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些早起的人正在院中打水洗漱,遥儿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然后沈人醉衣衫凌乱地闯出来,光着两只脚丫,唬得一张小脸煞白,中了邪似的叫道:我怎么在遥儿房中?我怎么在遥儿房中?
满院子的人都很惊讶地看着他,有的手里拿着丝瓜瓤子,有的手里拿着杨柳枝,有的拿着磨得半秃的牙刷子子,一嘴泡沫,脸上渐渐涌现出一副很古怪的神气。【阅..】
这时,本该是沈人醉房间的门儿吱呀一声开了,遥儿姗姗地走了出来,瞪了沈人醉一眼,红着脸蛋对他说大声道:谁让你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的,我和你换了房间嘛。
她这话是对沈人醉说的,可那声调和语气,分明就是解释给大家听的。但是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他喝多了,为什么就要交换房间呢?
沈人醉呆呆地替大家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我喝多了么?我喝多了为什么就要换房间呢?
遥儿忍无可忍,大声咆哮道:因为你赖在我房间不肯走啊,你往榻上一躺就不动弹了,你让我睡在哪儿?
哦……围观群众恍然大悟,纷纷用暖昧的眼神看向沈人醉。
沈人醉吃不住劲儿了。
遥儿也发觉越描越黑,两扇门砰砰两声先后关上,一双男女狼狈败退!
哈哈哈……
清晨的小院充满欢乐。
……
狄人在叶赫宇香的指挥下,对王母卫发动了整整一晚的攻击。喊杀声彻夜不绝,在小城深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亮时分,狄人兵退下。双方作短暂休整。炊烟再度升起,而许多人已经无法再享受到今天的早餐了。
城头一些地方破损了,有几处碟墙的垛口几乎被石头砸平,士兵们正一遍一遍地往上泼水,泼一层水,铺一层草,很快就砌成一道厚厚的冰墙。除非是数百斤重的大石头砸个正着,否则休想能把它破坏了。
叶赫宇香本部的人抬着伤兵潮水般退却,准备接替他的部落正在享用早餐。就在这时,狄人前阵警戒的兵马忽然看见王母卫城头用绳索系着藤筐放下几个人来。
狄人兵马上把这个消息报上去,很快就有一位武官迎了出来。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在威城戍也一样上演了。
下城的人一共有七人。有旗手、有号手、有使者、有通译、有护卫。他们下了城,便摇起了一面白布旗子。
白旗在战争法则中并不是投降,只是表示要暂时停战。旗手摇着白旗走在前面,后面几人跟着,对面那位武官率领十几名佩刀侍卫迎上前来。
那位明显是使者的人穿一身圆领长袍,头戴幞头巾子,留着两撇八字胡,笑眯眯的仿佛一个商贾。一见那位武官走过来,马上站住脚步。向他揖了一礼。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身材削瘦的通译官道:我大齐郎将遣使前来,有要事与穆也大人、宇香小姐商谈,有请足下代为引见!
那位武官身穿半身皮甲,腰胯一口大刀,脸膛黑红,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子强悍之气。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圆滑商贾模样的使者,又看看身材单薄的通译,轻蔑地撇了撇嘴,道:跟我来!
武官带着他们走进大营,眼看将到中军营帐之际,排列在中军两旁的扈兵突然同时拔刀出鞘,呛呛呛一串刺耳的响声,长刀搭成了一座刀阵,那团团圆圆、商贾打扮的使者笑眯眯地向他们摇着手,从容地走进了刀阵。
那位武官回头看见他从容的模样,倒是暗生钦佩,瞧他一副圆滑模样,没想到还真有几分胆气。
大帐中,叶赫宇香也在,她指挥了一夜的攻城刚刚回来,本想对穆也交待一下就去休息,恰好听说齐人遣使,所以也留了下来。
齐人使者,报名唱进!
那武官进帐禀报,片刻后出来,往帐旁一站,高声喝道,双眼睥睨着,十分高傲。
那齐人使者掸掸衣袍,高声道:在下荆沿,奉云大将军差遣,求见穆也大人、宇香小姐!
说着,他就大步走向帐中,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身材瘦削的通译,其他人员都被留地帐外,除旗帜、号角外,所携武器都被缴了械。
因是早晨,各部落首领在自己本部刚刚起来,并未到穆也处报到,此刻帐中只有穆也和叶赫宇香二人和一些侍卫。
叶赫宇香身材高桃,一身右衽斜襟高领长袖镶毛边的华贵狼皮袍子,把她衬出几分荣华高贵的味道来。而穆也虽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但是往那儿一站,枪一般笔直,足蹬马靴,紧扎腰带,显得极为魁梧、剽悍,毫无半点老迈之态。
云桐虎派你来,要对我说什么?
