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151章(1 / 1)

晋江防盗。买V章数少于30%的读者会看到本章, 72小时后替换崔明在外造谣诽谤崔燮不孝,又言及崔郎中夫妇有意苛刻继子一事,问了个詈骂家长之罪;盗卖主人家财又是一罪, 因奴仆犯罪比常人盗窃罪加两等, 也该绞首。双罪并罚,判了个绞监候。

崔燮毕竟是现代人,不习惯这种随随便便就要命的法律, 忍不住想给他求情。

不等开口,高公公便看出他的心思,笑眯眯地说:“你看这贼判了绞刑,怜惜他了?这种贼骨头可轻饶不得, 你一个小孩子独居乡下,父母哪儿知道你的消息, 全由这等贼奴在当中搬弄事非。将来你受苦不说, 他在你父母面前弄些口舌,你父母对你的情份慢慢也消磨尽了。”

他们做太监的, 一身荣辱都系于皇上,最怕的就是离中枢远了,有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抹黑诬陷。所以高公公对这个案子特别感同身受, 觉得崔明这种毁人前程、断人宠爱的恶仆就该问斩, 留个全尸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谢千户含笑劝道:“他这个詈骂家长之罪本就定得勉强, 再加上盗窃也够不上斩刑。高公公虽是好意庇护崔公子, 但自从三月里罢了西厂, 朝中言官正紧盯着东厂与内廷,若因一个贼奴给了他们弹劾的借口反而不美。左右本案犯人还要交原籍追赃,到时崔郎中知道此事,定会严搜其家,多抄出些贼赃,这案子就定得稳稳的了。”

高公公点了点头,笑道:“还是谢千户想得周到。这是崔郎中的家事,咱们自己说说就断了也不好,得让他自己知道孩儿在外面受了委屈,他才能心疼。”

他看了崔燮一眼,抬手招他过去:“崔公子还不知道是谁帮你向朝廷请旌表的吧?正是这位谢千户——自从妖言案结案后,他就一再求万指挥替你请恩旨,前日终于请得中旨,我们才到这儿来的。咱家只是个传旨的,你得好生答谢千户的回护之情。”

谢千户给他请的旌表?

崔燮真是有点儿惊讶了,因为在迁安时正是谢千户说不替他请旌表的,想不到他背地里居然又做了这事……或许是皇上的表彰不好请,谢千户事前不说,是怕请不成了会让他失望?

他连忙起身行礼,谢过谢千户的照应。陪坐的戚县令与田县丞也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重新评估起他的身份。

谢千户坦然受了他一礼,托着他的胳膊扶起他来,唇角微翘,如沐春风地笑着:“崔公子不必多礼,那宗妖言案是皇上钦命办理的案子,事关重大,你助我抓住妖人首脑徐祖师,本就是大功一件。何况你还有一位慈母,我递帖子去你家之后,令堂特地命人赠银百两,其意自然就是请我照顾你……”

崔燮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徐夫人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谢千户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轻轻地拂过他耳边:“尊翁似乎与锦衣卫有几分误会,这么久也不曾还我只字片语,倒像是没见过我的帖子似的。谢某不好揣测其意,便只能度着令堂的银子与一片慈心,给你争取个义男旌表了。”

崔郎中没收到帖子?徐夫人却给了锦衣卫一百两银子?难道是她中间昧下帖子,不想让崔郎中知道儿子在外面立功?结果这位谢千户却误会了她是在贿赂锦衣卫,所以拿钱办事,给他弄了个圣旨表彰来……

误会得好!

谢千户看崔燮努力思索,最后恍然大悟,还有点窃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几下,放开声音说:“天色不早了,崔公子索性也留下,就在衙里用过午膳,随公公一道回去宣旨吧。”

高公公道:“咱家也这么想。听说崔公子懂得极好的酿酒方子,可会饮酒么?”

