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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没有出现病死者,人们还带着侥幸心理,以为请了大夫开了药在自家就能养好,自己家里条件好,城外的隔离区却条件堪忧,就算养不好病,至少也能让病人走得舒坦一些,尤其是有身份的大户人家,更加拉不下脸来让自家人去跟难民挤地方,所以想要隐瞒发病也情有可原,但作为担负着保护万千人性命职责的麦子箫和知府却不能由着他们任性。

知府本也要跟着去,被麦子箫拦下了,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城内出现了感染者,说明鼠疫已经蔓延到了城内,会不会只有这一个发病者很难说。麦子箫让知府立刻召集人手,全城挨家挨户搜查,一旦发现感染者,立刻送往城外的隔离区。

知府深吸口气,迎着麦子箫坚毅的目光,一句犹豫的话也说不出来,语气沉重地应下这命令。他知道挨家挨户搜查病人是一件多么难办的事情,就算没有激起民愤,也会引起恐慌,但这却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尤其从昨天起发病人数一直在上升的情况就可以看出,这病的传染性已经超出他所知道的任何瘟疫,绝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麦子箫还下令立刻封城,从这一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城。这命令一出,知府震惊得身子都在抖:“将军……这……”

“所有后果我来承担,封城!”麦子箫低沉的语气像阴天里的一记闷雷,震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

丛笙看着带了衙役跟着小学徒前去要人的麦子箫凛然的背影,心里感慨不已,她至今无法把这个杀伐果决有担当有魄力的将军和她知道的那个麦子箫重合在一起。只不过她也知道,麦子箫在她面前跟在别人面前时是不一样的,所以会有这种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又另一个样的怪异感也在情理之中。

感慨过后,她又开始深深地忧愁,没想到鼠疫早已经蔓延到了城内,看来这场瘟疫没这么容易收场了。不管之后情况会怎么样,首先要做的,是确保自身的安全。

丛笙组织府里的人开始灭鼠和消毒,并且让所有人互相检察身体,看有没有感染的迹象,这府衙里要是也出现了感染者那绝对是最糟的情况,知府和麦子箫要是出了事,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这城可就真要成为一座死城了。

这边丛笙领着府衙里的人全府上下灭鼠消毒确保没有人感染,那边麦子箫和知府在对全城进行搜查,可能是动静实在太大,四处响起了各种声音,有哭嚎也有怒吼,其中还夹杂着狗吠,就跟土匪进村一样,整个府城闹得鸡飞狗跳。

可即便是这样,这场搜查也没有中断,到了天亮时分,已经在城里查出了十几户出现了感染者的家庭。感染者直接被带去了城外的隔离区,而患者的家人被集中到一处进行隔离观察。

第二天一早,府衙门口出现了一批抗议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城里有身份的人,对于官府强行进行搜查还强行将人带走的行为无法接受,要求知府出面做个解释。

仍然在城里挨家挨户进行搜查的知府得了消息赶忙赶了回来,忙了一整晚还没来得休息的知府脸上挂满了疲惫,可是对着那些气势汹汹的人却好脾气地又是拱手又是说好话,让他们理解配合,说人命关天,官府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可那些觉得被冒犯了的人,完全听不进去这些好话。

最后还是同样得了消息而赶回来的麦子箫压住了那些人,她对着那些人一通吼:“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想死也不要拖上全城的百姓!死到临头还在乎所谓的身份,瘟疫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你身份尊贵就绕着你走!一旦染上瘟疫,逃不逃得过去全看运气!不想死的就闭嘴回去老实按官府说的做让自己别沾上瘟疫!想死的我现在就成全他!”说着一把抽出旁边的衙役的配刀来,一副谁敢再多说一句就一刀剁了谁的凶狠模样。

麦子箫虽然容貌俊俏不像个恶人,可毕竟是在前线杀过敌经历过生死的,发怒时的气场哪里是这些温室里的文人们能比得上的,一群人都被麦子箫的气势吓到,一时间谁也不敢再说话,一阵面面相觑后,憋屈地走了。

丛笙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给麦子箫叫好,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带头闹事,回头鼠疫得不到有效控制,感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死的人也会因此增加。

