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高朋满座。席间的人把酒言欢,红光满面。
岑枝和周游叶则在后台进行排练待会儿上场要说的台词以及礼节性的东西。岑枝听得头晕脑胀,双腿有些发软,像是迎风就会飘走的一张纸,轻得没有重量。
“怎么,不舒服?”身边穿着熨帖西装的男人嘴里吐出关切之情,“紧张?没必要太紧张,不过是走个过场。”
“走过场不也要走到位?”
“你没走到位,也没人说你。”
……
两人小声窃窃私语的场景落在司仪眼里,司仪捂嘴哧哧笑,“两位新人等会儿再腻歪吧,我们先来记一下等会儿走场子要记住的词儿,这个…这个……”
司仪一一指点,岑枝听得睁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司仪最后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最后还有一项活动,就是抢新娘子的活动,到时候你们自主发挥,哈哈哈!”
岑枝听得眉头一皱,她可不知道临时加了这么一个项目。
周游叶倒是眉眼微扬,表示出几分兴趣。
叮——,十二点钟的钟声准时响起。
司仪将他们两个往外一推,“到时见了,快去快去!”
岑枝踉跄一步,走到花廊底下站着,秀巧的脸蛋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她余眼扫视着席间上的人,母亲正坐在主席上同一些七大姑八大姨敬酒,聊得不亦乐乎;弟弟则和弟妹两人在一旁逗弄孩子,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岑辰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瞥了眼,与她的视线对上,嘴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随即立马将头缩了回去。
她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假山池沼,堆砌而成。
“嘿,网红枝,你咋这么快就嫁人啦,你俩这速度……,不会是早就在一起了吧?”
郭彭彭尽是问一些傻问题,还是特地从席上下来,陪她唠嗑。
岑枝努努嘴,“他们几个没告诉你?”
“他们哪能知道,都处在一脸懵逼中……”
“那我也就不知道了。”
“真的?”
“逗你的。”
郭彭彭“呸”了一声,一张清秀的黑脸皱巴巴,“别说笑啊,我是说真的咧,你们…这也太突然了。”
岑枝笑,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你情我愿,突然什么。”
“不不不,他们不是说周游叶的女友是尚语么,一个月前他俩还去拍婚纱照了。”
“噢,是吗。”
“我给你看,拍得可好看了!”
说罢,真要将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给她看个一清二楚,态度僵硬得很。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回来吃饭!”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宋滕拽住他的衣领子,将人拉回来。
岑枝惊讶:“你也回来了?”
宋滕将人踹了出去,“别在意,这混小子当了几年兵,智商越发不够用了。”
“能理解。你……?”
“周游叶的婚礼,能不来吗,再怎么说也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不过是这几年人在国外发展,和他联系也就少了,这回刚巧赶上回来,没想到就碰上他的喜事了。”
岑枝展颜一笑,“这次能看见你,很高兴。”
宋滕伸出手,笑得温文尔雅,“我也高兴,你先忙,稍后再叙旧。”
“好。”
心里头刚升起的烦躁被故人的到来洗刷走了一半,宋滕字高中毕业后一直同她有联系,但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不过是偶尔聚上一聚,聊聊琐碎的事情。后来虽说但他人在国外,也保持着每周会给她寄一封信件回来,同她讲一讲国外的奇闻趣事。
没料到这次竟然专程回了一趟,算是件喜事了。
“发什么呆呢,快走了。”
音乐响起,旁边人催促她快些走。
岑枝敛了心神,手捧花眼睛直视前方,那个男人正风度翩翩地立于前方,微微伸手,等她的到来。
“岑枝小姐,你愿意成为周游叶先生的妻子,这一生不论贫穷、富有……”
千百年来不变的台词在耳边回响,听得耳朵聒噪。岑枝不由得抬眸看向跟前的人,眉眼生辉,唇边牵起的三分笑意,显得他优雅又柔情。
“结婚你还走神,手给我。”他上前一步,低声提醒她。
岑枝本能地想退后一步,随后立即清醒过来,她和他不过是在演一场喜事,不过几天的喜事倒是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因那个司仪又在叫唤,“现在,请新娘给新郎戴上戒指。让我们一起见证他们的爱情,咳咳,不过我在这里需要考大家一个问题,人生中的四大喜事,指的是那四件?”
