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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二日,已经快接近海边。

狄二发出信号,通知海边的人准备接应。

船头出现一个身影,是出来透气的张平。

“今晚风大,不要靠近船舷。”

张平听话地往后退到甲板上,抓住身边扶栏,“你对这片海域很熟悉?没想到你竟能一个人操船在海上行走。”张平佩服他。

狄二掌着舵,眼望海岸,这次航行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是小船。这片海域也还算安全。”狄二过了半天才答道。

这还算小船?张平乍舌。

“你原来在海上生活过?”张平本来不想问,一时耐不住好奇心。

一片寂静。

张平也没指望他回答,静静地看着大海。海水的颜色很有意思,越靠近岸边越混浊;越往远处看,海水越蓝。层层叠叠,非常有层次感。波涛在海风下荡得有点高,看久了人会自然而然生出惧怕的心理,害怕被无边无尽深不可测的海水吞噬。

“他说我父亲的罪和我无关。我父亲利用他在海上的势力和兵船为自己谋取私利,但我没有。他说他不会为我平反,但他可以给我另外一个身份让我回到海上发挥所长。”狄二突然开口道。

张平没有插话。

“我爱这片海。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不同,我几乎从小就在船上长大。我娘是个为人不齿的婊/子,很多人都说她为了攀上我父亲这根高枝,故意怀了我。可就是这个为人不齿的女人,为了让我脱离贱籍、为了让我以后过上好日子,她把我交给我父亲船上的一名士兵后就当着我父亲的面跳了海。那年我七岁。后来我父亲就把我带在船上,但从没有把我带回他在城里的府邸,也没有让我认祖归宗。可最后他落罪了,我这个不被他、不被他家族承认的私生子却一样被充作军奴。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和我其他兄弟们一样死得尸骨无存。”

张平抓抓头,不太好意思。平时这位狄二从来不跟他说话,如今一说就说了这么一大通,还是这么私密的话,弄得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是好。

“那位……心中有恨。他的恨意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我恨的人都死去了,而他的还没有。我想获得自由的身份,如今我已经得到。而他想获得的,却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他会成功的。”张平肯定地道。

“他不喜欢、不,他不希望有人亲近你。他在孤立你,你……要小心。”

张平愣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真就这么讨人厌呢。”说完还拍拍狄二的肩膀,安慰他道:“别担心,他呀,就是小孩子心性。是自己的怎么都要攥紧不放。等他以后遇到更好的,以前的自然而然就会放开了。”

狄二肩膀动了一下,可能不太习惯有人和他如此近亲。“你不担心就好。”不过他倒没想到张平会如此放得开,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以后很有可能失宠的话。但这也是事实,不是吗?而能认清事实的人,总能比别人活得长久一些。他希望张平能活得久一些。

张平用劲拍打了一下狄二的背,道:“谢谢你。”

狄二咳嗽一声,转身走开。他不是那种会把恩情放在嘴上的人,张平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会一直放在心里。如果将来张平有用到他的一天,他不会稀罕这条命。

这次出来接应的是钱账房还有十六名乔装打扮的府中侍卫,一共来了六辆马车,装了个满满当当。

狄二没有跟他们回去,他在海边留下了。皇甫桀告诉他,狄二从此将用狄二这个名字在这里入伍,成为海防一员。

马车行了两日,有三辆马车离开他们驶向别的方向。张平没有多问,那是皇甫桀暗中隐藏的实力,就连他也不知详细底细。

皇甫桀一开始还担心张平会否责怪他隐瞒,发现张平吃好睡好没有一点纠结的感觉,他也就懒得解释了。这人谁啊?人家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肚里能装十来个宰相。

张平不知道,他没纠结,他家王爷反而纠结上了。连续几天都用一种十分幽怨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脚底板直发痒。

其实皇甫桀也没纠结什么,他不过就是忍不住每天会想上几遍:这人为什么会不在意他的隐瞒呢?难道他不如他在意他那般在意他?

