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淑儿平时一心钻研学问,对人情世故不大通,心思也不在儿女情长上,猛然听陶心湄这么一说,她有些愣住了:“心湄姐,你说什么啊,表哥跟我…哎呀…那怎么可能?”
陶心湄却不以为意的分析起来:“怎么不可能。我昨儿看三舅母人比二舅母和四舅母好多了,今天送过来的首饰都是用南海珍珠做的,不是说她们三房有没有钱,而是凭着这份心意,就表示她没有轻忽我们。”
“再说你不是最爱跟有才的人一起玩吗?瑰表哥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以后少不得红袖添香。至于玉彤妹妹跟玉佳妹妹,她们自有大好前程,可能只希望未来的嫂子不要出身高门大户,否则她们在娘家哪里还有地位?”
陶心湄也快及笄了,她跟汪淑儿最大的不同是,她会为自己打算,甚至很早就在搜罗对象。她自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所有也积极为表妹汪淑儿筹划,偏偏这丫头脑袋不开窍。
汪淑儿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很傻的人,她并不是很同意陶心湄的看法:“心湄姐,还是别想这么多。”
见汪淑儿不上道,陶心湄气哼哼的走了。
汪淑儿的嬷嬷进来见她在发呆,连忙问道:“是不是陶表小姐又说胡话了?”春嬷嬷是汪淑儿娘的奶母,对她这个小主子一向忠心,而且常常念叨她父母双亡,所以对她爱是爱,可该教导的还是会教导。
“春嬷嬷,心湄姐说让我,唉,跟瑰表哥,唉。”汪淑儿并不觉得陶心湄说的能成事。
春嬷嬷是过来人,她大惊失色:“姑娘可不能糊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也知道三房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姑娘的三舅舅小时候就知道怎么讨好侯爷,小杨姨太曾经还想把三爷放在房里养,后来三爷也不知道怎么地找上了老太太,把小杨姨太好一顿训斥。我这样说姑娘就应该知道他们家并不是好惹的,我只愿我的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罢了。”
她们的这些心思,玉彤跟曲氏都不甚了解,因为她们忙的很。曲氏要收拾院子安排下人,玉彤要跟在京的朋友唐晏和尚薇送信,还要看玉琪送过来的书,还得准备跟曲氏一起去曲国公府。
当然,曲氏也十分孝顺,每日晨昏定省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这日也是如此,玉彤和玉佳早早的起来到曲氏房中,曲氏已经收拾完毕,给俩人一人手中塞了一个手炉。
“你五婶她们昨儿晚上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也要去请安的,若是见到她们,平常以待就行。”
五婶蒋氏出身是这几个儿媳里面最低的,常年随五叔驻守边关,对五房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跟自家一样,蒋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五婶评价虽说不怎么样,五叔却是个为人很不错的人。
见到蒋氏玉彤才知道冒姨娘为何欲言又止了,蒋氏长的还真不丑,看那模样比曲氏相貌还要好,可打扮却是一言难尽。
她比曲氏还要小一两岁,却穿的灰扑扑的棉袄,头发也不大整齐,总之是个乱糟糟的人。
她身后也是站着两位小姑娘,大的那位红皮肤,身材纤细,脑门大,头发稀疏。小的却是个美人胚子,虽比不得自己和玉佳,却比她姐姐要好看很多。
即便是世子夫人小朱氏涵养这么好的人见了也撇嘴,“这是玉诗和玉画,是你的十一妹和十二妹。”
蒋氏大大咧咧道:“我得玉诗在外头拜了康先生做师傅,学问好的不得了,不是那等请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乱教的。”
曲氏早有耳闻,当初康廷被流放到边关,就是五爷收留了他,这位康先生如今被平反,已然是大学士了。可蒋氏这话好似在嘲讽自己一样,曲氏勾了勾嘴唇,并未说话。
老太太也不大待见她,不过老五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因为五爷差点被提拔进禁卫军,这可是御前行走的美差事。
“这就是玉诗吧,错眼不见的倒真是大了。”
张玉诗走出来行礼,华氏看了一眼玉彤又看了一眼玉诗,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怒火。
俩个庶出种子的女儿,不过是有亲爹在,就能这么放肆。她的玉晴和玉珠比她们少了父兄扶持,就在婚姻大事上被人家挑理。
还好曲氏提前跟李氏说了要回娘家,所以提前就走了,玉佳上了马车就跟玉彤抱怨:“方才那个玉画还跟我抱怨玉诗,我跟她可不一样,我说我姐姐对我多好啊。”
玉彤淡笑:“以后咱俩遇到的挑拨离间只会更多,反正咱们姐妹自己知道就行。”
