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忧郁,她终究是不需要自己的,这样也好,她过得好自己便安心了。
这时候被他撞倒的姑娘说道:“你这人怎么连道歉都这样不诚心,你这双眼是在看哪里啊?”
声如涓涓细流,将陵越从伤感中拉出来,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姑娘。
精致的眉眼,月牙似的双眼,白皙圆润的脸蛋和嘟起的红润嘴唇,正气呼呼的看着他。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连道:“是我不好,刚才没注意看。”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不多计较了。”那姑娘歪着头盯着他笑,“不过你将我的东西撞坏了,得赔。”她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胭脂。
端坐在摊子前的老先生乐呵呵道:“这姻缘来了挡都挡不住,羡煞我的这老头子。”
陵越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什么姻缘,他看到的就只有严睿他们夫妻恩爱无比,自己却是孑然一身,他的姻缘在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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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户简陋整洁的房屋中,穿戴艳丽的中年胖妇人一直跟在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妇人身后叨叨着:
“籽月,你说说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在身边,以后多辛苦啊,这孩子现在还小,花费也不算多,再等上一两年这吃的穿的也需要的多,哪一样不要花钱,听说你还准备送他到学堂去,这就更要花钱了。”
年轻妇人搬着一摞要浆洗的衣服从屋内走出,清晨的阳光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似乎是营养不足,清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她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将衣服放在院中的木盆里,又提了沉重的木桶朝着不远处的井口走去。
刘大娘手中捏着一方不大的红色帕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接着念叨着:
“籽月,我也是为你好,那东巷张家的张皓,长得也不错,人又老实,关键是家里还有钱,人家也不介意你这还带着个拖油瓶,现在这样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嫁给他不亏。”
姜籽月毫不费力的将装满水的木桶提上来,猛然用力的置在井口边缘,桶内的水在这力量下溅出不少。
站在井口的刘大娘来不及避开,那身俗气的嫣红的衣裳上马上显出了湿印子,她后退着大惊道:“哎呀,这可是我新买的衣裳啊。”那张肥硕的脸上神情夸张。
“不好意思啊刘大娘,力气不够,这木桶一下没提稳,将你衣裳弄湿了,还望莫怪。”姜籽月手扶着木桶,淡然的望着她说着:“我儿思君可不是拖油瓶,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刘大娘以后不要再说这话,还有张家的再好我也不会嫁人,我要等我夫君归来。”
她说完提着水朝着洗衣服的木盆走去,刘大娘尴尬的讪笑一声,又不想轻易的放弃,接着说道:“籽月,你的夫君都出去五年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这时候屋内跑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模样可爱,出来便对着刘大娘奶声奶气的说:“我娘才不会在嫁给别人,她说了一生只嫁一人只嫁一回,那个人就是我爹,我爹爹一定会回家的。”
刘大娘甩着帕子道:“籽月,你怎么就这样固执了,什么只嫁一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他林彦要是以后都不回来,你这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等,只有我们在家中等他,他才不会走错路。”姜籽月望向远方的天空喃喃道。
她是姜籽月也是梦中的蒋月,睡了一个月结了一份缘。
也幸好邻居帮忙,照顾了她和她刚出生的孩子一个多月,才让她们活下去,她很感激邻居,同时又在期盼着夫君的归来。
她是蒋月的时候爱着严霖,可是那份感情只能藏着,等着下一世的时候她希望能遇到严霖。
现在她要照顾孩子,要等着林彦归来,林彦是疼爱她的,那份感情真挚,她不会因为梦里面对严霖的情就否定了林彦。
亏欠严霖的,她只有下一世才还给他,不知道他在梦中身死会不会醒来,若是会,他也会有他的家人孩子,人海茫茫,谁又能找到梦里面的人。
林彦这现实中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自从五年前出去后就没了音信,他说是要从军,那荣耀而归接她过好日子。
可她要的就只是一份平淡安然的生活,要的就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那份富贵荣耀若是要他用生命换取,她才不需要。
刘大娘见她果决,也知晓今日是劝不了了,她准备来日再来,扭着腰子就往这小院的门口走去。
才走到小院门口,往前的脚步就停滞住了,再后来十分夸张的后退几步,“哎呀,妈呀。”一声扭着身板朝着姜籽月小跑过来。
姜籽月头都没抬,她以为这刘大娘还不死心,还要来劝说她嫁人,打算置之不理,她身后的思君仰着小脸瞧了眼刘大娘,再看向门口,纯净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刘大娘一跑过来就大喊着:“籽月啊,你家林彦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大白天的吓死个人呢。”
姜籽月一听手上搓衣服的动作一顿。
“娘亲,门口的那个是不是爹爹啊?”
