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第八章双剑倚苍穹(一)
么还不出手呢?”杨宁的一句问话如同寒风一般冻结动作情绪,不是因为他的话语太过酷厉残忍,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和语气都透出一种优雅从容的意味,不像是兴师问罪,倒像是前来赴约的嘉宾贵客,略带寒意的语声宛若冰玉相击一般悦耳清润,未曾透漏出半分情绪,掷去红花之时展露的风姿神采,更是雍容飘逸得仿佛错坠凡间的神祗。
杨宁的出现原本是杨钧、唐伯山等人早已料定的事情,可是不知怎么,当看到这样的杨宁的时候,众人心中都生出诡异的感觉,在他们印象中的杨宁,或者是冷酷残忍,桀骜不驯的魔王形象,或者是沉默寡言,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宛若谦谦君子的清秀少年。杨宁淡淡一笑,对众人脸上僵硬的表情视若不见,负手缓缓向众人走来,他的神情,他的行动,他的目光,都是浑然一体,完美的没有任何破绽,虽然他并没有即刻出手,可是人人都觉得一种浩如瀚海的无形压力迎面逼来。
唐仲海第一个忍受不住这种压力,高声喝道:“你们都瞎了么,还不动手!”他的武功虽然和杨宁相比相差甚远,但毕竟是世家子弟,深知气势消长的利害关系,他也没指望这些士卒能够得手,只是想要他们阻挠杨宁一下,一旦杨宁停下并出手杀人,就再也不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就已经达到他地目的了。其实杨钧、唐伯山和吴澄等人至少比他精明厉害十倍,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这几人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心中有愧,一时间都被杨宁的气势震慑住了,反而忘记了这一点,反而是唐仲海一直看杨宁不顺眼。心中敌意最重,却因此摆脱了杨宁加诸众人身上的威压,抢先传下了出手的谕令。
阻住杨宁前路的那些军士在唐仲海的厉喝声中打了一个冷战,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兵刃已经自动挥出。这些士卒都是东南的精兵,若论骑射自然不如西北幽并地士卒骁勇善战,可是吴越士卒,多轻锐敢死。精于步战,他们又是唐家精选出来的精兵,授以内功,传以武技。苦练数年,配合战场上得来的厮杀经验,若是到江湖上去。最差也可算得上是二三流的高手。这些人联合起来一同出手。当真是势若雷霆。无坚不摧,尤其是这些士卒常年在一起训练作战。所以配合默契,刀枪剑戟,严丝合缝,宛若天罗地网,就是一等一地绝顶高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接下这一轮攻击。
可是杨宁的反应却是在众人意料之外,他竟没有停下脚步应敌,只是上身发生了目力几乎难以察及的颤动,可是这样细微的动作,落在诸军士地眼中,却觉得那个黑衣少年的身影仿佛变成了虚幻的影子一般,飘渺如风的从自己地兵刃前脱离开去,而自己手中的刀枪收势不住,竟然向着对面和自己联手对敌的同袍身上招呼而去。这些军士都是心中大骇,连忙用力煞住手中刀剑,唯恐自相残杀,可是方才他们出手之时都是全力以赴,现在想要立刻收回来又是谈何容易,逆转地真气在肺腑之中激荡,招式也发生了偏移,众人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险些要吐出血来,在这一瞬间,原本天衣无缝地战阵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线破绽,同样在这一刻,杨宁十指轻弹,十缕无声无息,却锐利如针,寒冷如冰地先天真气,交错成网,席卷数丈空间,嗤,沙,几乎所有的军士身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地细痕,既而痕中沁血,血泉涌出,在空中交汇成漫天血雨,令人心头发麻的鲜血飞溅的声响震荡传开。
血雨腥风之中,杨宁悠然自得地徒步走出,自始至终,他行走的速度没有丝毫改变,就连足下步伐的距离,也是始终如一,虽然鲜血飞溅,可是他周身上下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清秀而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竟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染上,直到他又走出了两丈距离,那些军士的尸体才怦然倒地。唐仲海刻意造成的阻碍,不仅没有减弱杨宁的气势,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杨宁漠然望着众人,心中无喜无怒,无惧无恨,一双眸子淡漠平静得宛若亘古以来就已经存在的星空,每走出一步,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千丝万缕地蔓延开来,凝固着数百年刀光剑影历史的新
