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魔影随行
我看见另一个自己在淡蓝色的空气中游走,其实我还躺在床上,但我看见那个在淡蓝色空气中洲走的女人朝着门外走去。//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赵凝《1999,虚构的女儿伊豆》
黄昏,家里来了两个男人。他们插入这个由两个女性组成的临时家庭的时候,两个女人正躲在小屋里玩电脑,她们玩一种叫做《鬼屋魔影4》的游戏,正玩得昏天黑地,有晃里晃当两个逆光的黑影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哎,你们怎么不敲门呀?
百合尖着嗓子嚷嚷,声音又尖又高。
“我们敲了。”其中一个说,你们没听见。
“像鬼似地悄悄溜进来,吓死人了。”
百合开灯,嘴里仍喋喋不休。
“对不起,我们是来找梦去的。”
梦去望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男人,感到奇怪极了,他们是来找她的,可她根本不认识他们。
“你们找谁?”
我们找你。
找我?是不是我姐姐她……
“不是你姐姐,而是你男朋友郭东立是你男朋友吧?”
搬家以后,梦去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针一样狠狠地扎了她一下,让她全身的毛孔都乍开来。
“他……他怎么啦?他出事了吗?”
那一刹那梦去闪过一连串的想法,她想这两个人可能是便衣警察,郭东立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或者,他已经死了。死亡这个字眼在突然之间被放大几倍在梦去眼前晃动,她甚至看到了他横陈路边的惨状。这是一个车祸现场,就像梦去在交通安全宣传的照片上看到的那样,死者的脸侧对着镜头,血流如注。
“他借了我们一大笔钱,然后开溜了,我们现在正在到处找他。”其中一个自称是老付的债主说。另一个债主姓安,老付和老安是追债过程中认识的,郭东立以相同手段从他们手里每人骗去一大笔钱,然后就不见了。梦去这才明白为什么前一段时间有那么多电话找郭东立,都是找他要钱的。
梦去成了一个被魔鬼缠上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感觉有人跟踪她。一大早起来她到单位去上班,单元门口松树后面就有人影一闪。隔着松树浓密的松针,她好像看见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透过松针的缝隙盯着她看。上班高峰期的人流并没有吞没她,即使肩膀挨着肩膀地在地铁车厢里站着,梦去仍然没有安全感。她感觉旁边那个戴墨镜的男子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她在站台上等车的时候,那人也等车,她上了某一节车厢,他也上了那节车厢,不远不近,一直跟她保持一定距离。还有一个脸颊凹陷的瘦子看起来也很可疑。梦去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他长得像郭东立的一个朋友,他们曾在一家超市的货架旁见过面,简单聊过几旬,但梦去不能确定这个凹脸的瘦子是不是那个瘦子,天下瘦子很多,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梦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单位和住所之间奔来跑去,望着梦去苍白的脸,百合很替她担心。百合对梦去说:“要不你请几天假吧,在家休息休息,或许精神就不那么紧张了。”
梦去坚决不同意。
梦去说:“不上班,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更紧张。”
“怎么会呢?”百合说,“你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不出门你就不会有那些紧张症的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人,真的有人跟着我,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我相信,那天来的那两个追债的人我也不是没看见,问题是你不能草木皆兵啊。”
两个女人讨论了一晚上,最后决定由百合出面帮梦去打一个电话给张启明,给梦去请几天假,呆在家里好好调养调养。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百合用很妩媚的声音絮絮地跟张启明说着话,梦去坐在床沿上,眼皮涩涩地听着,好像在听他们讲别人的事。梦去的眼皮像是被人涂了胶水,粘上了就再也睁不开。她昏沉沉地睡过去,四周是绵软的模糊不清的东西:她什么也看不清,觉得身体在下坠,往下坠,一直寻找一个能支撑身体的东西,可是找不到,就悬浮在半空中。梦去一觉醒来看见他们还在说话,他们并不认识,从来没见过面,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你们领导不错啊。
他说他很关心你。
他还说别的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们就聊你。
他同意我明天不去吗?
