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转换过来了,北冥耀也听懂了,赶来的太医、宫女、太监们也都听到了。
宫里昨晚还在传六皇子很可能是“天煞孤星”的小道消息,有知情人士还称,类似于钦天监的砖家们经过对天象的精密研究,证实了这一猜想。今天天刚亮,最新消息就出炉了。
第一手消息,热乎乎的直烫手——六皇子北冥墨痕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讲的是“父皇,儿臣要学习”。
虽然字数和称谓稍有变化,但是内容和精髓还是很好的传达到了,北冥墨痕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要不是什么“文曲星转世”就行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莫不是六皇子他……”
“没错,就是六皇子!”
皇贵妃一听,变脸似的挤出汪汪两眼泪:“可怜的孩子,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
如心一跺脚:“娘娘,是真的不好了!六皇子没事,他还开口说话了!”
“什么?不可能!”眼泪回收速度过快,差点呛到了。
“娘娘,千真万确,第一手消息,刚从六皇子宫里送来的。”
“快说,一字不落的跟本宫原原本本道来!”
“是!”如心深吸一口气,“昨天傍晚皇上去看六皇子,碰巧赶上六皇子吐血了,于是招了太医给六皇子诊治。听那边的人说,太医没查出来六皇子哪儿不好,就是自出生带着点儿体虚,养着就是了。皇上担心六皇子,昨夜就睡在那儿,太医也陪着。今天早上六皇子醒了,皇上第一眼就发现了。当时皇上就很高兴,问六皇子想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六皇子就答他要读书……现在大家都在传,说六皇子是文曲星转世。”
皇贵妃听了,也深吸一口气,眼睛深邃的就像埋葬了张嬷嬷的那口古井。
“笑话!什么文曲星转世,不知所谓!本宫倒是小看了那贱—人的贱—种……”
继北冥墨痕吐血后开口说话已过半月,北冥耀这么久以来一直很高兴,平时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后宫,表现得都很是轻松随和。
大臣们和下人们自然对此感恩戴德,毕竟天子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后宫的嫔妃们就不一样了。一方面有人感激六皇子病的快好的也快,皇上心情好了她们才有机会来个锦上添花,趁机沾点雨露恩泽。另一方面则有不少人将嫉妒蔓延到一个丁点大的孩子身上,一来不是自己亲生的,二来北冥耀对这个不消停的小儿子表现出的关心和关注相较于其他几位皇子实在是有点过了。
未出生的七皇子或者五公主的母亲萧妃内心十分纠结。刚怀上那会儿皇上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她,摸摸肚子哄哄小老婆什么的北冥耀干得得心应手。最近不知怎么了,北冥墨痕明明已经好了,一个从出生就被大帮人围绕伺候的皇子也用不着北冥耀一个做爹的整天陪着啊。可是,北冥耀新近除了工作更加卖力有干劲儿了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几个孩子身上了,算来算去,只有这个未出世的最受忽视。
萧妃有她自己的如意小算盘,一定要生个皇子出来,眉清目秀,品学兼优,将来把他几个哥哥全给比下去。说不定皇上一个高兴就……哈哈哈哈哈哈……
北冥墨痕最近觉得有些不太对,如果忽视掉下人们两眼冒星星似的把他当做动物园里的猴子或是博物馆里展览的恐龙化石这件事,似乎也还凑合。
但是,就是有哪儿不对。
一定有什么被他无视掉了却又在潜意识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想不出来,好着急啊。
“殿下,怎么了?”
看到北冥墨痕的小脸皱成一团,邱嬷嬷递上了北冥墨痕喜欢的一样糕点,试图安慰。
“殿下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会儿,读书做学问是大人们的事,您还小,不着急,慢慢来。”
没错,咱们的北冥墨痕同学笨鸟先飞,终于在起跑线上领先了一把。现在的他虽只是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却已经在北冥耀特批下开始了学习。这不管是在现代社会或者架空世界都算得上罕见的事情吧。所以,北冥墨痕被小小的称赞了一把,美名曰“神童”。
咱们的神童北冥墨痕同学对这个陌生世界的陌生文字实在是无语到了极点,当年大学过得虽说凄惨却也算是过了,但是这些都是什么鬼?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什么啊?