把闹事的人赶走后,麦子箫对知府语重心长:“李大人,我知道你身为一方的父母官,有许多顾忌,可该狠的时候就要狠,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再讲人情了。”

知府连连点头,心虚得很:“是是,将军教训得是。”

这边闹事的刚走,东城门外负责管理隔离区的参军就快马来报,说隔离区里已经有人暴毙了。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丛笙早就说过,鼠疫发症后两三天就会达到高峰,抗不过去的,很快就会死。连身体健康的正常人都很难抗过去的鼠疫,这些早就已经被饥荒折磨得只剩半口气的难民很可能在鼠疫到达高峰之前就抗不住了。

麦子箫深深叹口气,对参军道:“病死者定会再出,挑出一批将士来专门处理遗体,让将士们戴好皮革手套,切莫触碰死者皮肤,将遗体抬出隔离区,找一处地方专门火葬。”

参军领了命令,快马朝东城门奔去。知府看着远去的大马,语气沉重地感叹:“这城里的鼠疫都还没有掌控住,城外已经开始死人了。”

麦子箫深吸口气,没有时间为已死的人默哀,交待知府立刻开始着手城内的灭鼠和灭蚤,并且让人在全城喊话,不许隐藏感染者,一旦发现必将重罚。知府领了命令,立刻去办。

麦子箫回身看到丛笙躲在府衙大门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也不知道在偷看什么,抬手将人招到身边来。“城里出现了鼠疫,你没事就别出门了,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染病。”

丛笙点点头:“我知道,你也要小心,你要全城搜查,近距离接触感染者,比我更危险。”

麦子箫清楚看见了丛笙眼里的担忧,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嗯,为了你我也会小心的。”

看着似乎已经无法用其它眼神看她的麦子箫,丛笙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化成一声无声又无奈的叹息,把麦子箫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轻声而认真地道:“你先去忙吧,忙完了来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麦子箫见丛笙这么认真,不是很在意地挑了挑眉:“好。”

某年某月某一日,丛笙在新闻上看到某地居然出现了鼠疫患者,因为当时新闻闹得有点大,出于好奇和无聊,她去查了查关于鼠疫的事情。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出于无聊才去查的那些资料在某年某月某一日的今天能够用上。

因为对鼠疫的症状有所了解,再联想之前难民吃老鼠的情况,她一下就想到这是鼠疫。她慌了,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引起骚动,而最需要做的,是让麦子箫赶紧离开这里避免感染,回去商量对策,控制疫情。

麦子箫一听鼠疫两个字,脑子翁一声停转了几秒,随后赶紧调转马头,同样不敢声张地招呼身旁的知府:“李大人,先回府衙再作商榷。”

知府跟着麦子箫往回走,麦子箫的马在前面飞奔,跑得跟要去投胎似的,看麦子箫那突然焦急的模样,知府知道事情恐怕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不敢耽搁,同样让马跑得飞快。

麦子箫的马一路跑回府衙,她翻身下马,因为心里焦急,也没多想,伸手就把倾身要下马的丛笙抱了下来,将马交给迎出来的衙役后牵着丛笙快步走进府衙。

丛笙被麦子箫牵着,她能感觉到麦子箫这会儿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所以她很是犹豫,是该把手抽回来还是任由麦子箫这么牵着。硬抽回来吧,很可能反而会引起麦子箫的注意,本来不是一个多了不起的事情也会变特殊,可不抽回来吧,又显得她很没立场,这手说被牵就被牵了。

没等犹豫出个结果,她已经被麦子箫牵着来到了府衙内的议事厅里,麦子箫很自然地松开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牵了她手。丛笙默默收起自己的手,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知府匆匆跟进来,急出一脑门汗。“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如此突然的疫疾,怕是来势汹汹啊。”

麦子箫没接知府这话,看向丛笙问道:“你能确定那是鼠疫?”她只知道鼠疫是种很危险的传染病,可并不了解染了鼠疫会有什么症状,丛笙刚才一眼就看出那是鼠疫,她觉得丛笙一定是对鼠疫有所了解的。

丛笙摇头:“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症状很像,之前见到难民们吃老鼠,再看刚才的症状,我觉得很有可能。”

知府明显对鼠疫不了解,听完俩人的话后疑惑地问道:“鼠疫是?”