他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还说他要来看你,我把咱们这儿的地址告诉他了。
梦去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没头没尾的这样一段对话,她似在梦中,又似乎醒来了一小会儿。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百合已经去上班了,几个屋的房门朝着不同的方向敞开着,窗帘一动不动地垂着,遮挡着外面强烈的光线,梦去觉得头痛得厉害,不知是睡得太多还是睡眠不足。
下午,梦去穿着睡衣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张启明来了。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来往了,即使在单位也很少讲话,有过那么一段,两个人心里不管怎么说也结了疙瘩,梦去决定不再理这个男人。
但是他来了又不能不让他进门。
梦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让他进来。
关上门小屋里闷极了,梦去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灰绿色的睡衣,头发乱乱地散着,脸很白,连嘴唇都是白的。
“听说你病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梦去说:不是病了,是快死了。
“你看你,好好的怎么讲这种话。”
他坐在那里推了推眼镜,又说:梦去,我看你还是搬回去住吧。
梦去说:“搬回去有什么用,我搬到哪儿那帮人都能找到我。”
张启明拉过她的手说:“我会保护你的。”
梦去甩开他的手。你?你怎么保护?除非还他们钱,要不他们就会没完没了地缠着我。
张启明搂过梦去对她说你什么也别想了事情总会过去的,我想让你搬回去,我每天都想你,真的,不骗你,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到小屋去了好几次,一个人呆在那儿抽闷烟,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梦去觉得身体很粘,每一个毛孔都在出汗。那个男人将她搂得很紧,她好久没被男人抚摸过了所以并不想挣脱。一对曾经有过关系的男女除非不见面,一旦再单独呆在一起,就很难不回到过去的情形当中去。
他技巧娴熟的抚摸覆盖了她的全身。
梦去感觉到一种麻木了似的幸福。
性就是一针麻醉剂,沉醉在里面就可以什么也不想,身体是热的、烫的、轻的、软的、飘的。他的手在她身上不间断地摸索着,既轻也重。然后他揭掉她身上那层薄睡衣,看见她光洁而湿润的皮肤在窗帘后面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的光泽。
梦去盯住窗帘一角没拉上的一小块天空,她看见那一小块天渐渐地摇动起来,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小木床在身子底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世界很有节律地晃动起来,梦去闭上眼,再也不想睁开。
梦去再次回到单位上班,已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她躲在家里的那段时间,日子倒是出奇地清静,债主没有找上门来,电话让梦去切断了。百合经常不在家,梦去一个人吃吃睡睡,张启明有时买点东西过来看她。张启明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有时还亲自动手到厨房去炒菜,炒完菜一口也不吃,看着梦去吃。
“你怎么不吃?”
“我在单位吃过了。”。
“那我就吃了啊,饿死我了。”
“我要是几天不来,我看你就得上医院了。”
梦去一笑,大口大口吃起来。梦去现在已经变得很现实了,她什么也不想,让日子顺其自然地过下去。张启明这个人,和他处久了你就知道,他人并不讨厌,很会体贴人,可是,这些都不是爱情,梦去明白自己即使是向他敞开身体也并不爱他,她永远不会爱上这个男人。
一星期·梦去早早起来梳头洗脸刷牙,她轻轻手轻脚的,因为这会儿百合睡得正香,昨天晚上她在电脑前忙敢一夜,不知道在给什么人发邮件。她常常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烟,逆光出现在梦去眼前,冷不丁说出句话来,还没等梦去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她人已经不见了。
梦去刷完牙,嘴里清清爽爽的感觉,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个星期没出门,脸色养得好看一些了,头发上也有了些光泽。化妆的时候,她特意选了一支新唇膏,抹上以后效果很好,梦去一直拿不准什么颜色的口红更适合自己,所以总在尝试,尝试的结果心情动荡,越来越拿不定主意。梦去穿了件米灰色的扣身短裙出门,腋下的短带小白包与脚上的白漆皮凉鞋正好配成一套,走在街上感觉有点好。但是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紧张情绪所取代,她在单位门口碰到一个人,那是洋子的男友胡楠。
§§§第二节每天都有突发事件发生
胡楠站在单位可以自动开合的晶亮的金属门旁,人抖得像筛糠。过路的男女全都侧过脸狠狠地盯他们一眼,弄得梦去很恼火。
有话快讲,待会我要迟到了。
梦去想起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过的那段***来,心情有些发粘。这一直是她和同事洋子之间一个没有捅破的谜。她无法亲口把她与胡楠之间的事告诉洋子,因为她觉得那需要很厚的脸皮。梦去和洋子的男友当时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但梦去每天要面对的是他的女友,她俩本来是好朋友,因为梦去的那次冲动,她们的关系明显大不如从前了。
“洋子被人杀了,不是我干的。”
胡楠惊慌的表情使梦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办公桌对面那张椅子空了。梦去把胡楠带到楼上办公室的路上,不断有人过来向他们打听有关从十五层楼的阳台坠楼的洋子情况,消息传得像刮风一样快,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打扮得怪怪的女人昨天晚上死了。
警察说她不是自杀,她是被人推下楼的,他们怀疑是我干的,她有很多男朋友,可他们偏偏怀疑是我……
办公室里电话不断,都是来询问有关死人的事的,因为晨报一早登出有人坠楼而死的消息,大家没想到死者就在自己的单位里。也许昨天下班他们还和她同乘一趟电梯,也许谁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她送过来的报表,她亲手整理好的文件。一个好好的人,过一晚上就没了,很多人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你们办公室的那个洋子吗
长得挺漂亮的那个
听说有人害她,现场还有搏斗过的痕?