谢千户瞥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他小小年纪会喝什么酒,还是我与迁安县几位大人陪公公对饮吧。”

衙里早备下了宴席,几位大人在花厅里推杯换盏,锦衣卫们厅外另开一桌,崔燮独自在厢房吃着一桌饭菜,同来的证人们则都被放回家了。衙里的皂隶给他倒了甜甜的稠米酒,说是喝不醉,可这副身体似乎没怎么喝过酒,几杯米酒下去就有些眼花耳热。

他也不太想吃东西,索性撂下筷子到外面廊下吹风。

那个相识的董校尉也恰好吃多了酒,出来解手,看见他倚着柱子站着,眯着眼认了认,认出是他来,便过来问候一声:“崔公子怎么了,可是酒意上头了?”

崔燮微微摇头:“没有,董大人别担心,我只是要得圣上旌表了,高兴得吃不下。我知道这次受表彰都是谢千户出的力,真不知怎么感谢他。”

董校尉笑道:“谢什么,我们千户也不是图你谢礼才这么做的,只是看不惯你家那后娘这么欺负你罢了。”

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你可知道,我们千户递帖子时,因妖言案还没结案,写得含糊了些,只说见着你受伤,代你告知家长,请贵府派几个人到通州服侍你。结果那帖子递进去就石沉大海,你还叫扔在通州没人管,你家那位夫人反倒打赏我们一百两银子,这是叫我们千户替她养儿子呢,还是嫌我们千户多管闲事呢?”

崔燮这才明白了徐夫人为什么给出那一百两银子,忍不住问道:“谢千户知道她的心思?他刚才跟我说是有感于她的慈母之心才替我请旨……”

董校尉哈哈大笑,酒都要笑醒了:“这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我们千户就是见不得这样阴恶之事,又挺爱惜你,就想帮帮你。你有了义士名声,有圣上这道恩旨护身,往后你家那对尊大人也不能动辙欺凌你了。”

崔燮听得头皮发麻,眼眶都有点红。

他跟谢千户非亲非故,要说什么擒拿妖人的功劳,那其实还是锦衣卫的,他顶多就是做人质做的比较成功,活着回来了。谢千户这么帮他,一个酿酒方子肯定不够谢人的,可他还能拿出什么东西呢?

难道真要献金丹?

他托着下巴认真地想着,董校尉抬手重重地照着他的肩膀拍下去,想安慰安慰他。掌风落下,手却没按实,有人从背后托住他的手肘,淡淡地说:“你在院子里吵什么,满院只听得你傻笑,高公公都在问了。”

董校尉打了个激灵,回头看见他的脸,紧张地笑道:“下官忘形了,下官……下官去解个手,这就回去。”

崔燮抬起头,看见谢千户就站在身前,一时激动,差点儿给他磕一个。

谢千户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柱子上,好笑地问:“你这是喝了多少酒,眼珠怎么都红了?别听董诚胡说,我请旨也没费多少力气,令尊是万首辅的门生,我们指挥使万大人乐意卖这个面子。”

崔燮说:“可是我无以为报……”

谢千户“嗯”了一声,信口应道:“我也没说不要你回报。崔公子,我在通州时不是说过了,等你考回京里,与我同殿为臣。到那时若有要你回报的地方,本千户自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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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燮遇见钦差这天,崔榷也听说了他要受旌表的消息。

他散衙之后跟几个同僚到酒店喝酒,去的店里却恰好有几个勋戚子弟在。自从英庙北狩之后,这些勋贵身份一落千丈,在清流文臣面前总会避让一二,这回却一反常态地迎上他们,端着酒轻浮地恭喜他:“恭喜崔大人,大人的令郎君得了圣上中旨旌表,这可是难得的荣耀,本侯羡慕之至啊!”

