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是一位神秘黑衣人,身材瘦小,透着几分曼妙的勾魂的神韵,身法快如鬼魅,且戴着面具,但是,郝连成还是能够判断得出来,她是一个女人。
因为她身上有脂粉的香味。
郝连成打开密信一看,不觉全身一震。信纸上写着简短的一句话,没有落款。这写信的人会是谁呢?郝连成陷入沉思。城西二十里地的枯木寺,哪里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郝连成缓缓将信收起,不管是陷阱还是阴谋,他都决定往枯木寺一行。清晨的街市有些冷清,偶尔听见担郎叫卖豆浆油条的吆喝声,除了买早点的,其他的经营店面,也都还门户紧闭。残月早已经淡下去了,淡得不着痕迹,只是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这个铁面判官、第一神捕,他每天去六扇门最早,离开也是最晚,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热情。郝连成折回府中,牵上坐骑向西城门走去,西城门人声喧嚷,进进出出都是车马人流,已经很热闹了。
出了城门,郝连成纵身上马,直向枯木寺驰去。杨柳夹道,随风舞摆,两旁是沃野千里的农田,田埂上种着果树,新翻的泥土的清香,雀鸟欢快的歌唱,以及农人忙碌的身影,这一切,都是和美的。不多时,郝连成已策马抵达西凤山。
枯木寺就在西凤山上。
郝连成将坐骑栓在山脚下,独自拾级而上,山路幽寂,蜿蜒绵长,上面堆积着陈年落木。他推开寺们进去的时候,寺院里,也一样铺满了陈年落木,这不像是还存着香火的寺庙,十分荒凉。大凡寺院,总得有个扫地的僧人,而且,这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可这枯木寺里,却连个人影也没有,这太不寻常了。
这寺庙,也是一座孤零零的建筑,斑驳的破败中,还隐隐透着曾经的辉煌。郝连城默然思量着心底的困惑,推开了朱漆剥落的门,一个形同枯木的老僧坐在蒲团上,仿佛知道他要来,缓缓睁开眼睛道:“阿弥陀佛,施主你终于来了。”老僧的身后,是一排佛像,佛像前,并无香火,只烛光还在燃着。
“你知道我会来?”郝连城打量着眼前的老僧,对方虽然剃度入了空门,枯坐了许多的年岁,但他总觉得,这一张脸,似乎很熟悉,一定是曾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呢?这个人究竟是谁?仔细一回想,忽然又觉得陌生起来,心底不仅暗自觉得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了。
“是。”老僧的目光始终低垂着。
“和尚一是目光低垂,是不敢看我?”郝连成有些纳闷,老僧为何一直低垂着目光。
“不是不敢,是看也看不见。”老僧语气平和。
“哦?”郝连城目光转到那些佛像身上。
“实不相瞒,老僧的眼睛,早在十几年前就瞎了。”
“十几年前?”郝连城忽然又觉得这张脸熟悉起来,沉吟着问道,“十几年前死了很多人,你是不是也死过?”
“施主说笑了,死了的人,怎么还能够活着。”
老僧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神情变化。
“如果恰恰是因为死了以后才能够活着呢?”
“荒谬!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我看和尚你真是瞎了,世上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老僧摇头。摇得极坚定。神色却仍旧看不出丝毫变化。
“施主此番前来,不是来谈闲天的吧?”
“当然不是。”郝连城缓缓道,“有人告诉我说,你可以解开我心中的谜团。”
“我可以。”老僧语气不徐不疾,问道,“施主请问?”
“你知道我心中的谜团是什么?”
“不知。”
“那你如何为我解答?”
“如何解答?”老僧似乎神色微变一下,不过,舜即便平复死寂了,“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
“老僧不会说的。”
这老和尚既然不说,郝连城也没办法,索性问道:“你知道唐雪琪是宇文所安的女儿?”
“我知道。”
“空口无凭,谁会相信?”
“证据都在这里。”老僧伸出枯瘦的颤巍巍的手,自团铺底线拿出一袋信件,低沉着嗓子道,“这里面,是一些当年宇文所安与唐寅的通信,你想要证实的,都写在之上。”
郝连城接过信件,问道:“这些信件,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请人验明,到底是不是宇文所安和唐寅的笔记,这就足够,你可以走了。”
老僧下了逐客令,可目光,还是先前那样的低垂着,郝连城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瞎了。
“可是,我还不想走。”
老僧诧异,“难道,施主想在这枯木寺住下来?”
“怎么?”郝连城道,“不可以吗?”
老僧知道郝连城是拿自己打趣,便不言语,转过身去,对着佛像,默然地数起念珠来,仿佛当郝连城已经不存在。
郝连城追问道:“和尚以为,这样数着珠子,就可以把心底的秘密忘记?”
老僧还是默然不语,无动于衷。
郝连城继续逼问:“到底是谁,告诉你我会到这里来?”
老僧还是充耳不闻。
“是欧阳楚歌吗?”郝连城继续问道,“你跟欧阳楚歌,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老僧跟欧阳楚歌会不会有关系,郝连城也不确定,但从欧阳楚歌对唐寅一家灭门惨案的关注来看,或许会有一些什么关系吧?
可是,老僧还是那样枯寂的坐着,不动声色。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郝连城不仅怀疑。眼看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就打算下山了,临走的时候,忽然问道:“和尚在这寺庙里住多久了?”
“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郝连城笑道,“我看你这个和尚分明是在说假话。”
“和尚从不说假话。”
“和尚从不说假话,莫非,你不是和尚?”
“老僧是和尚。”
这个老僧,说起话来,那么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可是却也滴水不漏。即便真是和尚,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和尚。
郝连城自山脚下策马而回之时,山上有另外一双眼睛在望着他,等他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了,这双眼睛,就出现在枯木寺,盯着老僧道:“郝连城肯定还会再来,你的离开这里。”
“离开,我能去哪里?”枯瘦的面让,挂上一丝神经质的笑。
“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让他在找到你,否则,就是你的死期了。”是一个娇媚的女子的声音,娇媚中透着死神一样绝对的冰冷。她的身材,是那样的瘦弱曼妙。
“可是,我女儿呢?我都找你们吩咐的做了,我女儿在哪里,我要见她。”语气中透着绝望。
“你女儿很安全,倒是你,一定得把自己藏好,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安排你跟你女儿见面。”
“我要见我女儿。”
“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
“我......我信...我信......”
“那你立刻给我滚。”
老僧痛苦绝望地起身,拿上早收拾妥当的一点行李,蹒跚地朝后山走去。原本,他以为,只要照着这些人吩咐的做了,就可以和自己的爱女骨肉团聚,哪只结果竟然在这样......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这一次会面,他背叛了自己的良知,被折磨了大半年,整整半年,他经历了那么多非人能够忍受的折磨,就是为了练就一副枯死的面容,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后见到自己的女儿......他自己的健康,活活就被弄成了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