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孟氏的后事。
事隔两个月。
火车站。
扶着仙儿哥漫步在火车道旁。
“必须走吗?”
仙儿翻着眼白:“要去寻我的‘眼睛!’”
是啊,以前孟氏就是仙儿哥的‘眼睛,’引领着仙儿哥走向远方。而现在,孟氏已经去世了,‘眼睛’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你一个人,又看不见……”
“不要劝了,心意已定,不会改主意的。”仙儿哥打断了我。
“准备去哪?”
“不知道,走哪算哪!”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站定。不无留恋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我:“这是我家的钥匙,找个好买家,帮我把那院子卖了吧!”
“这怎么可以……”我手足失措的不敢接下这串钥匙。
“你先拿着吧!”仙儿哥一把把钥匙扔给了我。
手舞足蹈的接住,看着淡然处之的仙儿哥,心里百感交集。
孟氏一死,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随风飘洒。
一个人去流浪。
一个四十多岁,眼睛瞎了的算命先生去浪迹天涯。
谁是仙儿哥的“眼睛?”
谁会成为仙儿哥心中的那缕牵挂?
带着春夏秋冬去旅行,即使一个人,即使看不见,也不要紧。
人一辈子,总会走过一些地方,爱过一些人。并最终落地生根,与一个爱或不爱的人,抑或独自一个人,过完下半生。仙儿哥大概是这样想的。所以,有一天,你突然告诉我,你要走。你说,你只是想去远方,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精彩炫亮。
这一年,你为了旅行,放弃了所有生活之负重,包括我。而今时今日,我却是为了昔年的你,放弃眼下诸多的羁绊,去兑现曾经未能赴约的旅行。我知道,兄弟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奈何唯有缘始缘终,最后成空。
你告诉我,你是多么的渴望――爱情!
爱情原本只应当是部分的生活,一如谋生工作,一如吃饭、喝水、走路、运动。它不应该是生之梦想。梦想这个词语太重了,需要更深阔的含蕴。理应当作梦想的,不该是肌肤爱情,但可以是行路万里,寻找真谛。
没有爱情,可以。
没有梦想,不可以。
所以,你选择了流浪。
知道你已等了好久,毕竟父母在,不远游。
而我,却选择了鸵鸟般把高昂的头埋在泥土里。
选择白开水般的生活。
静好安稳。养过几条狗,救过几只猫,平日里写写文章拍拍照。无所事事的时候,背起包,去别处瞎看乱跑。假装自己在流浪,总比假装自己与快乐绝缘的好。而你,可能在遥远的他乡,毗邻的村落。路过的风景,比路过的爱情,要美上许多。
仙儿哥左肩耷拉着一个黑色背包。包里几件简单的琐碎衣裳。右肩背着一把琴包,琴包里一把精美的吉他。
另类的装扮,另类的形态。
仙儿哥吉他弹的极好,唱歌也好听。上帝是公平的,夺取了他的光明,却赐予了宽厚洪亮的歌喉。
我知道,仙儿哥一人在外,饿不死的,真把身上的积蓄花光。拿起那把吉他,琴包地上一放,自弹自奏几首情歌,路人身上琐碎的零钱也许就会把琴包装满。
“就送到这吧,兄弟。”
我止住脚步,看着默默无闻走着的仙儿哥,背影那么的孤独凄凉。
背对着我的仙儿哥扯起喉咙,放开歌喉:“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我有这双脚,我有这双腿,我有这千山和万水。
我要这所有的所有,但不要恨和悔。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总有一天我要远走高飞。
我不想留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想看你长得美,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但不是你的泪。
我不愿相信真的有魔鬼,也不愿与任何人作对。
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
聆听着仙儿哥动人心弦的歌声,我不禁泪奔:“就你会唱,我也会!”
清了清嗓子动情高歌:“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我不想去触碰你伤口的疤,
我只想掀起你的头发,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
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
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斑马斑马,你来自南方的红色啊!
是否也是个动人的故事啊!
你隔壁的戏子如果不能留下,
谁会和你睡到天亮!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只会歌唱的傻瓜!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
我会背上吉他离开北方,
斑马斑马,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强说着忧愁的孩子啊!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
我把你的青草带回故乡。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
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
斑马斑马,睡吧睡吧!
我要卖掉我的房子,
浪~迹~天~涯!”
仙儿哥头也不回,左手抬起,手背轻轻摆了摆,已示告别,摸索着登上了毫无目的地的火车。
温暖的阳光好亮,照着路边一朵朵的野花。大树的身体好壮,小鸟们都抢着晒太阳。和春天商量去旅行,把夏天的热情一起带走,凉凉微风,轻轻吹起。把冬天的假期一起带去,大口呼吸,大声歌唱!
其实我,好想好想,
好想和你一起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