着花丛中幽深的小路散步,东拐西绕,不知不觉竟走远了,四周也安静下来,仿佛离那欢笑声很远了。
令珠左顾右盼,想找个丫头问路,没想到丫头没看到,竟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远远走来。
一时间,令珠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躲避还是该迎上去,那男子看到令珠却如获至宝,赶紧走了过来,拱手行礼:“这位姑娘,在下唐突,一不小心迷路了,不置可否指点路径,在下不胜感激。”
令珠捂着嘴笑起来,这可是巧了!
“我也是来赴宴的,对这公主府也不熟悉,而且,我也迷路了。”令珠摊开双手,无奈道。
年轻男子愕然,和令珠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可真是……唉,咱们俩也算同病相怜了,我叫顾行岩,在顾家行二,你叫我的名字也行,称呼我顾二也行。”这年轻男子正是顾行岩。
公主府的宴会他本来没打算来的,是周继春非得拉着他过来,说是给他做伴儿,没想到他一头扎到人堆里喝酒划拳去了,让顾行岩落了单,他也没个认识的人,本想在附近逛逛,竟然迷了路。
“我叫令珠。”令珠见他说了姓名,也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顾行岩一扬眉,原来是她!难怪周继春这样游遍花丛的人也对她念念不忘呢,果真是个见之忘俗的清丽美人儿。
“令珠姑娘的名声我早就听说了,你下棋很好。”
“不过是虚名罢了,其实我什么都不会,倘若再不把棋下好,岂不是百无一用了么?”令珠自嘲一笑。
“术业有专攻,有人擅书,有人擅画,有人擅文,有人擅武,不必去羡慕别人,只把自己的事做好就成了,你能精通棋艺便很了不起了,多少人都是什么都学,可最后什么都没学会。”
顾行岩说话很有见地,也很明白事理,倒让令珠有些意外。
两个人其实都是沉闷安静的性格,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竟越聊越投契了。
顾行岩觉得令珠博学多闻,胸怀豁达,言语间又不乏幽默与俏皮,令珠则觉得顾行岩踏实沉稳,既没有文人书生的酸腐,也没有武人匹夫的粗俗,反而如同霁月清风一般,与他谈话甚是愉悦。
两个人并肩走着,脸上满是笑容,相谈甚欢。
突然,从草丛中飞来一块石头,直奔令珠而去,令珠还没反应过来,那石头已经被顾行岩伸手拦住。
他蹙眉看着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石头,这要是砸到人身上,不死也得伤一大片!
是谁这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