在意来在意去,宁王爷就这样在意上了。

回到京城,惠王还没有回来。可现在京城几乎八成以上的官员都认为长皇子被废,将来继位的一定是聪慧多智、风采照人的二皇子。

胜帝没有任何表示。后来惠王回京,禀告说废太子皇甫珲逃到海上后失去踪影,胜帝也没有责怪他办事不力,只是挥挥手表示知道。

胜帝康复,却也伤了底子。近来精神不佳,上朝时间也缩短了。惠王不明父皇态度,越发小心翼翼,每日必定前往皇宫嘘寒问暖一番。而每天他都会碰见同样前来问安的五皇子舒王。

看皇甫瑾和老五跑得这么勤,皇甫桀也不好意思做个不孝子。隔三岔五的也会到宫中问个安听个训。

有时候瑾、桀二人碰到,皇甫桀一定会主动示好。

皇甫瑾只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此人,若说他有心皇位吧,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朝臣中也没什么人支持他,就连他外公言老将军也无明显的偏袒之意。可如果说他无心皇位吧,他又觉得不信。

而此时后宫后位悬虚,诸嫔妃间也是暗潮汹涌。

朝中众臣为猜测将来哪位皇子能做太子,个个绞尽脑汁。皇帝态度不明,此时站好立场至为重要。而诸皇子除最小的七皇子外都已成/人,哪个都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渐渐的,大臣中原本的派系开始出现变动,有融合也有分流。在知道皇帝有意把韦家父子重新召回朝堂时,一时寂寥的韦家又开始出现客踪。韦清子身为宰相,门下弟子众多,虽然辞官离去,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家父子一句话一样能影响不少朝臣。而妙的是,韦家虽然不再闭门谢客,却绝口不提朝中事。

宁王府,宁王的寝室内。

宁王皇甫桀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也东倒西歪,压得两边扶持他的美人走得辛苦万分,还不敢把他碰到摔到,小心翼翼地把他往床上引。

“王爷,您小心脚下。”

“小心?什么小心!我还不够小心吗!就连本王立了那么大的军功,如今不也就是个闲散王爷!哈哈!”

“王爷,您醉了。”

“醉?谁说本王醉了?本大帅就算连饮三坛烧刀子也一样能、呃……能取得匈奴单于的脑袋!”

“王爷最厉害了。”扶在左边的妩媚女子娇笑道。

“厉害?再厉害又有什么用?”皇甫桀嘿嘿怪笑,说话颠三倒四:“废太子厉害不厉害?可不是一样完了?那狐狸……一样的老二你说他……厉不厉害?可他变成、变成太子了吗?嘿嘿,你们都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呀?”一直没说话的靓丽女子软软地询问。

“不知道……”皇甫桀神情一阵恍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摇摇头,不再言语。

“王爷,您也不是没有机会,朝中哪位皇子能比得上您英武有气势?”妩媚女子软言相劝。

“嘿嘿,你这个小蹄子,就你会说话。过来,让本王好好疼爱你。”

“王爷……”妩媚女子欲拒还迎地躲闪皇甫桀伸过来的魔手。

另一边扶持的女子被宁王一把推到旁边,皇甫桀抱起那名妩媚女子就去撕她的外衣。

“王爷,不要……”

“不要?你敢说不要!”皇甫桀突然暴怒,伸手就给了女子一个耳光,打得女子跌向一旁,口角也有鲜血流出。

“王爷饶命!”两名女子一起跪下,受伤的那个连脸都不敢捂,只一个劲磕头求饶。

皇甫桀酒意上涌,一脚把屋中梨花木的厚重桌子踹倒,大吼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哪里不如他?可就因为他得父皇喜爱,本王就不得不对他屈意奉承。哈哈哈!老二那个笨蛋,他还在一心等待父皇把皇位传给他,哈哈哈!等吧,等死了他也不会等到!”

“王爷!”门口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快步走进室内扶住双手乱舞、连站都站不稳的宁王。

“走开!去对那小子奴颜卑膝去!将来他才是你们的主子,不是我……不是……”

“王爷,您醉了。”身穿太监服的男子大声喝止他的王爷继续信口开河,同时回头对两名跪在地上的女子喝道:“你们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

“是。”两名女子不敢多言,立刻起身往外走。

“站住!”

两名女子互相扶持着,发着抖转身望向这位贴身侍候宁王的张侍人。

“今天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给我忘掉!如果让我听到外面有一丝风声,你们最好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死得快一些。”

“贱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两名女子惶恐万分地退下。

“扑通。”

身份尊贵的宁王爷被张大侍人非常不客气地扔到了床上。

宁王皇甫桀也就这样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张侍人转身往外走。

本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跳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快走到门口的张侍人,一把抱住了就去扯人裤子。

“干什么?”

“干/你!”