麦子箫和丛笙对视一眼,反问知府:“李大人不知道鼠疫?”知府摇头,一脸茫然。“那城中的大夫呢?可有人会知道这病症?”

知府还是摇头:“许是我孤陋寡闻,众多疫症中,未曾听过鼠疫之事。大夫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麦子箫和丛笙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这里的人连鼠疫是什么都不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麦子箫简单地跟知府解释道:“鼠疫是瘟疫的一种,传染性强,治愈困难,是由染病的老鼠传染给人的一种疫病,要这次的病症真是鼠疫,后果不堪设想。李大人,你现在就把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找来,同时吩咐衙疫将有疫症的流民隔离,派人前往路口切断往这边涌来的流民,这里不能再来人了。要快!记得不要引起骚动。”不管是不是鼠疫,这么多人同时发病,肯定是瘟疫,先隔离总是没错的。

“是,将军,我这就去办。”知府领了命令退了出去。

知府走后,麦子箫转向丛笙:“你对鼠疫清楚吗?”

“还行,查过有关的资料·。”

“那一会儿你帮着给这里的大夫说说,看到底是这里的人真不知道,还是学名不一样。”

丛笙点头应下,有点担忧地道:“按理来说,鼠疫是有潜伏期的,就算之前难民吃了老鼠,最快也要几个小时才会发病,时间上来说有点快,也许是我认错了。”

麦子箫叹气,表情极为沉重:“难民现在饿得连土都吃,在来这里之前就吃过老鼠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鼠疫的源头很可能不在这里,如果是这两天涌入的难民将鼠疫带来的,那情况可就很糟糕了,传染范围很可能超出我们想象的广。”

麦子箫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她也没遇过这种事情,而且现在情况还不明确,到底是不是鼠疫,还要跟大夫谈过后才能确定,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你之前也是跟着难民过来的,不会被传染吧?”

丛笙一怔,心里也生出一些惊恐来,但面上还故作镇定:“我不知道,鼠疫分很多种,会通过呼吸道传染的只有肺型,刚才在难民里我没有看到有肺型鼠疫的症状。其它类型我感染的可能性不大。”

麦子箫对鼠疫不了解,丛笙怎么说她就怎么信:“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

丛笙点头,虽然心里忐忑,但她觉得自己感染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麦子箫之前出城巡视过好几次,在这里待的时间也比她长,对鼠疫又不清楚,很可能自己被感染了都不知道。她问麦子箫:“你身上有没有被跳蚤咬过?”

麦子箫怔了怔,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现在是夏天,蚊虫多,身上是有痒的地方,可是不是跳蚤咬的我不能肯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说着她还真觉得身上有些痒,可铠甲太碍事了,挠也挠不了。

丛笙一听麦子箫身上有被虫子咬过,立马紧张起来,拽着麦子箫就往外走:“回去看看。”

丛笙拽着麦子箫一直回到她们住的偏院,进到麦子箫的卧室里,把门关好后上手就开始脱麦子箫的衣服,麦子箫穿着铠甲,她扒了半天也没把那身铠甲扒下来,又急又气地对着一动不动的麦子箫道:“你倒是自己脱啊!”

麦子箫咽了咽口水,看着急切的丛笙心情很是复杂,她知道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该这样不正经,可丛笙死命扒她衣服的动作让她忍不住想入非非了,那些念头一旦生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丛笙见麦子箫半天不动弹,一脸痴呆地看着她,那眼神一点儿也没有刚才的正经,反而像是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更加恼火,这个渣到底是有多饥渴?!都这时候了,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管麦子箫在想些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反正她现在是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就怕麦子箫真的感染了鼠疫,回头这渣要是死在她面前,她肯定要做一辈子恶梦的。这会儿她迫切想要确认麦子箫的安然无恙,面对迟迟不配合没个正经的麦子箫,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捶了麦子箫一拳,凶道:“快脱!”

