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维去了一块心病,顿时心情大好,把阮辉宿留下便带着四个鹰卫独自上街闲逛。
“大人,我让阮卫队长陪同您吧。好歹阮卫队长对城里的情况也熟,万一有事也可就近调动人手支援。”阮廷琏想得非常周到,也生怕刚抓到的救命稻草突然夭折了。
许维想想也好,有个人带路总比自己瞎逛来得保稳,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阮廷琏的提议。
长庆楼,长庆府第一大酒楼,由于后台便是府守阮廷琏,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都是客满为患,没一刻停歇。
由于是阮梦远领着上了长庆楼,店小二没敢盘问,直接带着上了三楼的雅间。正在上楼时,一直走在前头的阮梦远被一刚从三楼走下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阮梦远张口正要痛骂几句显显威风,瞅到那人的面庞后这嘴中的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拉着许维直说‘大人快些走’之类的话。许维被阮梦远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让阮梦远胆怯的人,碰巧那人也在上下打量着被阮梦远称呼为大人的许维。
那人身材挺拔笔直,肩膀宽阔无比,右脸颊有一道由耳根直至口角的刀疤。他可能年过三十,眉毛特别粗浓,鼻梁略作鹰勾,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绝不好惹。
此人身边一随从也看到了许维的面容,顿时大为吃惊立刻附耳小声朝其禀报了几句,只见其人目光大盛,原本要下楼的身子又扭转回来,三步并两步追上了阮梦远,搭住他的肩膀说道,
“阮大人,跟我介绍介绍这位贵客如何?”
阮梦远虽然武功在身,但被那人压制之下却难以反抗,他只能低声下气地答道,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这位贵客。”
许维久经阵仗,自己身边还带着四名鹰卫,也不是非常怕这个人,颇为大肚地说道,
“既然相遇总是缘,阮大人,一同坐下聊聊也好。”
阮梦远面露难色,十分便扭地说道,
“这,这,这不太好吧?府守大人万一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
“许大人,我看不然我们俩直接找间僻静的地方谈谈吧。”那人相当看不起阮梦远。
此人透着古怪,居然晓得自己姓许。阮梦远又居然会如此的胆小,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此人乃西山阮氏三兄弟中的一人!
许维虽然疑问丛丛,可还是应允了他的要求,对阮梦远嘱咐道,
“阮卫队长,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与这位先生聊上一会再自行回府守府。”
阮梦远不敢多吭声,低头转身匆匆就下了楼
当许维与神秘人分庭落座之后,还是由神秘人先开口,
“西山阮氏之阮文惠参见大清两广总督许维许大人。”说完便单膝点地跪拜起许维来。
西山阮氏文岳、文惠、文吕兄弟,其先原系安兴元县人,世居怀仁绥远。阮文岳曾任云屯巡吏,因嗜赌负欠官钱,始避居西山。阮文岳兄弟在西山聚众数千人,攻城夺邑,镇将不敢过问。各地土豪多闻风归附,其势始盛。至吞并广南旧阮之后,才正式向黎朝统治发起挑战。
三兄弟中以阮文岳为主,而阮文惠因战功卓著,早已有离叛之心。
