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有人企图密室盗图,你去看看。”陆行云吩咐过西门快,转而笑对白冰说道,“不劳仙子了,区区几个毛贼,我陆家庄对付得了。”
西门快转身几个起落,身影就已消失不见。陆行云吩咐西门快的话,不高不低,在场诸人,却都听得清楚。这陆行云一直不肯把图示人,此时却又将藏图之所说出,到底居心何在?是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还是另有什么目的?吴霜华眉头皱得很深,她觉得,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粗枝大叶的陆行云,心思却是令人难猜得很,难怪陆家庄近年能够在江湖上声名鹤起……
青衫少女星目流转,扫视群豪,大声问道:“诸位前辈,可还有出价更高的?”
陆行云笑道:“可娘可带着现银?陆某再强调一句,今日这交易,非现银不可。这二十万两黄金,折合成银两,那可不少的。”
青衫少女笑道:“庄主也太小瞧人了,我既然开得起价,那庄主你无论是要支票,还是现银,自然都可以。”
陆行云道:“姑娘够豪气,请恕陆某有眼无珠。”
岳芸心底疑惑,这丫头,性子当真是野到没法没天了,这也赶来捣乱,她哪来这么多钱嘛……岳芸朝着青衫少女立身处走过去……萧鼎早等得不耐烦,又听得陆行云说非现银不可,心底正自火冒三丈,高声骂道:“姓陆的,你先是说奇物共赏,把老子骗到你这鸟庄来,却推三阻四不肯将密图拿出不说,现在又要现银,老子可没带什么现银,只有这一双铁拳……”
陆行云面向萧鼎,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容,缓缓道:“萧大侠息怒,没带现银也不打紧,还有其他的办法嘛。”
萧鼎拳头紧握,一脸煞气,若非楚望北及时劝阻,恐怕他已跃上去拳头往陆行云身上招呼了。岳芸到得青衫少女身边,低声道:“郁芳妹妹,你就别再胡闹了好不?这是什么场合,哪能如此胡来!”
“岳姐姐,我可没胡闹,我是认真的,我也想看看残图到底是什么样子嘛。”青衫少女望着岳芸,抚媚地笑问道,“咦,我说岳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我出价比你高,心底不高兴了?”
岳芸轻笑道:“郁芳妹妹你说什么胡话,你不是故意捣乱就好,姐姐是担心你闯下祸,没法收场呢。”
青衫少女道:“岳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啦,这好戏才开场呢,我能惹下什么祸?”
岳芸心底奇怪,怎地这丫头,她倒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似的,真不像是胡闹,难不成她跟这陆家庄……岳芸心思忽被萧鼎铜锣似的嗓音打断,目光随着青衫少女转向陆行云……
“到底什么办法,姓陆的,你倒是痛快一点说,”萧鼎说到此处,目光中露出一阵狠厉之色,骂道,“老子可最恨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了!”
陆行云面上仍是笑着,道:“想必不仅萧大侠一个,在场诸位,肯定心下对这密图是时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了,既然都没带现银,那就拿人头来换也可以。”
群豪一时未弄明白陆行云的意思,顿时怒意四起,陆行云见势赶忙解释道:“诸位可别误会,你们可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侠,陆某绝不敢要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项上人头……”
吴霜华冷笑一声,逼问道:“那陆庄主是要的何人项上头颅?”
陆行云神色一冷,斩钉截铁地,一字一顿地道:“西门快的。”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无不一时为之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陆行云要的,居然会是西门快的命!……唯有青衫少女,神情自若,她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似的,她手肘蹭蹭岳芸,颇为得意地道:“你看,岳姐姐我说的没错吧,这好戏,才刚开场呢!”
惊疑中,吴霜华心念电转,忽地大笑,声震瓦砾,笑罢,神色一敛,道:“陆庄主好狂傲的口气,纵他西门快剑法再高,也不能将我等一网打尽吧?”
不少人跟吴霜华是一个想法,以为方才西门快对付宋飞那一剑,那般神秘可怕,神鬼莫测,狠厉毒辣不留余地,原也是为着震慑在场诸人,眼下残图真伪已明,而陆行云生性多变,指不定此刻又忽地改变想法不想卖了,说什么现银、人头,想来不过是托词而已。……
陆行云即刻接过吴霜华的话,正色道:“吴掌门误会了,实则恰恰相反,陆某是相信各位一定能够将那西门快的头颅砍下来。”
陆行云面上满是诚恳之色,楚望北心想,说不定,他是真想置西门快于死地呐,心底忽地替那西门快感到一阵不平和悲哀。
“原来,陆庄主方才支开西门快,为的就是这事!”楚望北笑道,“可是,陆庄主难道就真如此确定我等一定会对西门快下手?就不怕我等将此事说与西门快知晓?……”
陆行云道:“西门快是我陆家庄二庄主,楚大侠当真觉得他会信你一面之词?”心下却道:“这姓楚的,心思倒也细腻得很,方才我故意支使西门快离开一事,也被他给瞧了出来……”
楚望北略微沉吟道:“陆庄主说的倒也是,不过,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除却今日赴会的诸位,也还有你陆家庄的许多人,陆庄主就当真不怕?”