“哦。”麦子箫在丛笙的注视下老老实实自己动手脱衣服,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

也不知道是这种被欺压的错觉让她心境有些不一样,还是因为丛笙直勾勾却又完全没有歪心思的视线反而给了她一种自己正在被看的认知,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脱下,她居然生出了一丝别扭。对自己事到如今还能生出这种少女般的羞涩之感,麦子箫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难道真是太久没有看过女人的身体,也没有让女人看过自己的身体,所以重新点亮了害羞的技能?

可越是觉得害羞吧,内心反而越有种期待和兴奋,好像在做什么难以启齿的羞耻之事,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许反应。可丛笙的态度实在是太端正了,端正到让人扫兴,她也只能配合着演戏,演出一副自己也在办正事的平静来,免得被丛笙发觉她居然只是脱个衣服就开始身体发热,也确实有点丢人。

麦子箫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大大方方站在丛笙面前,让她看个爽快。虽然内心有点莫名其妙的害羞吧,可她并不介意自己被丛笙看光,甚至可以说是巴不得丛笙把她看光,她的身体可不是让人白看的,丛笙既然看了就要对她负责!

丛笙看着脱得一丝/不挂的麦子箫,内心的震惊和羞耻无以言表,她让这渣脱,可没让这渣脱得连条底裤都不剩啊,用得着这么积极这么大方吗?!看着光着身子的麦子箫,穿得整整齐齐的她反倒是被羞得想要掩面而逃。如果不是她开口说的让麦子箫自己脱,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她真想矫情地甩给麦子箫一巴掌大喊一声流氓然后落荒而逃,但现在比起她的害羞和麦子箫的不要脸,还是麦子箫会不会死这事更重要。

丛笙缓了缓心里的动摇后,故作平静地开始查看麦子箫的身体,仔细看她身上有没有被跳蚤咬过的痕迹。麦子箫身上有很多颜色不均的青紫,看样子像是练武的时候撞的,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伤口,只有胳膊上一处明显是被利器割伤所留下的疤痕,看着有些吓人。还算光滑的皮肤上有几处红疹,看着像是被蚊子咬的,虽然挠破了皮,可颜色已经变淡结痴,没有病变的迹象,应该没有感染。确定麦子箫没有被跳蚤咬过后,丛笙狠狠松了口气,就跟自己死里逃生了似的。

相比丛笙一本正经的态度,麦子箫看着围着自己转圈,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精光的丛笙,心里可真是煎熬万分,蠢蠢欲动想要扑倒丛笙的同时,还有种被视奸的错觉……

莲儿一一应下,把麦子箫送出院子。

麦子箫刚走,莲儿才回屋里,就看到丛笙已经醒了,因为枕着手臂睡的,脸上还有衣服压出来的褶子,这会儿正满脸迷糊眼神呆滞地坐着,那毫无防备的纯真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见丛笙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莲儿轻声唤她,说将军刚刚回来过。丛笙这才回了些神,揉了揉眼睛后眼神清醒了不少:“她回来过?怎么不叫醒我?我有事跟她说呢。”

“将军怕吵醒小姐,连早膳都在院子里用的呢。见小姐手上被针扎了,还亲自给小姐上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可真让人暖心。将军待小姐是真好。”莲儿颇有些揶揄地道。

丛笙下意识抬起自己昨晚被扎了无数次的手看了看,见上面确实沾着薄薄一层的药膏,很是惊讶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见昨晚做好的口罩不在桌上,她问莲儿:“麦子箫把做好的口罩带走了?”莲儿点头说是,丛笙这才放心一些,歇了马上去找麦子箫的心思。麦子箫那边估计也没忙完,下一步的事情还是等现在要做的事情都做好后再说吧。

熬了一晚上,丛笙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她这会儿困得慌,只想睡觉,可一会儿还要跟着李夫人去绣坊,不看着那边把东西做起来她不放心,而且她今天还要去给管理隔离区的衙役们培训,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睡觉。莲儿见她满脸疲惫,劝她回房睡会儿,她摇头拒绝,请莲儿帮忙打水洗脸,一会儿直接去见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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