被阮文惠这招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的许维,愣了愣立刻嘴上说道,
“快快请起,不用如此多礼,本官也只是微服至安南访查。”
许维亲自掺扶起阮文惠,指着右手的座位说道,
“阮兄请坐着说话吧,勿需拘谨才是。”
阮文惠眼中闪了闪奇光,正色地答道,
“多谢许大人赏座。”正正规规地坐了下来。
“咳。”许维先是装着咳嗽了一声,接着开始话入正题道,
“不知阮兄不远千里来到谅山镇,所为何事呢?可否开诚布公一谈?”许维很想知道阮文惠的来意,而瞧阮文惠肯与自己秘谈,那必定是有什么交易要与自己做了。
“许大人,本意来谅山只是为了防范那府守阮廷琏投降清军罢了。您不晓得,大清讨阮檄文一出,安南国土动荡不安,人心思变。我西山阮氏除广南以南地界尚算稳固之外,余地之守皆有降清意向。这也足见大清之威名远播,令诸藩俯首称臣。”
许维被这几句说得连连点头不已,可不是,中华威名远播,实是华人之幸事也。
“不过若是大清强行攻打安南,我西山阮氏自不会束手就擒。这其中难免也得打上几战,死上万余人不可。正所谓兵锋易启难收,一旦局势失控,皆不是我安南及大清所能承受得了的。
大清若是兵败安南,****颜面大失,徒令诸藩臣嘲笑而已。若我西山阮氏败北,也只能让治国不谨的黎维祁重登王座,使安南百姓重归岢政中。”
“你们安南百姓重陷苛政于我大清何干?再者说来,我大清兵锋强盛,岂是你小小安南西山阮氏所能抵抗得了的?”许维眯着眼盯着阮文惠说,想看看他是如何辩解。许维相信自己遇上对手了,这阮文惠极有智慧。
阮文惠不急不慢地说道,
“许大人,大清出兵安南,无外乎走云南蒙自及广西开化马白税口两条道,这两条道皆是崎岖坎坷难行之路,想让大批的火炮通过实在是难上加难,这只能让大清轻装而出我安南。
我并不需直接与大清交锋,只要实行坚壁清野之策,足令大清粮草吃紧。
所有的城池我皆不要,要的就是大清军的战线拉长。战线一旦拉长,清军的粮草供应必有不及之处,再加上我时常派人骚扰,恐怕贵军也难以支撑半年。再打下去,大清虽胜也必付出惨重代价。而且令我稳操胜券之处便是安南的恶疫流行,这不是人力可消除的。大清军入安南必会水土不服,一旦恶疫流行起来,将会有成片的清兵倒下。前车之鉴便是大清攻打缅甸,最终结果依旧是以和收场,还折损了统军大将傅恒爵爷。”
阮文惠这番话让许维着实心惊,此人确实是个人才,智计百出。他刚才所说大清攻缅,确实是受瘟瘴所迫,不得不退兵回朝。
若是真按这阮文惠所说的打下去,清兵也不一定能取得所谓的大胜,弄到最后,还真如攻缅一样,狼狈不堪地撤兵回国。
但就这样被阮文惠区区几句话就息了动兵念头那也不大可能,没有一点利益就想让他许维止兵戈?做梦。
“阮兄,战场千变万化,绝无可能如你所愿的发展。我大清兵多将广,各种事态皆有可能出现,你也莫太大意了。”
“许大人,我知晓此次进兵安南由您统筹指挥。为官者便是为了得利,我这里有一计即能让您得利,又能让我阮文惠也从中得利,互惠互助岂不美哉!”
话已说到这份上,许维终于也撕下虚伪的面具,开始热情地询问道,
“那就请阮兄指教一二了。”
“由我负责替大人您指挥清军,我可以让大清顺利地拿下安南都城升童,让大人您对清帝有个交代。”
“你替我指挥兵马?”许维吃惊了一下,差点没把端于手中的茶抖了出去。
此人甚会异想天开、不着棱角,用兵若到此地步,确为难缠。许维不敢再小看了阮文惠,反问他道,
“为何只能拿下升童而不全取安南全境?”
阮文惠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也端于手中的茶,说道,
“许大人您不觉得您一旦攻克升童,朝中大敌和和中堂不会有所打算吗?若是真让您打下安南全境,那和相能捞得什么?”