等一下,貌似被歪楼了,刚刚他明明不是因为这些烦恼啊。
“奶妈,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有点奇怪?”
关于北冥墨痕一直叫自己“奶妈”的事,邱嬷嬷表示过不解,最后被北冥墨痕的“爱称论”给说服了,也不再去管那两个奇怪的发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错,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可我不知道是哪里啊……”
“殿下啊,您可真是文曲星下凡,这么小的事都逃不过您的慧眼!”
“哈?”
“您开口说话了,第一句话居然就是要读书,这不是天大的奇闻吗?皇上为此都不知道在朝上跟大臣们炫耀过多少次了,您看看满朝文武,有哪家的公子比得上您的?就算是当朝的状元郎也是四岁才启蒙。”
“可是,这跟我是不是文曲星下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也不算什么小事吧?而且,你不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啊。”
“那殿下是为什么烦恼啊?您这个年纪最是无忧无虑才对啊……所以说殿下您生来就与凡人不同呢,哦呵呵呵……”
“奶妈,你够了……我看啊,你们可以去成立个粉丝团花痴协会什么的,你就是代表的不二人选!”
“您说什么?殿下常常吐露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想必是天机吧?奴婢还是不问的好,天机不可泄露!”
“……”
道不同不相为谋,前人诚不欺我。
写完了老师留的功课,又看了会明天要学的东西,北冥墨痕这一天的学习生活终于告一段落。窗外已是暮色苍茫,到了晚膳的点儿了。
“殿下自打出生就不怎么会吃饭,现在好了,可算有了胃口!”
“恩恩,能吃是福。”
废话吗不是,以前除了吃就是睡,体力基本零消耗,就是猪也吃不下吧。现在每天读书练字,虽说老师布置的功课都是基础,但是对于一个小孩的身体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殿下是否再来点儿汤?”
“不要了,留着睡前喝吧,我出去溜会儿弯,吃撑了。”
宫女素叶并不知道“遛弯儿”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半个月来大家都习惯了六皇子要么不说话,要么偶尔蹦出来几句莫名其妙的怪话,大家都打趣说是“天机”。
本来嘛,都是做奴才的,主子爱怎样不是他们该管的,做好本分事情就好。
素叶就是之前守夜睡着险些被咔嚓掉的宫女,如果没有六皇子求情,她或许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所以,在素叶重新回到六皇子旗下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伺候六皇子一辈子,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哎?原本放这儿的木马呢?”
“您送给李暮婷了……殿下忘啦?”
“没,对了,李暮婷呢?好久没见到他了。”
“……奴婢不清楚。”
北冥墨痕停下脚步,看着支支吾吾的素叶。两人视线交汇,素叶立刻就蔫了。明明只是个小屁孩,为什么他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太老成的孩子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邱嬷嬷说这些都是小事,殿下读书要紧,下人们的事不必拿来惹您烦心。”
“李暮婷怎么了?生病了?”
素叶点了点头。
“走,咱们去看看他。”
此时,北冥墨痕惊觉,从前李暮婷那个小东西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可在这深宫之中,他竟不知他住在哪儿。
几番弯弯绕绕,素叶把北冥墨痕带到了一间小耳房。李暮婷年纪太小,一个人生活肯定不行,只能跟着小太监们一起住。毕竟是皇上指给北冥墨痕作伴的,又只是个孩子,大家对他还算过得去。
“他怎么了?”