萧鼎横一眼楚望北,不满地道:“这姓陆的既然要西门快的人头,取给他便是,还与他啰嗦什么!等砍下西门快的人头了,他若再敢使什么诡计,再连他姓陆的项上人头砍下便是,就算他这庄中布下的是天罗地网,我萧某人也不惧他……”
“说得轻巧,你何不赶快去试试?”岳芸心底冷笑。
“还是萧大侠豪爽,”陆行云朝萧鼎恭维一句,又转向楚望北道,“楚大侠若是信不过,不妨试试看?”
楚望北道:“那倒不必了。”
吴霜华、岳芸、白冰等人一直暗中仔细察言观色,几乎可以说,陆行云面上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可终究还是猜不透其心思和想法。而此时西门快已飘身而至,手里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血腥至极。
西门快将血淋淋的头颅抛在地上,朝陆行云行礼道:“大哥,盗贼我已除去。”
陆行云道:“好,很好。”
陆行云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虽他立即镇定了掩盖过去,却还是被吴霜华等注意到了,看来,他真是决心要将西门快除去……
“西门恶徒,你且看好了,萧爷我也取你狗头!是陆庄主吩咐的……”萧鼎已自人群里跃起,扑过去,重拳击向西门快太阳穴,西门快神情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而后斜向旁滑出尺许避开,鬓角头发和衣角均被凌厉的拳风带起。西门快满是疑问的目光探向陆行云,陆行云把目光避开了,不敢直视,此时萧鼎一双虎虎生风的铁拳又已攻到。
西门快急速后掠,挥出右掌,凌空一击,化去迎面击到的拳风,朝陆行云大声道:“大哥,你当真够阴狠!”
楚望北心下暗道:“这萧鼎好不冒失!”
在场的陆家庄庄丁和陆行云弟子也是面面相觑,哑然失生,不明就里,虽然西门二庄主生性冷傲,除庄主而外,几乎从不与庄里上上下下任何人打交道,但平日里,大庄主对他,也是万分倚重的,他对大庄主,也是毕恭毕敬,对陆家庄的崛起,更是功不可没,万没料到,大庄主会真对他下杀手……
陆行云神色痛苦万分地沉声道:“二弟,大哥对你不起,可是,我也是情非得已,你在一日,我就一日无不如同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呐!”
萧鼎抓住西门快跟陆行云对话之际,又是一轮猛攻,紧逼近身去,拳风如雨,出的尽是险招,西门快也感到了几分压迫,眼底涌起一阵冷酷的杀意。
楚望北朝叶琪轻声道:“不好,我且先去助这狂客一把。”
楚望北长剑出鞘,人随声起,如猎鹰般扑击而去,漆黑的剑身卷起阵阵寒意,直挑西门快右臂,倘若他不及时出手,西门快一旦拔剑,萧鼎就算侥幸不死,也必是重伤!楚望北剑法迅捷,招式绵延,企图以攻为守,逼着西门快无法拔剑……
西门快却在拳风剑网中,在楚望北也以为万万不可能的一瞬出剑了!这个昔日名动江湖的剑客楚望北心底大为震动,他根本不知道,西门快是如何出剑的,只听得一声重浊的金属交鸣声响起之际,火花耀动,他心口一荡,如遭重击,身子不觉向后退出半步,神色微变,叶琪在一旁也是看得暗下心惊,眼底流露出关切和担心的神色。
西门快这一剑,眨眼之间,先化去了萧鼎狠厉的拳风,继而又接住了楚望北刚猛的攻势。萧鼎心中原也清楚,他自己绝不是西门快的对手,但想一旦出手,其他人多半不会袖手旁观,而岳芸见楚望北出手,也紧跟着出刀。一时之间,只见人影翻飞,刀剑争鸣,拳风嚯嚯,萧鼎、岳芸、楚望北三人已与西门快缠斗到一块。
西门快身形轻灵,应付自如,剑中带掌,攻守兼备,将攻向自身要害的剑招、刀势、拳法一一化去。楚望北一边谨慎应敌,一边暗自感慨,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非手中青泉实为神兵利器,恐怕他三人此时已处于下风了……吴霜华也注意到了,几次剑锋相交,西门快手中剑已被楚望北的青泉击出好几处缺口来,这会儿西门快正有意地只以剑势相压,不再轻易以剑身直接迎击……
白冰早想出手助阵,但见吴霜华只是一旁冷眼观望,她也就不按兵不动。又有许多人围攻上去,西门快一时减少攻击,守得无懈可击,同时剑法也更加诡奇,但见他身影腾挪闪动间,带起幢幢剑影,虚实难辨,惨叫之声接连而起,十数个功力稍弱的已挂了彩,好几个伤得就剩下半条命……
吴霜华转过头来,与白冰交换一下眼神,低声问道:“仙子,你觉得,你我联手,可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白冰摇摇头,道:“难说得很!”
吴霜华神秘地一笑,道:“如此看来,我们倒不如……”
白冰会意地点头,吴霜华虽未将话全部说出,但她已心领神会。青衫少女远远地向她二人投过目光来,眼神里似笑非笑,像是全然洞悉了她二人心底的想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