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寻到了客栈,这平襄最好的客栈果然是不能和京都想必。但也算该有的都有了,一问价格却是意外地贵,不知道是不是看天色晚了故意讹糜诗他们。
“心疼钱的话,怎么不把你那块牌子拿出来,一个子都不用你掏。”看着糜诗咬着牙一副肉痛地付了房钱的样子,欧阳景好心提醒她。
“我只是不……不习惯。”糜诗也不想装得自己有多高尚似的,只是横竖魂司的薪水够用了,她又不是巫族的人也不想沾这光,何必。
“像你这样不习惯这个的可不多。”欧阳景淡淡地道。
在天曜皇朝里,早就见惯了什么都习惯不给钱的贵族,只因为他们天生拥有别人没有的魂色,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不事劳作,却能好吃好住。
在他得知糜诗是巫族司魂使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略有些奇怪为什么救她的时候看着有些落魄。后来见她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想来也是凭借魂色好逸恶劳的。
只是完全没想到,在雅斋时她情愿弄得灰头土脸自己做饭也不肯让酒馆送个饭,为了救迦夜愿意冒大风险,半夜找她帮忙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更甚至在京西府衙救了他一回……
似乎这一切都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糜诗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真的是舒服地都不想起来了。直到手指头的皮都泡得皱了起来,她这才爬出澡桶来。
这澡洗得太舒坦了,到底是花了大价钱的上房,要不是看中上房才提供热水泡澡的服务,糜诗这才舍不得花这老多钱住呢。
热水一泡,浑身松泛了不少,同时也把骨头肌肉里积累的酸乏也都给泡了出来。一路上骑了那么多天的马,骨头都颠散架了,先前只是觉得累,这会儿子松下劲来,糜诗整个人都瘫了。
瘫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点嘈杂,闹哄哄的。
“快看,河对面那边是不是着火了啊!”
“哎呦,那儿可不是私塾嘛……”
太吵了,糜诗一翻身把头蒙在了被子里继续睡,突然脑子里闪过“私塾”两个字,私塾?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许是起得太猛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糜诗也顾不上缓缓,晃悠着站起来,抓过外套,蹬上鞋一把推开窗户。
上房是风景独好的景观房,窗户外就是河。糜诗根本不用分辨哪个方向是私塾,茫茫夜色里火光异常显眼,即便隔着宽阔的河岸,也能瞅见远处山腰间闪闪火光,像星星时限时没。
私塾的几间屋子是同时烧起来的,这火隔着点距离,各自为政。糜诗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屋子都靠着河岸,晚上风特别大,先前只是隐约的火苗借着风势愈烧愈旺,烈火熊熊,一间草屋在火海里轰然倒塌。
大火照在河面上,好像整条河都在燃烧。
突然,糜诗看见跨河的桥上,一骑快马闪电流星似地朝着私塾的方向疾驰而去,不用看第二眼糜诗就认出来那是欧阳景。
她看见欧阳景也突然反应过来,人急冲冲来到客栈后头的马厩,一个翻身就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咴咴地叫了两声,在原地兜了个圈子,就一溜烟朝着客栈外的石桥飞奔而去……
要是欧阳景看见此刻如此身手矫健的糜诗,估计会表示很惊讶。平日里上个马,糜诗都是要反反复复好几回才能爬上马背的。
人生世上,谁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呢……
糜诗有,欧阳景也有,而花凤兰显然有很多秘密。
平襄私塾这些年在镇里也算做了不少善事,就凭读书送钱一事也攒足了人气。这火势刚一起来,闻风而来的百姓就不少,私塾又靠着河边,不久火也就熄灭了。可到底屋子都是草木搭建起来的,这火又烧得蹊跷,私塾几乎被烧成了一块空地。
众人寻遍了私塾上下都没见花凤兰,火起来的时候也有人冲进火场去找,不见踪影。
花凤兰的学生们许多听到消息的也不顾家长的反对,陆陆续续赶来,“凤先生……凤先生……”
“就这么点地方,找半天没找见,怕是烧成灰了吧……”四周的人絮絮叨叨,开始感叹生命无常。
“你们瞎说!凤先生才不会死呢!”学生们听见大人这么说,都变得激动起来,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含着泪,固执地继续在废墟里寻找。
时间越长,人活着的希望就越变得渺茫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大人都拉着自家孩子回去,孩子们都哭哭啼啼地死活不肯走。可见花凤兰平日里在孩子们心里的分量不轻。
糜诗见这情形,想了想走到孩子们面前说道:“你们都随父母回家,找了这么久也没见凤先生,即便……即便葬身火海也该有尸身。如此说不定凤先生扎起火前就离开了私塾,并未遇到火灾。”
她的一番话显然安抚了孩子们,“都回去吧,我会替你们继续找凤先生的。”
终于孩子们都跟着家长回去了,人群散尽,只留下糜诗一个人站在一片凄凉的废墟里,焦枯的气味弥漫着四周。
正如糜诗和孩子们说得那样,她觉得花凤兰没有被烧死,这火的温度不至于将人烧成渣,即便烧成渣了,多少也有点踪迹可寻。
所以花凤兰肯定没被烧死,说不定这火就是她自己纵的,白天的拜访打草惊蛇,让她起了这么个火遁的念头。
何况欧阳景也一直不见踪影。
策马赶来之后,糜诗也和着众人一起救火寻人,但她也一直在留意欧阳景,可并未见到他。
火势一起来,欧阳景就一马当先地赶过去,说不定就碰见花凤兰,又或许发现花凤兰人不在而找过去了。
既然这么想,糜诗静下心来,细细在私塾周围寻觅起线索来。欧阳景是骑马来的,私塾被烧得什么都没了,外面则说不定还有些痕迹。
虽然人来人往的,地上的脚印杂乱到根本无法分辨,糜诗还是很有耐性地仔细寻找着。
终于,糜诗发现了一组没有被掩盖的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