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强咬住牙,他没料到,陆沉舟那枯瘦的身子骨,会有着如此巨大的惊人的力量,那么随便一脚塌将下来,他却顿感肋骨全断了,他整个是身体如同一座倾毁坍塌的楼房,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极为要命。
陆沉舟继续逼问,枯瘦的脚上继续使劲,唐放险些已喘不过起来,却还是拼劲力气盯住陆沉舟道:“要说目的,那就是同师兄一道对付宋飞。”他的眼神使得陆沉舟的狠劲打消了大半,把脚从他背上移开了。唐放深深吸了口气,强撑着站起身来,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陆沉舟死盯着他,戒备和怀疑,都丝毫未减,仅是没有即刻对他施加暴力。
“你当真是被宋飞囚禁于此?”陆沉舟一字一顿地问道。
唐放道:“是。”
陆沉舟道:“为什么?”
唐放道:“因为他的野心。他要做阁主。”
陆沉舟神情一顿,是震悚,又是不可置信,问道:“罗孽死了吗?容得他如此胡作非为?”他不信宋飞真敢在罗孽眼底下如此放肆,除非是罗孽真的死了。他对天音阁近些年来的情况,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唐放颓然道:“罗阁主目下的情况,恐怕也是非常不妙啊。”
陆沉舟道:“何出此言?”
唐放道:“数月之前,罗阁主劫走雪城呈贡朝廷的七叶雪莲,已成众矢之的,无论是庙堂山林,江湖朝野,无一人不对他虎视眈眈。据说前几日在亚平陵城被武林人士围攻,南宫定也追到了亚平陵城,阁主负伤之后,不知所踪。有说他被朝廷下进大狱的,有说他被南宫定杀了的,有说他吃了七叶雪莲成仙了的,总之,是众说纷纭。”
陆沉舟不满地怒骂道:“七叶雪莲,这么大的火坑,罗孽为什么要去跳?简直愚蠢!”
唐放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罗阁主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这时候了,他还在替罗孽说话,他之于罗孽,真不可谓不是死心塌地。而后唐放接着又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悉数告知了陆沉舟,他是在陆家庄一战之时,被宋飞的苦肉计彻底骗过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个局面。唐放说罢,又问道,“师兄被宋飞囚禁于此多久了?”
陆沉舟长叹一声,凄惶地道:“记不起来了,我是在罗师弟继任大典那天夜里被宋飞那个孽徒算计的,之后一个月,我便任何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我再恢复意识以后,就发现自己被大铁链锁着这狗洞里。”他来回地踱着步,铁链子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眼神中的痛苦深入幽潭,无意间,他已开始逐渐相信唐放了。他已经被囚禁了十年,唐放不忍心告诉他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以免增加他心底不堪的磨难。陆沉舟接着问道,“为何我竟什么事情都记不住?唐师弟你又是如何使得我恢复了意识的?”
唐放道:“我见师兄一直处在迷狂状态,人事不省,正巧皇上病情忽地又加重,朝廷再次下诏,要我入宫诊疗,宋飞自然不会让我去的,只命我再配制续命丹,他派人送去应付了事。我就是在配制丹药的时候,私藏了一页梦之花瓣,和着洞中钟乳石里提取的一些东西,配制了迷药,先把师兄迷倒了。其实师兄你中毒甚深,我也无力真把你酒醒。一切都还是机缘巧合,是天意。师兄你听,这不是有潺潺的流水声吗,还有清新的空气,之前的以为,往这里继续往前走,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就算是在绝壁上,我未必能够逃得出去,可至少应该也能够采到些许药材,指不定能够配制些药。当我真的往前走,你道我发现了什么?那真是令我大为惊喜的,事情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虽然没有出口,可是我却发现了泪泉之水,就是传说中能解百毒的泪泉之水。我就是取了那水给师兄喝下去,师兄你就恢复意识了。”
唐放这般抽丝剥茧地仔细道明,陆沉舟木然地听着,却仿佛这一切是那么遥远是事,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而实际上,内心却翻滚如潮涌,他对唐放的戒备和防范,逐渐逐渐地消融掉了。他身旁也有一眼细泉,无声地在流着清澈的水,这些年,他就是靠着他活命,痴痴地望着这泉水,心底想着,为什么这泉水不是泪泉之水呢,恐怕这也是命是天意吧!唐放望着陆沉舟那枯瘦的身影,默然一阵,又问道:“师兄你怎会使那宋异的独门点穴手法的?”
陆沉舟喟然一声长叹,痛苦地道:“唉,此事实在说来话长。”他神情萧索,目光茫然,悠远,像是看着什么极为遥远的事情。唐放在耐心地等着他说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