各种声音从几部电话里忽东忽西地冒出来,搞得办公室里人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胡楠,你看这样好吧,咱们换个地方去谈。”
梦去以长者的口吻安慰这个平时潇洒得要死一遇上事就抖成这样的男人。
他们去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是一家不太出名的白天几乎没人的小咖啡馆,里面暗得出奇,墙上涂着巨大的现代派的绘画,那复杂的绕来绕去的点线面使梦去感到头晕。她勉强在铁靠背的椅子上坐下来,尽量不去往两旁看。这里的侍者清一色都是男的,穿着削瘦的马甲,脸也很消瘦。他们拿来印制精美的纸片儿问喝什么咖啡,胡楠心正烦得很,随手胡乱在纸上一点,说:就这个吧。
侍者手里拿着托盘翩翩地去了。
见人走了,胡楠像特务接头似地伸长脖子,眼珠子在屋里快速搜寻一遍,然后压低嗓门说:
总算清静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洋子不是我杀的。
梦去发觉他眼神发直有点不对劲儿,他一定是受刺激了。一个身边的人突然死去,确实挺吓人的。可梦去的伤心程度毕竟比不上胡楠,梦去很想劝劝他别太难受了,事情总会搞清楚的。这些话滚来滚去就在嘴边上可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后来,那个穿马甲的侍者来了。还是翩翩的,手里托着两杯咖啡。胡槽见有人来了,立刻垂下眼皮,嘴角抿成一条缝,生怕漏出一个字来被别人听到。梦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同谋犯,突然间被卷进一场谋杀案中,眼前这个面色苍白正在发抖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她,声音变得尖细丽陌生。
他说,救我,梦去
§§§第三节一头鸟屎
从那家黑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梦去头上仿佛粘了一头鸟屎,她用指甲插进头发,在傍晚六点钟的光线下用力挠着,她不知道该把这个再也不敢回到自己住处的男人怎么办,她的一只脚悬空在马路牙子上,考虑着何去何从。
男人说:“你上哪儿我上哪儿。”
男人又说:“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要不我上你那儿躲躲?”
“你没杀人你躲什么躲?”
梦去没好气地对影子似的跟着她的男人说。
那头鸟屎已在头发里面做了窝,里面的脏东本嗡嗡地叫着,阳光下的一颗脑袋冒着绿森森的鸟气。她烦透了,也饿了,她把悬着的那只脚不管不顾地放下去,越过马路牙子那道坎,就是洪流一般的车海了。梦去躲闪着试图从没有斑马线的地方穿过去,到马路对面的街心公园中央去搭乘地铁。她试探了几次,左躲右闪,都无法进入其中。
车开得太快了,一辆紧挨着一辆,梦去觉得从车缝中间穿过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这时候,有人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是胳膊的上半截我们通常也称那个地方为大臂,就在他抓住她那一刹那,奇迹发生了,车流奇怪地减了速,就像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他们顺利通过车海到达彼岸。
“还怪我跟着你吗?”男人说,“你一个人不行的。”
梦去在走下地铁台阶的时候,确信自己已经无法甩掉胡楠了,两人站在站台边一言不发地等车。车来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跨上去。车厢里很挤,他们脸对脸,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你看前面那节车厢里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像不像洋子?”
胡楠的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长,他盯着那女人的样子让梦去感到害怕,地铁车厢中间有两层玻璃阻隔着,胡楠的目光像子弹一样射穿那两层玻璃,两支短箭嗖嗖地落到那遥远女人的身上。
梦去顺着胡楠的目光朝那边望过去,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面目模糊地落到梦去的视线里。
胡楠有些着急地问:你到底看见了没有?
“看见什么了?”
你怎么啦?她每天和你坐在一起上班,你怎么不认识她了?胡楠半张着嘴,眼睛直勾勾的,梦去从没见有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他俩正僵持着,车突然停了,胡楠以闪电的迅速在人缝里一闪,就不见了。
梦去一路尖叫着冲出车厢,引来许多人回头张望,她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拨开人群像拨开挡在她眼前浓密的树叶,她像个小母兽似地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她盯住那个背影不让他在自己的视线里跑开,她用变形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她怕他在非常状态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车走了。
站台上只剩下他和她。
难道我看错了吗?
