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举未免也太不磊落了吧”
长孙顼靠在自家厅中,看着面前的李峒、李承佑,“这不就是明着逼子究上吊吗”
面有不平,“哦,罗列了一堆不痛不痒的罪名,就把爵位削了。现在又扯出什么一月之约,就是不让子究活了呗”
李承佑皱着眉,任由长孙顼哇哇大叫。这事儿吧,他也无话可说。
谁也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眨眼间,子究就失了势;眨眼间,就被逼到这步田地。
这让李承佑总觉得不真实。
瞥了一眼长孙顼,”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别到外面乱说”
“怎地”长孙顼不愤。
当初,他们因为长安改建的事和穆子究不打不相识,几年相处下来,长孙顼等人对吴宁还是相当认可的。
没差过事儿,而且处处为大伙想在前头,长安门阀这几年没少在人家身上捞好处。
现在蒙难,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也不是不帮”李承佑解释着,“我爹说,再等等。”
李承佑的爹就是成王李千里。成王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再等等”长孙顼不干,“再等人就真憋屈的上吊了”
“你说”指着厅外城南破庙的方向,“子究多骄傲的一个人,让他挣钱养家,受人冷眼,不是要他命,又是什么”
“你急什么”李承佑见不得长孙顼那个急脾气,“我爹说,纵使陛下这是有意羞辱,但是子究不一定就赴死保节。”
“嗯”长孙顼一愣,“为什么”
“别忘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发妻、太平、裹儿和重润呢”
“他死了,这些人也活不成。就子究那个重义的性子,是肯定不能看着大伙儿跟他一起死的。”
“我爹估计,他会委屈求全。”
砰
却是长孙顼一拳砸在桌案上,面目狰狞、“这老妖婆,好狠”
大声叫骂,“死又不能死,活也不能活,让子究怎么办”
“”李承佑、李峒一阵无语。
确实是,死又不能死,活也不能活。
一个月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让穆子究从身无分文到有家可依,谈何容易
但是,李峒深深一叹,“也说不准吧以先生之才,什么大事没经历过,这不算什么。”
“我相信,他能行”
“那之后呢”长孙顼反问,“就算侥幸熬过这一关,谁知道那老妖婆会不会再出奇招,至人死地。”
李承佑道“先看看再说吧我爹的意思是,再等等,只要子究的命还在,就还有希望。咱们冒然插手,反而可能害了他。”
太子殿下也在关注废郡王穆子究的事儿。
开始,他还颇有微词,诟病老太太出手不够狠,居然没有直接宰了穆子究。
结果,现在看来,武承嗣觉得,他这个太子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手段还是老太太来的花样百出。
你看看现在,只一道口喻,那穆子究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一个月置办一个家,还得是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现在废郡王的事儿已经传开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呢,穆子究还有脸抛头露面吗
赶紧上吊算了
“对了”武承嗣想起个事儿来,对东宫长使道,“派个人给我盯着他,本宫得看着他怎么死”
不得不说,武则天这一招毒计,确实狠辣至极。
如今的城南破庙,已经被各种来看热闹的百姓和眼线围死了。
有好事商贩,甚至把茶汤甜水的摊子摆到了破庙门前,专门招待来看废王的闲人。
据说,长安城的几个暗莊甚至为了废王之事开了盘口,赌的就是穆子究能不能挺过一个月。
没错,赌的都不是穆子究能不能如女皇之约,在一个月之内置办家业,而是,赌他有没有脸活过一个月,会不会因羞愤而上吊自杀。
这使得破庙四周,更加的热闹。
“嘿,穆子究,你可挺住啊老子可是下了重注,买你一个月之后再死。敢上吊,洒家刨了你的坟头儿”
“别听他的男儿丈夫,应死就死,怕个囔球我要是你,现在就特么挂梁上了”
“就是就是,落得今日地步,还特么有脸活着死的算了,让某也赢一笔大钱。”
“死吧”
“别死”
“死”
“挺住”
这样的叫嚷从早到晚,日夜不停。
吴宁一连三日未敢踏出破庙半步,呆坐露不出来。
老太太要逼死他
看着面前的三尺白绫,吴宁并不清醒。但他知道,死,是最好的解脱。
缓缓将手伸向白绫。
秦妙娘见状,心知夫君已经有了决定。
“九郎,不管如何,我都陪你”
吴宁一怔,茫然看向秦妙娘,却让那张纯洁无瑕的面容吓了一跳。
“我我在干什么”
吴老九看着秦妙娘,看着面如死灰的太平,还有紧紧握住白绫,泪如雨下的李裹儿。
吴老九突然一个激灵,他被自己吓住了。
他在干什么他死了,她们怎么办
骤然惊醒,原来他的命,已经不只是他自己的了。
慢慢把手缩回来,吴宁笑了,笑的释然。
这一刻,他终于在武则天重压之下,放下了心中那一丝丝尊严。
心道不管老太太是要看他死,还是要看他活,他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活着
“也罢”自言自语,“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也生过一次,何愁再死再生”
既然整个长安城都在看他的笑话,那就那就让他们笑不出声。
闭眼沉思,弄得太平、李裹儿,还有秦妙娘,都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吴老九到底怎么了,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
吴宁猛的睁眼,一把抓起前面白绫,向庙外走去。
“九郎,你去干什么”秦妙娘追随而出。
却闻吴宁冷然一笑,“去挣一个家给老太太看看”
说着话,吴宁已经出了大殿,到了庙门前。
探手一甩,把白绫往庙门的梁子上一栓,看得门前围拢的闲人百姓两眼发直。
这,这是要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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