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这夏季太过炎热,离攸就算呆在屋里,也能感觉到地面腾升的那股热气,离攸把凉席搬到树下,慵懒的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扇风。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冬青树的叶子泛着油亮的光,老榆树枝繁叶茂,给秋风苑撑起了一片浓浓的绿荫。
“唉,这鬼天气也太热了。”
侍卫抓起衣襟不停地扇风,嘴里一阵埋怨,说话间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跌落在地上,溅起一缕灰尘。
“也不知道下一波什么时候才来替换,老子都要晒成一块碳了。”另一个侍卫烦闷道。
……
两人不住的抱怨,一会便没了精神,懒洋洋的倚在门边。
离攸手里摇着团扇,闭着眼享受着若有若无的微风。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墙外传来,离攸睁眼去看,只见一条白色的细若食指的小蛇从墙上爬了进来,它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琉璃——”
离攸忙看了眼外边,见没有动静,才伸手出去,琉璃沿着裙角一路爬到她的手上。
“怎么了?”离攸压低声音,琉璃的身子太烫,她的手心都感觉隐隐灼痛。
琉璃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趴在她的手上,“姐姐,他们在地上撒了硫磺。”
“硫磺?”
那不是专门用来驱蛇的矿物嘛!以硫磺做引,再以火燃之,可以驱除蛇蝎类动物。
可是王府日日有人打扫,并不是能轻易出入动物的地方,莫非是李玉兰已经发现了琉璃?
“你没事吧?”
离攸看着琉璃难受的样子不由一阵愧疚,她之前为她受的伤都还没有好,今日又添了新伤。
“琉璃没事,只是沾了一点点,休息几个时辰就好了,可是落儿……”
“落儿怎么了?”琉璃还未说完,离攸就急急打断。
“他们说落儿是邪祟附体,要烧了落儿,现在都已经准备好木柴了。”
邪祟附体?
敢情他们是没有发现琉璃,硬把落儿当成了邪祟?
被雷劈及诸多的不顺,李玉兰都将这些事安在了离攸和落儿的身上,她最想杀的人是离攸,可没有办法,只能动起落儿的念头来。
“琉璃想去救落儿的,可是地上全是硫磺,琉璃过不去。”
离攸面色一冷,“王爷在吗?”
如果顾辰风在,并且同意了李玉兰的做法,那么落儿便是凶多吉少了。
“他没在。”
离攸松了口气,只要顾辰风不在一切都好办,李玉兰即使作为侧妃,也是无权随意诛杀下人的,可是如今倒敢动起手来,想是受宠过久,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先好好休息,落儿的事我来想办法。”
离攸将衣袖撩起一截,琉璃顺着手腕蜷盘成一个圈,变成了玉石一般的手镯,晶莹的双眼慢慢暗淡下去。
离攸放下衣袖,从凉席上下来,门外的侍卫依旧懒洋洋的杵在门边,丝毫没有注意到庭院里的动静,可就算这样,要想从大门出去也是断断不可能的,离攸看向围墙,想起屋子里的后窗,那里也有一道墙,从那里出去再绕过一条小路,便可到达玉兰苑。
离攸关了门,故意弄出大的声音,侍卫们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随即又回过头去。
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已经进屋了,这样她从后墙逃走时才不会有人注意。
离攸走到西侧的窗边,窗外是一堵厚厚的高墙,他们没有给窗子上锁,因为墙外全是荆棘,他们料定了她爬不上墙,也不敢爬出去。
可她不是苏秋沫。
足尖轻点,借助墙壁之力,纵身跃上高墙,再一个腾空翻身一跳,刚好落在碎石铺砌的小路上,而身后是一片杂草荆棘。
离攸抚了抚衣袖,向着玉兰苑的方向快速行去。
小路的尽头又是一道高墙,墙里便是李玉兰的院落。
离攸虽在墙外,却依稀能闻到难闻的硫磺味。
墙内响起嘈杂的声音。
“柴上多撒点,还有她的衣服上也撒一些。”
丫鬟的声音。
她口中的她必定就是落儿。
离攸顾不得再听,连忙绕到前门,大门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离攸伸手推了推,没有一丝动静,想来是里面上了锁,不想让人看见。
原来李玉兰也会怕,怕让顾辰风知道,会受到处罚,所以想要私了,到时再寻个理由,说落儿是病死的,就算顾辰风心有疑惑,也会碍于她父亲的面子,不予追究。
果真是够胆量够愚蠢,够胆量是敢光天化日关起门来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够愚蠢是敢动她的人,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离攸爬上围墙,玉兰苑丫鬟们忙碌的身影出现在眼里,李玉兰坐在屋檐下,一脸怨毒的看着被绑在一根粗棍上早已昏迷多时的落儿。
落儿垂着头,身上满是伤痕,硫磺粉洒满了全身,无比狼狈,她的周围放满了木柴,上面撒了一层浅黄色的硫磺,空气里全是难闻的气味。
地上放了两桶雄黄酒,丫鬟们正用瓢往里面盛了泼在木柴上。
硫磺不够,还要加雄黄酒。
李玉兰到底是把落儿当成了蛇,还是把落儿当成她的替身,她害不了她,便要伤她在意的人。
“把她给我叫醒。”
李玉兰一脸狰狞,好看的脸上没有半点美意。她见不得落儿在昏睡中被烧死,她要让她害怕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