“咚!”发/情的宁王爷没忘把门用脚带上。

五天后,深夜,惠王府内府的会客小厅内。

“王爷,您看皇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沉吟许久,惠王回道:“圣意莫测。”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们觉得宁王这个人如何?他有没有可能问鼎帝位?”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如果说六年前,属下还可以说此人绝无可能成为您的对手。但如今,属下亦看不出他的深浅。他与任何一位大臣来往,每日会客不停,却又不与任何人深交。属下曾派人探他的口风,表示出愿意助他之意,可也不见他任何明确回应。他曾握有大亚三分之一的兵权,却又轻易弃之。如果说他有心帝位,这一连番的作为却怎么看都不像啊。”

另一人却道:“老夫却觉得这正是宁王聪明之处。”

“怎么说?”

“握有兵权有何用?名不正言不顺,想讨伐他容易得很。现在天下也算安定,他起兵首先就不会得民意。就算他最后打进京城坐上皇位,这天下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天下。更何况大亚四周居心叵测的邻居不少,只要他不是空有武力的莽夫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纪老言之有理。”

纪老又道:“而如今他身有莫大战功,武将及士兵无不敬他,如他登高一呼,武力支援将不成问题,这是其一;民间把他传为龙神之子,说他公正威严、待兵待民如子。虽有性癖不好之名,却无伤大雅。他已得民意,这是其二;他与众臣没有深交,却也没有排斥任何人。包括废太子曾经的属下、甚至我们。换句话说谁都能在最后一刻投向他,而不用担心将来会被他翻出旧账。这种中立的立场,已经为他铺开了帝王之道,这是其三;”

惠王深深皱起眉头。

纪老接着说道:“废太子一事,他表面为您,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他自己在扫清障碍,相反他还借了您的手。王爷,此人您不得不妨啊。”

厅内一片寂静。

“纪老有何高见?”

纪老躬身,“高见不敢当,王爷过奖。依老夫之见,短期内想找出他的错处不太可能,现在只有兵分二路。继续收买江湖人刺杀宁王,以及尽早让皇上把帝位传给您。”

“宫内那位养了这么久,也该是让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有人会意地笑。

“是啊,还有什么耳边风能比得上枕头风呢?”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她会不会有其他意思?毕竟她也生了一位皇子。”也有人担心地道。

“无妨。”叶詹摇头,“七皇子还小,她一家又在王爷掌握之中,需要靠山的她断没有胆子敢背叛王爷。”

“却也不得不防。”纪老叮嘱了一句。

“你们注意察看平时谁和老四走得最近。如果老四有逐鹿之意,就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是。”众人齐声回应。

“王爷,”叶詹欲言又止。

“说。”

“是。”叶詹抱拳,微带忧虑地说道:“说到平时谁与宁王走得最近,恐怕就要数舒王爷了。舒王虽是一位闲散王爷,母妃也不怎么得宠,可他的舅舅杨晓却任宫中禁卫军首领骁骑都尉一职。如果舒王全力支持宁王,那……”

惠王没有立刻表示意见,却反问了一句:“你们觉得五皇子舒王是个怎样的人?”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聪慧如纪老、叶詹等人当然明白惠王并不会毫无深意地提出这个问题。

“王爷,您是否觉得这位不问政事的舒王比宁王更具威胁性?”纪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惠王皇甫瑾但笑不语。

“舒王身后并无雄厚的势力支持,就算他有心帝位,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后势力?谁的身后势力能比得上有父皇撑腰。”惠王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王爷,您是说……?”

皇甫瑾点点头,“本王的探子打探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虽不知是真是假,却也值得一探。如果消息属实,我们至今做的一切倒是为别人做嫁衣裳了。”

小半个时辰后,密议结束。随着惠王离开,小厅内众人也陆续走出。在所有人离开后,仆人走进客厅收拾。烛火灭了,这间客厅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气。

忽地,小厅的廊檐下滑出一条黑影,就像一条壁虎一样,哧溜溜地滑进墙角黑影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没想到七皇子之母会是老二的人。”皇甫桀冷笑。

接连埋伏了四天半才有所收获的张平脱下夜行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听说那位目前得宠得很,还有风声说皇上好像打算封她为妃。”

皇甫桀摇摇头,不在意地道:“不用担心她,那人如果因为一个女人就改变心中想法,他就不是如今的胜帝了。”

张平奇怪地扫了他一眼,“听你这意思,好像知道皇上心中打算似的。”

皇甫桀微微一笑,“我也希望自己没有弄错。否则这笑话可就大了。”不过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就是。

“我想……皇上大概不是要把皇位传给你吧?”

