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大雪纷飞,王后早产,漠北王在门外苦守一夜。
杜月荷痛苦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传了出来,凌晨三刻,白乌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若不是接生婆和其他的人一起拦着,他现在指不定就已经冲进去了。
白邬痛苦不堪地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之神离自己这么接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痛苦和绝望。他算计了一切,但是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王爷,王妃大量出血,身子又十分的虚弱,使不上力来,恐有难产的迹象。如果到时候真有这样的迹象的话,王上是想保大还是保小?”
接生婆脸上的褶子都已经皱到一块去了,肥胖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站在白邬的面前,一双苍白的手沾满了她的血。
“她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大雪中,白邬的脸比这积雪还要冷上三分,眼神仿佛刺骨的寒冰,能插进人的身体,立即毙命。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白邬的话不言而喻是要杜月荷,是要妃子。接生婆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但是她见过的人大多是弃大保小,而白邬是第一个要女人不要小皇子的。
过了没一会,接生婆又走了出来,一双眼睛里全是恐惧的神情。
“王上,王妃,王妃不肯配合。王妃说如果王上不肯答应先保护小皇子的话,她宁愿,宁愿陪着小皇子一起去死。”接生婆吓的脸都白了,杜月荷的身子本来就弱,这是过去受了太多的折磨和没有好好保养造成的,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她自己都不愿意配合的话,那她和小皇子就只能死路一条了。
“王上,王上,春桃求求你,求求你,答应小姐,答应她。”春桃一直都陪在杜月荷的身边,她知道那个孩子对杜月荷意味着什么,那是杜月荷对付镇唯一的念想了。
虽然春桃也想要小姐好好地活着,但是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女人,或许她也能体会那种可以为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牺牲掉一切的情感。
白邬双眼惨白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是痛苦不甘和愤恨,为什么这个时候杜月荷还要来这样子逼他,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输给了付镇。
“王上,不能再犹豫了,要是再犹豫的话,王妃和小皇子都会没命的。”
接生婆和春桃都在一边催促道,白邬终于妥协,拂了拂衣袖,任由她们去。临了,白邬还是负气说出:告诉她,如果她活不下来,那她想要守护的一切本王会全让他们下去陪她!
说完,白邬就离开了,回到了书房坐着,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他从未见过像杜月荷一样坚毅的女子,他相信,为了孩子,为了付镇,那个女人也一定会拼命活下去的。
如果做不到,白邬一定会让付镇和孩子和整个中原全都下去给她陪葬。
一整夜,白邬都不敢再过去听杜月荷的动静。好几次走到门口,又徘徊回去。如此反复,无数次。
整整一个通宵,白邬连眼都没有眨。看着外面大雪肃飞的天空,看着那栋寝宫想着里面躺着的人,沾满了她全部的思绪。
第二日的时候,春桃过来敲开了白邬书房的大门。文房四宝依旧整齐地摆放在那里,奏折被洒了一地,白邬的眼眶猩红。只一眼,春桃便知道白邬一定也是一宿没睡。
“王爷!”春桃轻轻地唤道。
“她怎么样了?”白邬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还是杜月荷。不知不觉中,杜月荷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里,存在了潜意识之中。
“王爷,小姐没事,现在太累睡着了。”春桃也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上天给的最大的恩赐了呀。
“孩子呢?”虽然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白邬还是表现得十分关切,因为那是从杜月荷身上掉下来的,是杜月荷的一部分。
“王爷,小姐生了,是位小公主,长得很漂亮,像小姐一样。”想到孩子,春桃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白邬没有再理会春桃,自己快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又踟蹰了一会。
“王上,你来了,你快进去看看,王妃没事。真是福泽天佑,王妃是有福之人呢,换做是常人,想要母子平安一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接生婆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不止是王妃,她自己也是命悬一线呢。还好王妃没事,不然她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白邬直接无视了接生婆的话,兀自走了进去,边上的人全都十分识相地退了下去。
软塌上躺着的人总是一副这样虚弱的样子,在白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可是即便如此,那双眸子,似乎永远都能让人看见奇迹一样。
杜月荷的发丝全都湿了,脸上全都是汗,不一会儿,又渐渐地冰了起来。外面太冷,杜月荷身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冰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好像在瑟瑟发抖一样。
白邬转身去了柜子取了两床棉被过来,盖在杜月荷的身上。又俯身从干净的水盆里取了一块热布,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脖子处,四处擦拭。轻轻地,仿佛重一些都要碰坏了一样。
“月荷,在你心里,本王的位置若是能有付镇的十分之一,也满足了。”无奈叹息,又是奢望。
白邬轻抚着杜月荷的脸,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就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奢望。
杜月荷秀眉舒展开来,那双清澈仿佛能洞察所有事情的眼睛也微微阖上,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杜月荷整个人看上去才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平时即便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白邬还是她的内心从未有真正的平静过。
外面的大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来得早,去得却又特别的晚。
白邬太累了,也在杜月荷的床边靠了下来,倚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睡了下去,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