穆也用的是狄人语,那削瘦的通译对荆沿用汉话重复了一遍,荆沿便笑眯眯地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就是穆也大人了吧,哈哈哈,小可是孤竹一个商贾,并非官府中人。这一次,贵军犯境,两国兵戎相见,打得不可开交,我们这些西域商贾很是不安呐,所以我们说服了云郎将,由我们派人来求见大人,咱们双方打个商量,这仗嘛,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午夜渡魂人
穆也听了那削瘦通译的翻译,皱了皱眉道:你们不是官府中人?那么你们究竟要来谈什么?
荆沿含笑道:各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住毡包,喝马奶,逐水草而居,蓝天白云下弯弓射雕,牧羊放歌,何等快意。孤竹之地,实非你们宜居之所,双方又何必刀兵相见,杀伤许多人命呢?
在下受西域众商贾公推,代表他们前来同大人议和。只要你们答应退兵,我们这些商贾愿意付出一些财帛女子,以弥补你们出兵的损失。大家一团和气,岂不是好!
穆也听了通译回话,大怒道:放肆!你们这是戏耍老夫不成!我挥兵十万,为的是攻城掠地、王图霸业,他区区一个小城守将,居然派你这样一个小小商贾,妄图以些许财物收买。便叫我们退兵,简直是儿戏!
荆沿赶紧道:大人切莫发怒,你实在是误会了。想那云郎将也不过是王母卫一方守将。他岂敢代替朝廷与你议和,甚至割地乞降啊?依照云郎将那意思,本来是要誓与城池共存亡的!
穆也冷笑道:这算是一种威胁么?好啊!既然他有此心,咱们就较量较量!
荆沿忙道:大人。王母卫守军的确不是很多。不过,现在已经从姑墨又调来了两万兵马,凭险而守,你们要攻下来怕也不太容易吧?更何况,姑墨守将不但正在后方募兵,便是朝廷业已派了援军,风尘仆仆正在路上。
两军交兵,杀个你死我活。图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利益么?呵呵,在下说话也许太直接了一些。不过在下是个商人,商人言利嘛,眼中也只有利,虽然说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之争,跟我们商人也没什么两样。
荆沿滔滔不绝,通译一旁一句句地翻译着,叶赫宇香听了,不觉有些心动。
说实话,河西孤竹之地的牧草远不及狄人草原丰美,他们进攻孤竹,直接目的是为了求财,,更长远的目标则是据此为踏板,觊觎中原花花世界。而现在东狄三方势力犬牙交错,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取中原,以大齐目前的国力,他们也办不到这一点,所以这次出来,战略目的本来就是求胜、掠财,打出玲花默啜的威风。
孤竹地区,他们以前曾经攻进来过,最终也没站住脚。其实这些草原部落发动战争的主要目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求财。除非中原衰弱,有占领的可能,否则他们是没有决心发动一场以占领为目的的战争的。
叶赫宇香想到这里,向穆也递了个眼色。穆也看她神态,便缓和了语气,向荆沿问道:你们……可以付多少赔款,来弥补出兵的损失?
荆沿大喜,赶紧说了一个数字,左右不过就是金多少、银多少,铁器多少,丝绸瓷器、牛羊布匹多少,这数字若是用在一家一姓乃至一个部落都算是极为惊人了,但是狄人十万大军,大家一分就没多少了。
穆也闻言大怒,喝道:岂有此理!你们这是敷衍我吗?全无半点诚意!这么一点财物,就想退兵?
荆沿满脸苦色,道:大人呀,这么多财物,可是我们诸多商贾一块凑出来的,大人如果答应,那就满载而归,如果不答应。这王母卫也未必就能攻下来,如果攻不下来。到时候岂不更是一无所得?
如果一味地打下去,对双方实无半点好处。与其斗个两败俱伤,何不各退一步呢?见好就收,就此罢手!不知宇香小姐可在么?大人不妨与宇香小姐特勤商量一下如何?宇香小姐在我们孤竹玲花可是赫赫有名的巾帼女子呀……
我……就是叶赫宇香!
叶赫宇香跨前一步,那幽魂一般低哑的声音一出口,把那荆沿和通译都吓了一跳,叶赫宇香看在眼里,心中一种苦闷烦躁,可她不得不忍受着那连她自己也无法忍受的声音继续表达她的意见:如果要让我们退兵,可以!但是你们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你方才所说的数目,如果翻四倍缴纳,我们就马上退兵,否则,城破之日,大军入境,你们将一无所有!
荆沿一听立即又大吐苦水,叶赫宇香冷笑着打断他道:算了吧!你们这些商人,最是狡猾不过,是要破财消灾,还是人财两失,你自己考虑!
一番商谈,毫无结果,荆沿只得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来预估的是比这多一倍的财物。如今……,这么大的数目,我一人实在无法作主,还请大人和小姐宽限几日,容我回去与大家再计议一番!
穆也冷笑道:可以!你们尽管回去商量,但城我们会继续进攻,如果你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我们就进了城,那你们也就不用商量啦!
这话一出口,穆也和叶赫宇香同时大笑起来,一个声音高亢,一个声音低哑,融合在一起,仿佛用一把沙砾磨着一面铜钹,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真是一对变.态的组合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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