“张平,这段时间你别再往皇宫跑。自从你上次在皇宫打败杨大高手,杨晓已经把皇宫布置得跟铁桶似的。”皇甫桀不想自找气受,直接把话题给转了。

“我没那么呆。上次和你进宫,我也看到他们的部署有了变化。”

“是吗?”

张平白了他一眼,“五个皇子,你唯独和五皇子舒王亲近,就算我再呆也能看出你那不是兄弟亲情。”

“我家平平真聪明。”皇甫桀击掌赞扬道。

张平瞪他,“回你自己房间去!”

“这王府都是我的。”宁王严肃地告知。

张平抬起脚狠狠一踩。

皇甫桀反应不可谓不快,大约有那么两三眨眼的工夫,就见这位身材高大的宁王爷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张平的一只脚,那只脚现正踩在桌边上,脚的主人正弯腰去解绑腿。

“功夫是不是没勤练啊?眼神怎么变得这么差?这要是有刺客来了,连人家攻势都看不清楚可不行哪,我可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

皇甫桀眼角抽搐了一下,缓缓从椅子上走下,也不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板着脸摆出一幅我在生气的架势。

张平也不管他,踢掉鞋子,甩掉袜子,拉过椅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便感叹了一句:

“可惜啊,如果韦家父子还在,他们一定不会建议让太子逃跑,也许孤注一掷干脆逼宫说不定还能有所挽回。可惜!”张平摇头,心中得意掩都掩不住。

皇甫桀突然抬手,快如闪电的在他鼻头上弹了一下。

张平对他不提防,一下就给他弹了个正着。当下就捂着鼻子跳起来哇哇大叫。

皇甫桀这个没心没肺的则乐得哈哈大笑,刚才的郁闷一下全飞。

“你以为他没有想到铤而走险?他虽然负责城守,可他的副手是陶正刚;宫中守卫又有杨晓负责;他在禁卫军中虽有亲信,可那些亲信的举动全都被人盯住,他们就算想逼宫也不可能。比起必死无疑、毫无成功性可言的逼宫,还不如逃出京城换得一线生机。况且他囤积在外的财宝也足够他三生挥霍。”

“是呀,人家辛辛苦苦收集的财富如今倒全进了你的荷包。找不到人又找不到财的惠王爷只好气得跺脚骂人。”张平揉着鼻子,鼻音浓浓的嘀咕道:“你也不用太高兴,这次废太子没有选择逼宫而是逃跑,跟你的布置也没多大关系。那是皇上在防着他这个大儿子。”

皇甫桀笑了笑,这个事实他早已知道。

“这就是皇家。一边赐给你继承皇位的太子之位,一边又防着你想做皇帝。很可笑是不是?”

张平心有戚戚然。

“你说我当了皇帝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像父皇一样连自己儿子都要防的人?”

这个问题有点难。张平想了想,答道:“不会的。你受过苦,将来你一定会是个尽责的好父亲。”

皇甫桀半晌没说话。

“张平,”

张平听他语调不对头,抬头看向他。

“我刚才说我会有儿子。”

“啊。那又怎么了?”张平茫然。

皇甫桀腾地站起身,气呼呼地恨声道:“今天晚上你要是敢不乖乖躺到我床上让我操上十遍,我就让你给我生个儿子!”

张平不明白,这人突然发什么火?他又怎么招他惹他了?还有……十遍?不是他怀疑他的能力,他只不过担心对方这样操劳会不会棍断魂伤、精尽人亡。

后宫中。

自从皇后缢,被封为皇贵妃的言氏赫然一跃成为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皇贵妃与贵妃只有一字之差,可却差了一个品级。大亚皇朝开朝至今,被封为皇贵妃的女人只有寥寥数人,而这几位女子其中就有两人后来成了皇后。

原来看她失宠、给她不少脸色看过的嫔妃们立时变得不安,上门巴结或探风声的人一下变得多了许多。偏偏言皇贵妃不同于一般女人,心中痛快至极想要狠狠报复,却眼望着将来更大的利益而强行忍耐。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女人好看,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得罪过她的女人们整得生不如死。只要她儿子能登上皇位!

