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很有些失望,自己一进放映厅,却死活不知道《调音师》的播放室在哪!
没有任何一张电影海报,没有任何一个电影形像,没有电影预告片,没有美女接待,这播放室破地方小而隐蔽,搞得自己脑袋冒汗才找到,简直就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就这样对自己的电影?什么宣传都没有,太不负责任了吧?奥斯汀走进播放室后,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把礼帽放到一边,让自己冒着热气的半秃脑门好好喘口气,心里鄙夷地想着,然后重重地给《调音师》打了个叉!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一个黄种人一个黑人之后,再无半个观众,奥斯汀心里冷笑着,几乎给《调音师》定了个死刑。
如果奥斯汀知道,那黄种人就是导演,黑人是导演的朋友,估计更是要捧腹大笑,满脸抽筋,连假牙都要笑飞了。
看了看手表,奥斯汀差点便要起身离去,但时间上自己关心的另一部电影已经开始了,这时候过去也来不及了,再加上播放室的灯光估然暗了下来,这部自己认定是部烂片的《调音师》就要开始了,便强忍着拨腿走人的冲动,免为其难地继续坐着。
银幕一阵大亮,《调音师》终于揭开面纱,向世界绽放出它的惊世骇俗的美!
舒缓的诗人之恋中,屏幕上出现一架钢琴,琴弦在弹奏中上下起伏,看得出这是架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老式钢琴。
“我很少在众人面前演奏,除非是特殊的场合或观众,就比如今晚,这个男人是谁?我不认识。”
带着深深恐惧,无助,甚至绝望的画外音响起,一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老者,一双踩着钢琴弱音踏板,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钢琴演奏者出现在屏幕这上。
“我甚至看不见他,我是盲人。”
原本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奥斯汀听到这一句时,突然间坐直了身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扭捏不安了起来,做为全法国最为顶级的影评人,他敏锐地注意到这画外音中的奇怪之处。
什么?盲人?如果这钢琴的演奏者是个盲人,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这男人是谁,我不认识?
难道第一场戏里,这导演就犯了最为愚蠢的错误,如此荒诞不经,前后矛盾?
应该不至于水平如此低下,连个电影爱好者都不如吧?
奥斯汀心里想着,被这画外音如锋利的勾子般勾住了心,收拾起随便看看的心态,认真地看了起来。
光着身子,钢琴演奏者弹着琴,脸色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身后站着个人高马大,胖胖的男人,还有,那一盏孤零零,昏暗至极的台灯。
整个画面感非常压抑,仿佛预示着什么恐怖的事情正在发生!
“再说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身后的人。”
这句画外音刚落,突然便传来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好像是关门声,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调音师!”巨大的字幕出现这样的字儿,有些迷惑的奥斯汀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莫名其妙的前奏说的是什么破事?
故事徐徐展开,一个被人视为天才,前途无量的少年在钢琴大赛上失败,人生顿时失去了色彩,颓废欲死的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但,很快,他重新振作了起来,成为了一位钢琴调音师。
与老板在披萨店的谈话,让奥斯汀终于抓住一丝头绪,泰姬陵的故事让他不禁陷入沉思,在心中暗暗地赞了一个。
“盲人调音师,我的耳朵让人认为无与伦比,小费更高,人们更友善,没有那么多提心,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画面上,是在假扮盲人调音时,为了死去的爱人而伤心流泪的老者,感叹婚姻不幸的女人,有只穿着内裤,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男人。
甚至,还有伴着这位盲人的钢琴声,赤裸着身体,狂放舞蹈的女孩!
幽雅的钢琴声中,女孩结束了舞蹈,送上热吻,而奥兰多的眉头轻挑,突然诡异地一笑,是那样的自满意得,充满了诡计得逞没人发现的得意之情。
奥斯汀慢慢地有些改变自己的看法了,这部只有十三分钟的短片,让他再也坐不住,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他试图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去判断电影中段与前段的联系,以及后面的故事会如何发展,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十大影评人的皇冠并没有让他与普通的影迷有什么不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是平时被自己哧之以鼻,非常鄙视,带着爆米花却不带脑子进电影院的影迷一样,只能跟着电影向下看去,却丝毫提不出任何独特的看法。
这特么还是自己么?奥斯汀忙里偷闲地问自己。
电影在继续,进入冲突最激烈的后段,也是完全揭开一切迷底的最终。
“钢琴在哪?”
“稍等,我带您去。不不,别走那边!”
屏幕这上的奥兰多戴着墨镜,有些因为等待而气急败坏地摸索着墙面向房中走去,却不知道踩着了什么,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奥兰多极力装着失明的样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沾满了不知名的液体。
电影的配乐,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凝重而沉闷,不复之前的欢快,让奥斯汀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
他意识到,这部电影最大的转折来了!
手忙脚乱,奥兰多被安迪七手八脚地给扶了起来,镜头之上,两人搀扶着走过,而画面中却陡然间出现一个瘫坐在沙发上,已经死去的老人!
他的右侧脑袋,已经满是血渍,横飞的血染湿了衣裳,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惊悚与恐怖!
这让奥斯汀惊讶地张大了嘴,直接站了起来,脑海中一对比才发现,原来电影一开始坐在沙发上欣赏音乐的老者,早就是个死人!
“真没想到您会走这边,我们这在装修,我把涂料打翻了。”
镜头上,死去老者半边鲜血淋淋的脸颊,半是扶持半是胁迫的安迪与倒霉的“盲人”调音师奥兰多统一出现,让整个故事峰回路转,与众不同。
奥兰多在安迪那渐渐变得有些凌厉的目光与阴冷中清醒过来,解开自己的衣服,脱得只剩条内裤。
“哦上帝,他就是凶手,该死的,你怎么不快跑!”奥斯汀以手扶额,他已经完全被奥兰多的遭遇给陷进去了,用力地捏坚了拳头,为剧中的奥兰多提心吊胆起来。
整个镜头这上,都是安迪那张怀疑的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更进一步,借口奥兰多的眼镜脏了,不容分说地摘掉他的墨镜,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
这一段表情特写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奥斯汀仿佛自己便是那个调音师,眼珠儿如同被凶手看着一般一动不动,手儿紧紧按住了坐椅把手,把自己都捏得生疼!
“冷静点,冷静点,他完全没有察觉,你表现得极其自然,都能得奥斯卡了。”奥兰多的画外音响起,在绝望中给自己打着气。
触目惊心的血渍,心惊胆战地调音,飞快地偏头往沙发上的死者那边看一眼。
“沙发上那个男人是谁,他的父亲吗?他不是说拿他父亲的衣服给我吗?怎么还没过来。不不,冷静点,冷静点,也许他在洗我的衣服,那很好,不是吗?我穿好衣服,调好钢琴,就走人!”
整个镜头是奥兰多面无表情的脸,与他身后那盏孤零零的灯,整个镜头语言变得压抑和沉重,让人情不自禁地提心吊胆,开始为奥兰多这不知如何是好的命运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