玉佳仿佛跟姐姐分享了一个什么小秘密,一路上都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曲国公府人口不多,外祖母曲老夫人也就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舅母冯氏仅出一子,二舅母生了一子一女。家中竟无庶出子女,据说是老国公生的庶女太多,后来导致家中纷扰增多,所以玉彤的两位舅母都无庶出子女。
大舅母冯氏不胖不瘦,为人既热情又周到,这可比在张家好一点。曲老夫人是个长相很严肃的老太太,见着曲氏红了眼就道:“你这是哭什么?你这次回来多的是时间相处,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让母亲见笑了。”曲氏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曲老夫人毕竟教养过她几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虽说最后出了那么个岔子,可曲老夫人依旧尽心为她找了一门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曲氏也很感激曲老夫人。
大舅母见着玉彤跟玉佳又是一喜,连忙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对头面,俩人也拿出来自己做的针线孝敬长辈。
冯氏拉了玉彤过来:“你手艺不错,比起我年轻的时候要好很多。”
曲老夫人指着冯氏道:“快别自谦。”又跟玉彤道:“你母亲说你画了沿河图,我这个老婆子平生最想出去走走,就是一直被困在四九城。”
难怪曲氏要自己把画带过来,玉彤不得不对自己的老娘竖起大拇指,她故作不安道:“不过是游戏之作,还请外祖母见谅。”
曲老夫人挥挥手,表示不大在意。
玉彤拿出了自己画的码头场景,船外风光,南边码头和北边码头的对比。曲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指着码头上挑担子的人,得意道:“这是卖胡辣汤的,是也不是?”
“您真厉害,这您是怎么知道的?”玉彤很好奇,因为她画的那人挑着的担子上面是完全盖的很严实的,根本看不出来啊。
曲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卖烧饼的地方都有人挑担子卖胡辣汤,这旁边是卖烧饼的,这人可不就是卖胡辣汤的吗?”
玉彤翘起大拇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卖的烧饼我还让我爹买给我尝过,不比家里做的差。”
冯氏见玉彤这样大胆,完全不怕曲老夫人,就是跟自己说话也是平等的样子,心道,这姑娘倒是真的不能小觑。
“是吗?我们家里今天也做了烧饼,你也尝尝看如何?”曲老夫人打趣她。
玉彤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老夫人指着曲氏道:“你母亲是个乖巧的性子,倒是把你生的这样的活泼,可见人的性子真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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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蒋氏回府后,一群人困的不行,请完安就回院子里面休息。李氏知道蒋氏夫妻二人不挑剔,只要给一张床就能睡着,这一点倒是很不错,不像老三两口子都是文雅人,对物事稍微差点就看出来了。
华氏带着张玉珠一道走,她虽然有两位庶子,怎奈关系处的跟仇人一样,老太太也怕二房生事,所以从不叫二房的俩个孙媳妇过来请安。
母女二人正谈起张玉晴的儿子都笑出声来,尤其是玉珠:“也不知道姐姐现下如何了?”
张玉晴嫁给礼部侍郎的次子,那人也是无官无爵之人,张玉晴又常常跑回娘家,她婆母对她就带了点脸色出来,还好张玉晴为人最是会看眼色,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来,而张玉晴是华氏母女的主心骨,故而她们有此一问。
“你姐姐总比我强,自不必担心。”华氏这么安慰着小女儿。
俩人刚一回屋,华氏的贴身大丫头就过来道:“二太太,奴婢方才打二门那里过来,说是六表少爷过来了。”
华氏一喜:“那我们且等着,我就知道这孩子跟我亲近,也不枉我家玉珠的一片心意。”
赵群倒也真的过来了,他上次在山东替梁玖办了一件差事,结果回程又不舒服,好容易在家里养了几天,这才决定要亲自带礼物上门谢张家三房。
却没曾想到张家三房全家去了曲国公府,赵群只好跟二管事张全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便是,这些东西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您帮我转达。”
张全见这位信郡王府的六爷这般谦虚,连连应承:“小的一定转达您的心意。”
赵群见事情办完,正好他自己还要赶着进宫,便急忙走了。
没曾想华氏等到天黑也不见赵群过来,找人打探才知道赵群竟然送了东西去三房,却不曾来自己这个亲姨母这里,她气急败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