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罗孽心底寻思,那顺着这河道,是不是可以通向奈何桥?
火势已逐渐小下去了。青青望着那赤红的塔铁的盔甲,心中一阵默然,而后吩咐石让将铁绳放了,轰然一声响,铁塔的盔甲掉到地上,把残生的松脂和火焰都压住了。石让掠身而下,围着变了形的塔铁的盔甲仔细打量。对眼前这东西,曾蕴藏着的可怕力量感到困惑和好奇。
青青道:“别看了,已经什么都没了。感觉收拾一下这里,把他们葬下。”
青青的目光悲哀地掠过地上的尸首。一张脸失去了生命,就像一盏灯失去了光明,没了温暖。
对于死士而言,部落向来的习俗是,死于何处,便葬于何处。
战场和死亡,就是死士的归属。
罗孽帮着青禾石让把哲颜他们的尸首搬到一块,再用断剑在地上挖出墓坑,将之埋葬后,立了一块碑。
这之间,青青一直神色木然地呆坐在一具神风卫的铁甲旁,表情平静如一面结了冰的湖。
罗孽他们也大概都猜到了。
那铁甲里面,应该是她的父亲,不,应该说是她父亲的身体。
罗孽在青青身旁坐下来,轻声道:“青青,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若是能够失声痛哭,大哭一场,倒也好,但青青没有哭过。
自她父亲不见以后,悲伤一直留在她的身体里,越积越厚,越积越重。
青青道:“罗大哥,我最亲近的几个人,我的母亲,洛神姐姐,还有我爹,他们全都离开我了。我爹在世时,我与他,有着许多疏离与隔膜,他这一走,我才理解了所谓血脉相连的意思。他的爱,在我,要么是误解,要么是重负,如今,又加了许多的愧责与后悔。”
罗孽道:“酋长已经走了,但他肯定是希望你好。你还有我,往后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
天光暗了。
谷底挂着冷飕飕的阴风。
青禾问道:“这些如何处理?”
他说的,自然是神风卫的“尸体”。
青青的目光自那无有五官的面庞上移开了。
“搬到河道里,与盾牌一道,都埋了吧。”
“这个,这个也要一道埋了吗?”
青禾的目光不确定地望着青青面前的“尸体”。
青青道:“埋了吧。都埋了。”
青禾把“尸体”搬了过去,回头望青青和罗孽道:“青青,你和罗兄弟先走吧,这里我和石让料理就得了。”
石让也道:“罗兄弟,你先陪大祭司回去吧。”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罗孽站起身,望青青道,“青青,我们走吧。”
青青和罗孽沿万丈绝壁攀岩而上。
断崖之上,吹着空荡荡的悲风。
百年以后,千万年以后,可还有谁,真切了解曾发生于此的惨烈于悲壮呢?
怕只有风,只有风和这一片永远静默着的断崖。
暮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