崔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轻轻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旌表?下官并不曾听过。”

永康侯徐锜凑到他面前,满面笑容地说:“便是在通州义助锦衣卫擒拿白莲教妖人的那位令郎啊。北镇抚司的人亲自给他请的旌表,皇上不仅立即准了,还发下中旨,令司礼监高太监与替他请旌表的谢瑛谢千户亲自下县颁旨……

“啧啧,本朝立国以来,都是各地牧官替治下义男节妇请旌表,令郎可是破天荒头一位由锦衣卫代请的,真令我等羡慕不已!”

锦衣卫代请嘉奖?

怎么回事,锦衣卫不过是些粗蛮武夫,怎么能代牧守之职请旌表!他那不肖子不就只是在通州撞上锦衣卫办案吗,怎么竟好像和他们有了交情似的,能使得动锦衣卫的人为他求下恩旨?

这样的旌表,岂不是天下笑柄!礼部、内阁怎么能不管这样荒谬之事!

他这些年虽然有时不得已要与世俗同流,心底却一直以清流自守。这个不肖子却和锦衣卫走成了一路,还绕过他这个父亲,让锦衣卫帮他谋取义名,真是……真真像极了他那粗鄙无知,只图实利的外祖父和舅父!

崔榷只觉着同僚心底都在鄙薄他,勋戚们的恭维在他眼中也化作嘲讽,心里一口气顺不过来,匆匆辞别众人出了酒楼,满面郁色地回了家。

他顺着夹道走了一阵才进的主院,只见脚下堆着抓烂的缎子衣裳,砸的粉粉碎的瓷片,还有血红的胭脂、雪白的铅粉,糊得一地都是。院边有几个赤鼻青眼的仆人,左不是右不是地站着,当中围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正慨然相对。

他一时竟看不出叫救命的是谁,抓着剑鞘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我报官了!”

当中站的一个粉衫女子叫道:“报官好!就报了怎地!王项祯你个没良心的,我也生的眼是眼,鼻是鼻的,一般是个标致老婆,我爹娘也陪送了整整齐齐上千两的嫁妆把我嫁到你家,你倒好,转手拿了我的银子养外宅!咱们就到县里说道说道,你王家做的下这等没天良的事,我正要和你见官哩!”

另一个穿葱绿绣袄的也说:“好呀,就去见官,我怕什么!也叫大老爷看看,天底下还有你这等打骂汉子的恶老婆,问你个七出之罪!”

崔燮简直听糊涂了,抬剑指向那群人:“这里谁能做主?谁要报官,哪位是刚才说被人掳掠强·奸的?”

人群中传来一道嘶哑却又充满傲气的声音:“谁要报官,谁敢报官!这是我王家的家事,我看谁敢多管闲事!”

计伙计跟那个看店伙计此时正从店里出来,看见这一院子的狼籍,差点晕过去,高声朝那群人吼道:“你们这是闹什么,这是我们少东家,朝廷命官的儿子,你们别伤他!王官人,你看这院子闹的,你当初不是跟我们这么说的!”

那群仆人都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两人嘴上说得厉害,身板儿却不大直,一副腿肚子转筋,恨不能马上跪下的可怜相。

崔燮把他们挡在身后,眯着眼问:“你们在我家院子里囚·禁良家女子,我不能管?我是天子钦封的忠义之士,旌表牌坊都建起来了,你们这恶行我岂能放着不管!”

藏在人群后的主人迟疑地叫道:“你,你是那个崔、崔……”

“是,我就是崔燮!知道我为什么被恩封为义民吗?”他握紧了剑鞘,一伸胳膊把刚跑过来的崔源挡在身后,对眼前那群蠢蠢欲动的人厉声喝道:“别动,小心我宝剑不认人!我当初可是随锦衣卫血战白莲教妖人首脑,身当数刃,亲手打烂了那妖人的脸才得的圣上恩旨表彰,至今刀伤仍在!你们可要试试自己的脑袋比那妖人硬不?”