这话一语中地,切中许维要害。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了身,手指着阮文惠说道,
“哈,好你个阮文惠,对我大清朝局可谓了如指掌,你生在安南确实是亏了你啊!但令我疑惑的是,我攻下升童于你何益?”这才是许维最想问的。
阮文惠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与家兄阮文岳不和久矣,他妄图剥夺我兵权,我只能借助许大人之手趁机除掉家兄心腹大将武文仕与吴文楚,削弱其势力,而后再一举打回广南,夺回西山的控制权。”
许维内心不由对阮文惠另眼相看。此人真枭雄也,放在中国,说不准是个曹操之流,看来安南日后是阮文惠的天下了。
“许大人,若是您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话,我保证您的正许堂所有生意今后在我安南阮朝都将畅通无阻!”阮文惠把底牌亮给了许维,静候他的答复。
许维闭目思考。
若与这阮文惠结成同盟。自己打下升童,而后助阮文惠平定安南,这是两利的事情。而且这阮文惠说得也没错,朝中还有个和在虎视眈眈着,他绝不会容许自己攻克安南全境。只要自己打下升童后,其必有动作。既然那样,还不如就与阮文惠合作,各取所需。有阮文惠的帮助,日后正许粮行在安南所取得的利润更为可观,也算是另开辟了个赚钱的渠道,至少那和无法干预。
主意已定,许维立起身对阮文惠说道,
“好,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结盟。”
当许维与阮文惠相互击了一下掌之后,这被后世称之为长庆之约的盟约终于诞生了。
作为许维一方,将全力支持阮文惠进行所谓的安南内战,助其击败阮文岳,建立统一的阮氏王朝。而阮文惠则保证正许府在安南的利益不受侵犯,阮氏无条件支持许维任何行动,包括日后出兵协助许维骚扰两广及云南及进兵福建。
双方以黎都升童为界,升童以南归西山阮氏所有,以北归清廷,这皆以许维仍为清军主将为前提。若清廷更换主将,则此条不含在内。
“阮兄,今日一见如故啊,来,痛饮一杯,我先干为尽。”许维见誓约已成,又交了个强援,不免心头狂喜,仰头喝下一杯酒并把空杯底朝阮文惠晃了晃。阮文惠长笑答道,
“恭敬不如从命了。”阮文惠也很爽快地喝了一杯。
许维开心地说道,
“阮兄,这誓约即成,那我们俩可就比亲兄弟还亲了,毕竟这事若传扬出去,两人都是要掉脑袋的。”
“许大人说的可不是嘛!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相信不出二十年,堂堂****就要改朝换代,爱新觉罗势必重新退出关外,中原改姓许那是指日可待了。”
阮文惠也看出许维的狼子野心,狠狠捧了他一把。许维目前在清廷可谓是一颗泱泱升起的政治新星,其势力大到足以与权相和分庭抗礼的地步。依靠他至少安南能免受来自清廷的威胁,对自己击败大哥阮文岳并进而统治全安南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阮文惠的如意算盘打得精,而许维盘算得也不差。
结交这阮文惠的目的便是攻克升童,而后再寻个机会上个折子说说不宜继续进兵安南的诸多原因,让出清军主帅之位由和来扛。只要清军一旦兵败安南,那就足以证明自己的英明远见,也能狠挫和的嚣张气焰。就算清军获胜,自己也打赢了前半场战,功勋卓著并不损任何颜面。
再者让阮文惠统一安南,可以结交一个强援。一旦决意反清,则可让其率安南兵从两广直入福建,汇合金狼卫主力直逼京城。
许维有意把满清的藩国都拉入到自己的反清战车上来,不过这要徐徐图之,来不得半点焦躁之心。
“阮兄,那你准备何时过来助我一臂之力?”许维问。
“我把升童那边的事处理完之后马上就来清军大营。”
“好,一言为定。我就恭侯阮兄的到来了。”
“大人,府守府的人已经快到楼下了。”一名鹰卫冲进来禀报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免得让许大人尴尬。”阮文惠当机立断,迅速辞别许维,飞步来到另一间靠街的雅房推窗就跳了下去闪入人群中消失掉。
当阮梦远带着大批的士兵冲进雅间里的时候,里头却只坐着许维一人,他正自饮自酌,自得其乐。
“许大人,那阮贼何去了?”
“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不晓得。他已自去也。”
阮梦远虽然心中嘀咕着此事透着怪,可他还没胆子来审讯许维,毕竟他是日后府守大人的靠山。
“走吧,都回去吧。”许维斯条慢理地立了起来,拍了拍手中灰尘,背负双手自顾自地下了长庆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