如果说以前言皇贵妃对这个儿子还没有什么信心,顶多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可现在,她虽然没有完全弄明白儿子的实力,但她也不再怀疑她这个丑子是否有登上皇位的能力。

可她父亲言净的态度却很奇怪,上次来看她也是欲言又止。在她连番追问下也只是叹息了一声,道:你和他、还有我们言家和他的牵绊还是太薄了一点。如果他小时候你能对他更……

言皇贵妃冷笑:怎么?他还能翻出我们的手掌心不成?他一无兵权、二无钱财、三无官员支持,如果没有我们,他能成事?

话虽如此,但是……。言老将军眉头仍旧皱得紧紧的。

父亲,您放心。本宫自有对策。就算他将来成为九五至尊,本宫也有办法控制他。言皇贵妃胸有成竹地道。

言老将军叹口气:如果你真有把握,那就好了。怕就怕他反噬啊。

他敢!言皇贵妃厉声冷笑。

皇甫桀敢么?这个问题现在谁也不知道答案。

但言皇贵妃让他进宫他就进宫,就连言皇贵妃现在突然要他迎娶言老将军最小的一个孙女儿、也就是他的亲表妹为王妃,他也没有明言拒绝。

“这事就这样定了。三月内寻个黄道吉日,把人娶了。”言皇贵妃小拇指翘起,掀起茶盖吹了吹。

“母亲,儿臣还未见过言表妹。”

言皇贵妃轻笑,丹凤眼微微挑起,“本宫已经替你见过了。你只要负责把人娶回你的王府就行。”

“儿臣现在还不打算……”

“世事多变。你已经二十二却仍旧膝下无子,言家也无男丁继承,这个妻子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皇甫桀冷静地道:“可是这时儿臣迎娶言家表妹,恐怕会让二哥警惕。父皇说不定也会以为我们要借言家之势。”

“就算你不娶言家女,他们也知道言家是你的后盾。现在让你娶你那表妹,也是为了让言家人安心,好让你外公尽全力帮助你。记住,没有言家也没有你。”

言皇贵妃语调一转,明着警告和讽刺地说道:“还是说你自认为力量已经足够成熟,已经不需要再把我这个做母妃的放在眼里?如今就连你的婚事本宫也做不了主?”

皇甫桀沉默了一会儿,躬身道:“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为了当初制定的计划,儿臣需要把王妃之位留给已故的丘馨兰,笼络户部尚书的同时也能给老二身边埋下一颗钉子。所以娶言氏可以,但她只能作为侧妃入府。”

言皇贵妃冷笑两声,她也明白他们母子之间并无多少亲情,目前也不过就互相利用的关系。可是一想到这人是她所出,想到自己怀胎十月、忍辱养他成/人的痛苦经历,她又不禁恨此子不孝。

不管我当初怎么对你,至少我把你生了下来,还把你养这么大。如今你就这样对我?哼!

恨归恨,言皇贵妃也并非不懂大局之人,她的目的不过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塞个言家人给自己儿子,所以她也未多做留难、考虑一番后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皇甫桀同时又提出了让红/袖到他身边侍候的要求。

红/袖当时也在场,听到皇甫桀向他母妃要她,红/袖当时的心情复杂万分。又是惶恐、又是不安,但更多的却是高兴和雀跃。

言皇贵妃考虑再三,看已经四十的红/袖一脸春情荡漾地偷看高大魁梧的皇甫桀,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浪蹄子。最后她同意了皇甫桀这个要求,在她看来能把心腹送到皇甫桀身边,对她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红/袖大喜,嘴中却说着舍不得离开娘娘的话。言皇贵妃看得分明,却也惺惺作态堆起了不舍的表情。

“听外面传言你对丘尚书之女旧情难忘,要把王妃之位留给她,还要把她的灵位迎娶回府?”张平斜靠在榻上,享受这一时的清闲。这段时间忙着布局对付二皇子,忙得他连沾床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皇甫桀也很不文雅的大张四肢横躺在榻上。

“丘颉那圆滑的老狐狸现在绝对不会得罪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未来皇帝,他会把他女儿的灵位给我才怪。”

“所以你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乱放风声?”

“红/袖想要对付一名王妃,未免有点吃力。但要对付一名侧妃,那就完全不在话下了。”男人阴笑。

张平恍然大悟,“我说你把红/袖要过来干什么呢,原来是让她帮你管后院那些女人啊!”

皇甫桀闷了半晌,蹦出一句:“你听我要娶妻纳妾,难道就没有一点伤心难过不愿意?”