他拉开领子,露出肩头长而狰狞的刀疤,于是那张俊美得有些太过秀致的脸也被衬得杀气腾腾,凛冽威严。

他手里的没出鞘的长剑仿佛也闪露出了精芒,那一家的家仆不禁都缩成了一团。那个声音傲气十足的男主人就从人后露了出来,却是两眼乌青,满脸血痕,嘴角一个大长血口子划到脖子,也不知怎么还能忍着疼摆出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只是正对上他的目光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计伙计颤得更厉害了,膝盖一软,摔到地上再爬不起来,扒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东家饶命,我们父子只是一时糊涂!只是去年书斋被水冲了,先前的货款还不上,订的货也及时发不出,着实欠了不少银子。崔家也不管我们,大伙儿饿着肚子,又被催债的勒掯得走投无路,才大着胆子把院子租给这位王大官儿的。”

崔燮斜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崔源一把拉开他,掼到地上骂道:“你怎么敢私下租了主人的宅子!”又给崔燮拉上衣领,把那道疤遮住,叫他小心被风拍了,嗓子疼。

那位穿粉衣的夫人却朝他们叫道:“这院子还给你,租钱我们也不要了,你把这娼·妇给我打出去就行!”

男主人大怒而骂道:“你这恶老婆,当着你汉子就要反了天了!”

夫人上去要撕他的嘴,穿葱绿的女子反而护住他,跟夫人扭打起来。崔燮觉得这场戏实不大像拐卖妇女的,拎着计伙计的领子往上拽了拽,拧眉问那男主人:“那妇人是你抢来的还是背妻偷娶来的?刚才她为什么说你强掠她?”

门后院门“砰”地一响,捧砚领着几个高壮汉子,满头大汉地跑进来,厉声喊道:“都退下,不许冒犯我家少主人!”喘了两口气又对崔燮说:“大哥,这几位是街上的乡约正副和里正,还有几位肯帮忙的邻居,我怕去衙里请人慢了,先请他们来帮助了。”

乡正约副看见满院砸成齑粉,都苦着脸说:“王大官人这是怎地,青天白日地把院子砸了,还要打人?”

王项祯看着一院子认得的人,连那点傲气也丢了,臊眉耷眼地说:“这清平世界,离着县衙没几步远的院子,谁敢强掠民女。实是我这老婆太凶悍,我一眼没看好,叫她跑来打砸东西……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添置的,其实也没砸坏主家什么。”

计伙计涕泪横流地对崔燮说:“咱们铺子当初叫水冲了,匠人家里也都遭了灾,还倒欠了几家纸坊和买家的债,东家家里又不肯给付分文,我们险些沿街要饭去……是这位王大官人替我们还了钱,又不要我们把院子卖把他,只说是租住几年,小人实在是没办法才干了这事!”

王项祯明见着崔燮紧抿的嘴角,手里倒竖的宝剑,却还理高气壮地叫着:“我可是给了一百两银子租院子的,你们不能赶人啊!”

崔燮别开头不看租院子的那一家,跟乡约正副、里正、邻居拱了拱手说:“这院子是家里的掌柜、伙计背着我租了别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踏进来,他们家的事跟我崔家并无关系,请几位帮我做个见证。”

计伙计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哭:“这事都是小人自作主张,小人的父亲年迈了,经不起大刑,求公子处置小人,放过我父亲吧……”

崔源把他拉开,扔在一旁叫他待罪。那几个乡约、保证都不忍心地看着,崔燮却不再看那边,而是指着院里说:“他家的事我看不太清楚,几位久住在这里,应当知道这女人是他娶……纳来的还是抢来的,若真是抢的,各位只管告诉我,我去禀告县尊。”

那几人把他拉到边上,低声说:“这妇人真个不是掳来的。王大官人是咱们兴州右屯卫指挥使王大人的令郎,不合娶了个厉害老婆,辖制的他不敢纳妾,就趁跟朋友出游的时候从外面弄了个唱的来,却又不敢带回家,就在你店面后租了院子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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