场上沸腾,你争我嚷,倒是没一个能答全。
岑枝却是无心听他们的竞猜,一双眼睛紧盯着无名指上的铂金钻戒,好看是好看,但并不是那日她在新房看见的DR最新款粉色婚戒Theone。
她猜得没有错。
“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以及他乡遇故知。如果我想的没错,新郎官应是碰上三大喜事,不是吗?”
男人声音清润,挟着阵阵春风。
岑枝思绪被打断,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宋滕举杯,望台上周游叶哑然的表情,道:“新婚快乐。”
周游叶失笑,同样高举酒杯,“欢迎回来,宋大才子就是不浪得虚名。”
宋滕蹙眉,“打住,别折煞我,受不起。”
周游叶眯眼,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而后别过视线。
岑枝却是不解,宋滕向来不是高调的人,这一番作为与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没必要惹来不相干的人的非议。
“有时间打电话。”
宋滕手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眼中同样装着疑惑,岑枝点点头,转身进行下一项活动。
“你和宋滕很熟。”
不明含义的语句,既不是疑问句,也不是陈述句,更像是发表感叹词。
“比对你熟悉。”
“噢,是吗,那你以后可以慢慢熟悉我。”
她皱眉,故作艰难地讲,“有些困难。”
周游叶“噢”了一声,抬脚迈步像往阶梯下走去,背对着她。
岑枝也按着司仪准备好的方法,盖了头帘被人推推转转,最后不知站在哪儿。
就听见司仪一声令下:预备,开始!
天旋地转,她被人拦腰抱起扛在肩上,颠得肚子里的一点儿胃酸都快被抖出来,整个人难受得要命,脑袋里叫嚣着都是“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那场景,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演电影,演一个被土匪抢了人的新娘子。
“人走了没啊,到哪儿了,能放我下来吗。”她呜呜咽咽说着,一双眸子里冒着金星。
扑通,脊背贴在柔软的床上,肚子也不再那么难受了。而男人的下巴却搁在她的肩上,短短的胡茬扎得她的肩膀有些痒。
她动了动身体,掀开头帘。他正看着自己,双手撑在她耳侧,气喘得有些急。
“周博士,你压到我头发了。”良久,她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话。
周游叶不吭声,仍旧是盯着她看。
“周博士,哑巴了?”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比如说?”
“做我。”
周游叶噗哧一笑,从她身上起来,拿了梳子和镜子扔给她。
“这种事情,男女双方是要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做,不然都是犯罪。”他回头,好整以暇,“我并不打算犯罪。”
岑枝照着镜子,皱眉一下,她的妆容花了,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就和一个疯婆子没多大区别,难怪周游叶要用那样的眼神打量她。
“席上破事太多,按照我们的速度,到晚上五六点都弄不完。不如偷跑出来,乐得清闲。”
“那这里现在是在哪儿?”
“酒店。”
“还是没出……”
他又欺身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说:“别出声,外面有人正找着我们呢。”
“幼自!”
“嗯?你说的什么,听不清?”
岑枝怒目而视,咬了一口他的手。
周游叶吃痛甩开,“你属狗的?”
“幼稚。”
“噢,原来刚才说的这话。嫌我幼稚,那你自己出门解决去吧,百来桌席,等着你一一去敬酒。”他笑得文雅,“席上还可以碰见宋滕,好走,不送。”
岑枝睨着他,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周游叶耸肩,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棒球帽、牛仔外套以及休闲裤。
岑枝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周游叶掐着T恤的两角,作势要往上掀,“换衣服,走人。”
“在这里换?”
“不然你让我去外面换?”
“……”
岑枝转过身,眼不见为净。可是跟前偏偏有一面大镜子,镜子里透出他的身影,线条流畅的肌肉,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身以及……
她闭上眼,没再看了。
“行了,睁眼。”
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哪晓得眼前又是一黑,“把卫衣套上,准备走人。”
“婚纱呢?”
“这还不简单。”
他走上前来,蹲下。
嘶啦一声,好端端的婚纱,就这么粗暴地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