他勾着头,看上去痛苦到极点。
§§§第四节形形**的人
把那个叫胡楠的男人带回家,麻烦就来了。梦去本来自身难保,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债主找上门来,现在又多了这么个有可能卷入一桩杀人案的男人,本来就不平静的生活变得更加不安定。但梦去又不可能丢下胡楠不管,他受了惊吓,人变得敏感多疑,他总把警察询问过他一次当成警察已经怀疑上他把他当成凶手了。
在电车上,梦去对胡楠说:
“快到家了,你要对她好一点。”
怎么个好法?
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睛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有礼貌。她是一位比较讲究的女士。”
“她叫什么名字?”
百合。
百合坐在门里,穿了一套奇怪的衣服,用同样奇怪的眼光打量门外一对面色苍白的男女。
他们隔着一道防盗铁门相互张望。
生活迟早要隔着什么。
生活就是相互怀疑,相互张望。
进来吧。
他是谁?
多漂亮的小伙子啊。
百合的声音从门的窄缝里扁扁地钻出来,冷冻了对面两个人的表情。三个人在尴尬的空气呆了若于秒钟之后,百合终于找到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方法。她说:晚上有客人要来,是一个很热闹的聚会。
那天晚上,百合家来了形形**的人。百合身上那套奇怪的衣服就是为晚会准备的。她身上布满无数亮片。整个人动起来像条蛇那么迷人。家里来了一些梦去从没见过的人,他们聚在客厅里聊天,角落里有一对在似睡非睡地跳舞,没有人看得见他们的脸,他们贴得很近,头发遮住了对方的脸。
胡楠怀疑有便衣警察混在客人中间,他看上去很紧张。谁跟他说话他都以为别人是在质问他,他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客人们提出的问题,他那张漂亮的脸由于紧张而变得有些歪,看着他那么受罪,梦去心里很难受。
“跳舞吧。”梦去小声对胡楠说,“看你的脸,让人一眼就看出你心里有事。”
胡楠苦笑了一下,说:“梦去,你饶了我吧。”
“跳舞吧,抱紧点。”
百合也在跳舞,和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你看那人像不像警察?”
哪个?
“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梦去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他喘气的声音甚至比音乐的声音还要大。
他是警察
便衣警察
看碍出呆,他是采调查我的……
他在向你朋友了解情况……
他朝这边看
他的话断断续续地揉杂在音乐里,那是一种像毒药样的迷幻音乐,毒气漂浮在空气里,既柔软甜美又令人窒息。
你离我如此之远,如此之远,如此之远……
歌词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如此之远、之远、之远……”回声一般地,梦去感到头晕。他们头晕。梦去真担心他们会一头栽下去,栽倒在地。正想着,就听到砰地一声响,梦去看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着地,是别人倒下去了。他们环顾四周,还有一些人影在晃,倒下去的是百合和那个警察。
有人在黑影里哈地一声笑出声来。
胡楠笑的声音比谁都大。
他放肆极了,笑得抖做一团。
后来又有几对倒下去了,是醉了还是累了,没谁说得清楚。
这天夜里,梦去听到胡楠一个人在客厅里哭的声音,她似乎醒了,但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在梦里。有人推门进来,她的脸藏在头发后面,只露一只眼睛。梦去竭力辨认着那只眼睛,那是一只熟人的眼睛,有一种很独特的高傲气质,但梦去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来。
她慢慢地走进来,她身上披着件煞白的白衬衫,梦去想要张嘴说话,可是一张开嘴话就从她嘴边像风一样溜走。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煞白女人在她的床上平躺下来。她不说话,也看不清她的脸。
一梦去从床生坐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脸。
她看到洋子躺在稻草下面,被摔得满脸是血……她尖叫的声音无声地在梦境里蔓延,她的手在空气中绝望地舞动着,想要抓住些什么,然丽她是徒劳的,她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醒了,听到客厅里真的有人在哭。
胡楠,是你吗?
是你吗?
梦去走过去,打开灯。雪亮灯光下的那张长沙发竟然是空的。
这么晚了他能上哪儿去呢?他心情不好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梦去坐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上吸了半支烟,乱七八糟想了一些问题,然后,她决定回去继续睡觉。
拖鞋嘀哒嘀哒的声音就像水声。
卧室在走廊的尽头。
梦去在懵懂中推开卧室的门,她看到洋子正躺在她床上,冲她嫣然一笑。月光下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奇怪的是梦去并没有感到惊慌,她像平常那样也冲洋子一笑,然后在她身边躺下来睡觉。
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了,四周都静下来。
妹妹梦去姐姐梦来13_第十三章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