身后儿子的声音传来,她缓缓抬头,将那日思夜想的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籽月,我回来了。”低沉的嗓音从那人口中发出。
姜籽月松了手上的衣服,提着裙角跑到他的身边,眼中泪光闪烁。
林彦将她抱在怀中,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富贵荣华他挣到了,可这富贵若是没有心爱的人一起享受,那也是无趣的,幸好他活着,她还在。
在军营中,他听过很多战友说家中妻子改嫁的事,他又想过写信,可又担心自己哪天战死了,籽月没人照顾,便没写信。
她若是找了别人,那他若是活着就归来将她抢回来,若是死了,她也有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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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邻昭梓县的云铜县内。
一户姓李的富人家门口,张灯结彩的,内里宾朋满座。
原是这李家的老爷喜得贵女,这李家的老爷子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这一直想要个女儿,现在这总算是有了个女儿怎么能不操办喜宴,并且是大办特办。
现在这李老爷正翻着书给女儿起名字,宝贝女儿的名字自然要好好起,既要好听又要大方。
他都翻书一个月了,到了这满月酒还未将名字起好。
“老爷,宾客都到齐了,您现在过去吗?”一丫鬟过来通知道。
李老爷放下书,“这么快就到齐了,现在…先去招待客人吧。”
酒席间推杯换盏,等到喝的差不多了,蒋家的老爷子拉四岁大的儿子走到李老爷子面前。
两人是至交好友,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李老爷道:“咱两这边说道说道。”做出邀请的手势。
三人一同到了偏厅,在这里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贺喜谈论声。
“蒋兄在什么,我这一眼就能瞧出来了。”李老爷子打量着他的儿子又道:“我这难得一个宝贝女儿,可是要放在心尖上宠的,你这儿子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女儿。”
蒋老爷乐呵呵的道:“这样说你这是答应了,咱们两家结成姻亲,禹城要是敢对你女儿不好,看我不抽死他。”
才四岁的蒋禹城被父亲的语气吓得一抖,对着还未见到的却已经定下名分的妻子莫名的多了份惧怕。
“你别吓孩子,说起来这女儿的名字可真是愁怀我了,都一个月了,还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李老爷笑道。
他心里对这蒋禹城还是满意的,好学上进,心性也不错,只要日后好好教导定是学识渊博能干一番大事业的人。
“这想名字想上一个月,这女儿还真是宝贵,我是为禹城找了这云铜县最贵的贵女了。你这是想取一个什么名字?”事情定下来了,蒋老爷更为开心。
“我的女儿自然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得体大方,蕙质兰心,总之美貌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李老爷子边说着,已经想象出自己女儿长大后的样子了。
看得旁边的蒋老爷直发愣,心想,这老友的心中女儿是仙女吧。
李老爷子还在想着所有能夸赞他女儿的成语,踱着步子,背着手又开始想名字了,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着蒋老爷问道:“倾语,你觉得倾语这名字如何,取自倾国倾城,好语如珠。”
“甚好,绝佳。”看他满意的神情,蒋老爷当然不会说不好,再说这名字确实可以。
“那行,今日就定下禹城和倾语的亲事,不过这事情,我可将丑话说在前头,等我女儿长大了,她要是不喜欢禹城,那我也可是会反悔的。”李老爷子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将老子连连点头道,这事情也就是他们一个约定,能亲上加亲当然更好。
半年后,齐府。
齐蕤站在房门外来来回回的走动,听着屋内痛苦的尖叫声,他好几次都要冲进去了,被身边的丫鬟给拦着劝着了。
说什么妇人生孩子,男子进去不吉利。
“啊——”
子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都一个时辰了,孩子还未生出来。
他就站在门口着急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时不时地端出一盆血水出来。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回他直直的闯了进去,身后的丫鬟阻拦声都被他关在了门外。
绕过挡在门口的一人多高的屏风,急急地走到满脸大汗的子晏身边。
“你进来干什么?”云子晏哭喊着,她有些力竭,痛的喊了这么久喉咙已经嘶哑了。
“子晏,我担心你,我来陪着你,你别怕。”他握住云子晏的手,又对着产婆她们道:“别看着我,你们做你们的。”
云子晏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痛的不行,虚弱道:“我没事的,就是你儿子还是女儿特不听话。”
“夫人别分心,使劲,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催促道。
云子晏涨红了脸豆大的汗珠滑落,使劲的喊道:“齐蕤——”许是他在身边,现在改成大喊他的名字。
“子晏我在。”
“齐蕤——”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的声音落下,就传来婴儿的哭声。
云子晏就觉得全是都轻松了,齐蕤也松了口气,又想去瞧瞧儿子,又紧着子晏。
产婆将婴儿抱过来,报喜的说着:“是个男孩,现在瞧不出什么,但等眉眼张开了肯定俊俏。”
齐蕤将儿子接过,第一次做夫亲,他小心的抱着软软的孩子,总担心会用力过重,他将孩子抱到子晏的眼前。
“子晏我们的孩子,我们做父母了。”他笑得极为开心。
云子晏看着他笑得和半大的孩子一样,又瞧着那小小的孩子,幸福的微笑着。
三世情缘,老天无情亦有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