处叠嶂起伏的三山群峰,不远处潺潺东流的滔滔江水繁荣昌盛的古都金陵,渐渐的都似乎包容在其中,灵台分寸之间,便已经容纳了三千须弥芥子。
新亭之上一片寂静,只余下山风江流的呜咽之音,以及杨宁落足的铿锵声响,走出六七步之后,那清越的足音隐隐凝结成了韵律之声,让他的气势更增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威势,这时候他距离众人宴饮的亭子还有十余步,杨宁只觉得心中畅快非常,周天经脉之中真气跃跃欲试,而且渐有充盈四合的气象。杨宁心中隐隐觉得,若是继续走上几步,便可一气呵成,突破宗师境界的武障,在他心目中,这原本是三两年之后才有可能达到的突破,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武障居然有了松动的迹象。在这一刻,武道的追求瞬间淹没了心中所有的渴望,恩怨情仇,红尘十丈,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青萍的生死,自己来到新亭的目的,似乎都已经成了无所谓的事情,他在武道上的执著不比平烟逊色,眼看着心愿即将达成,一种强烈的喜悦从心头涌起。
正在这时,杨钧突然抢身出来,朗声道:“原来子静公子早已经到了,本王愧疚无地,正要向公子请罪呢,这些时日,本王已经派出属下所有侍卫全力搜索,却没有找到明月和青萍小姐的踪迹,今日被唐世子所促,不得不提前起程,事先没有向子静公子请辞,实在是因为你行踪飘渺,落脚处难以寻访,这才不告而别,还请公子见谅一二。”
杨宁心中微微一怔,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止,杨钧的这一番话语说得又急又快,最后一个字出口,杨宁也才走了三步,他的语气又是极重,酉时用上了真气,一字一句直撞入人心,杨宁的脚步节奏不由缓了一缓。
唐伯山也是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杨钧的用心,杨军话音刚落,他便迅速说道:“豫王殿下何出此言,唐某不过是因为锦绣郡主凤台选婿之日将近,唯恐殿下和诸位请婚使错过了时机,只得冒着得罪子静公子的危险,允许诸位即可登程,本世子不仅担着天大的风险,更是苦心孤诣,唯恐明月趁机脱逃,殿下怎可将责任推到伯山身上呢?”虽然是责问的口气,可是唐伯山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杨宁,语声更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听在耳中,令人生出烦闷的感觉。
杨钧和唐伯山先后出言的时候,吴澄眉宇间闪过犹豫之色,却终于在唐伯山话音刚落之际,振腕而起,他的手腕上已经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串银铃,铃声一振一销魂,虽然江风凛冽,但是那清越的铃声纵然逆风听去,也是清晰可闻,整个新亭山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那铃声似乎响到了自己心里。
杨宁轻轻一叹,原本已经迟滞的脚步声终于顿住了,正在不断增长的气势也似乎渐渐沉稳下来,他那双冰火交融的凤目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道:“好,好,豫王殿下的狮子吼的确不同凡响,唐世子的九幽魅音也是炉火纯青,吴先生的慑魂铃倒还手下留情,你们有这等见识手段,的确有和本尊一战的资格,只是这一番举动,对你们来说,却不知道是祸是福呢。”
杨钧心中暗叹,怅然道:“本王断了帝尊武道大成的捷径,却也是无可奈何,虽然自古以来,武功到了帝尊这步田地的人物,多半都无心世俗纷争,天下若无帝尊兴风作浪,乃是社稷和百姓的福,只是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太上忘情,不外如是,本王唯恐帝尊心中全无窒碍,我们这些人会再无生理,这才贸然出手,还请帝尊体谅本王的一片苦心。”
杨宁静静地听着,初时似乎还有些迷惑,渐渐地似乎有些了然,杨钧所用的言语虽然典雅,但是仔细推敲起来,却和他心中的想法并无区别,淡淡一笑,他说道:“体谅不体谅,殿下不都是出手了么,反目成仇,自然应该斩尽杀绝,殿下这样做其实也是情理中事,要我见谅这样的废话就不必说了,一会儿我们见个真章就是,只不过此间这么多高手,居然是豫王殿下第一个看破,看来本尊倒真是小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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