张平坐正身体,正色道:“你的妻妾是你的妻妾,我是我。难道你娶妻后会影响我们现在的关系吗?而且就你这小心眼,要红/袖过来十成没安好心。你看,你甚至连个王妃的位子都不肯给人家小姑娘。”

皇甫桀给他堵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娘娘让你娶你表妹,意在控制、加强你和言家之间的联系。你现在得罪不起娘娘,只能答应她的要求。不过红/袖善妒、心眼比你还小、又有计谋,你让她过来,无非想让她对付你表妹。顺便再整治你后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反正人人都知你心性怪异、嗜好独特,既然你能把一个太监带到军营专门用来泄欲,自然也能宠爱一个年纪可以做你母亲的女人。”

听听!这是情人间的对话吗?皇甫桀骨碌一下翻过身,拒绝再去看那张脸。他怕自己多看了会被活活气死。

“谢谢你。”张平突然轻声道,声音似乎还有点羞涩?

皇甫桀竖起耳朵,这人突然谢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你想利用红/袖引开娘娘还有其他人对我的关注对不对?”张平伸手摸了摸皇甫桀的后脑勺。多好的孩子啊,虽然心性扭曲了点,但对他那是真没话说!

皇甫桀也不晓得该对天大笑、还是该号啕大哭。人人都说如果真喜欢上了,无论什么聪明人都会变成笨蛋。怎么他家这只就这么清醒呢?而且尽在不该清醒的地方清醒,需要他清醒的时候他偏偏就闹糊涂。

“谁说我想保护你了?你一代绝世高手需要我保护吗?我把那女人弄来就为了整死她,没别的!”

“是是,我知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跟我说一声,红/袖也不是笨蛋,你也不是真的国色天香英俊潇洒到可以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的地步。虽说人家年纪大了一些,可风韵犹存,只不过在宫里没机会碰到适合的男人,这一出来机会多了,说不定就看上别人了呢?”

皇甫桀简直想哭,调转过身体怨声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打击我?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要牺牲王爷我的色相了?她配吗?”

“不是,我就想说……你在我眼里任何地方都是最好的。”

皇甫桀真真实实被打击到了,看那人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说完刺激人的情话后,飘飘然地穿上鞋子就走了。那身资当真是潇洒到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地步。

张平,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高手。除了你,别人都没这个资格!

张平心情异常舒坦,一路乐颠颠地直奔西院,他要去找疯子商量迎娶侧妃的事。顺便告诉他,他刚才成功将了他家王爷一军。就刚才皇甫桀那脸色,足够他回味三五年的了。

风雨山以为张平会因宁王即将娶侧妃而暗自伤心,虽然看到来找他商议迎娶事宜的张平脸上没有露出伤心之色,但他以为对方不过是在强行掩饰罢了。

账房钱若谷也在暗自打量这位张侍人的表情。

知道张侍人和他们的王爷关系不一般的府中侍卫头子和个别侍卫们也在为这位张侍人叹息。叹息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个太监,眼看着也快奔三了。人老色衰的最后结局就是以侍奴的身份迎接年轻美丽的女主人。

就连一向看张平不顺眼的言官家也跟人唏嘘了两句:瞧那太监没有?以后老实不争宠也就罢了,如果不老实,哼,言夫人进府后有的他苦头吃!

只有这王府的主子阴沉着一张脸,欲求不满地看他家宝贝兴高采烈地拴着一身厚棉絮天天往外跑。不用说,那位飘渺飞仙的名头自然越来越响亮。

宁王已经不止一次地想到:要不要废了张平一身功夫,再给他脖子上拴条链子,免得哪天就跑不见了。

总而言之,全宁王府的人都以为这次迎娶侧妃事件中受伤害最深、最郁闷的应该是可怜的张大侍人,而忽略了他们王爷皇甫桀的心情。

谁叫宁王那张极具魄力的脸孔不管什么表情都一样吓人呢,别人自然看不出他到底是快乐还是伤心。

而实际上全府第一郁闷、且郁闷得快要内伤的宁王也不想继续虐待自己的精神,逮着机会就把张平按倒在地、扒了裤子就是一通发泄。

偏偏被他强/奸的张大侍人每次完事后都会提着裤子安慰他道:别担心,就算言氏进府,我们还是可以跟从前一样,不过就是次数少点。而且你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你看,以后我们偷着来,你不但能享受到偷情的愉悦,还能享受到偷不着的至高境界,就连皇上也没这个福分啊!乖,听话,别绷着个脸了。言管家已经给你吓得便秘四天了。

皇甫桀……越发郁闷,他这一郁闷,心理自然而然就变得更扭曲,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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