北冥墨痕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李暮婷,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是个胖乎乎的小孩,这才几天不见小脸都瘦凹了。
“李暮婷有点发烧,睡觉说胡话,可能是……吓着了。”
带李暮婷的小太监是在厨房打下手的,第一次跟自己主子面对面说话,心里好激动!终于可以在兄弟们面前扬眉吐气一把了。
“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啊?”
“……请御医过来看看。”
北冥墨痕还是不习惯,时不时就开始说汉语,他也很头疼。
“请御医来给李暮婷看病?殿下,这怎么行啊?”
“怎么不行,我就要这么干!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没看他都什么样了?快去啊!”
“哦哦,奴才这就去!”
“我告诉你们,李暮婷是父皇赐予我的伴读,等他病好了就要跟我一起读书,你们最好别让他出什么差池!”
“是!”
北冥墨痕一脸严肃的走出了耳房,以自以为最帅的、堪比上海滩里许文强那样潇洒的背影离开了。
唉,装13的感觉真不错啊……
夜深了,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种看似安详的静谧之中,只有守夜的宫人们在廊下昏昏欲睡的点着头。偶尔有巡逻的卫队经过,挑着灯笼在暗夜里无声前行,就像收割时光和岁月的杀手……
北冥墨痕闭着眼睛,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素叶守在一旁,强撑着不肯闭上眼睛,她绝对不会再在守夜时睡着了!
极轻极轻的脚步声被静夜无限放大,素叶带着点警惕和防备看向紧闭的卧室大门,“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只柔软白嫩的小手率先扶上门框,接下来是一只小脚伸进来。
素叶放下心来,和李暮婷对视片刻,两人都没说话。
李暮婷迈着小步子来到北冥墨痕床边,抿着小嘴看他,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哀伤。
“你怎么了?”
素叶有些难过,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露出如此伤心的神情呢?
李暮婷摇摇头,伸出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北冥墨痕的被子,然后看了素叶一眼,转身走了。
“吱呀”一声,门又被关上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北冥墨痕发现李暮婷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这家伙只是有点害羞,偶尔还是有一些孩子气的,现在压根就是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三天冒不出一个屁来,实在是太憋屈了!
“你不玩了?”
李暮婷站在木马前面摇头,神奇的没有骑在上面不下来,北冥墨痕很不习惯。
“怎么不说话?你也哑巴啦?”
李暮婷看了看北冥墨痕,终于憋出一句。
“没有。”
北冥墨痕黑线,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生个病搞得性格更闷了。
“听好啊,从明天开始你就要跟着我一起念书了,好好学知道吗?”
“恩。”
“还有啊,有事就要说出来,别都藏在肚子里,我又不是寄生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这次要不是我,你病死了都没人知道!”
“哦。”
“我再想想,还有,多吃饭,你太瘦了,得长得壮一点才行。”
李暮婷看了看明明比自己还瘦的北冥墨痕,最后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北冥墨痕终于有了做大哥的感觉,虽然李暮婷的身体年龄比他大几个月,但是他可是一个成年男子哎,对付个小屁孩,分分钟搞定!
又到了写大字的时间了,这大概是所有课程里最受北冥墨痕待见的了。为什么呢?因为不用动脑子啊,照葫芦画瓢谁不会啊?
你别说,还真有人不会,李暮婷那个傻小子到现在连笔都拿不稳。
有了李暮婷的对比,北冥墨痕的“神童”形象越发高大鲜明起来。这大概也算是李暮婷的一个优点吧,那就是史上最安静、最称职的绿叶!
想到这里,北冥墨痕不禁得意起来。
“啪!”
老师打起人来真是不含糊,管你两岁还是二十岁。
“背要直,肩要平,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姿势对了,手上的力自然也就使得出来了。写字也是门修行,殿下不可轻视。”
“是,谢老师教诲。”
老头子摸摸胡子点点头,孺子可教也。踱着步子走到李暮婷那边,老头子的脸瞬间塌下来了。
“说了多少遍了,笔不是这么握的!”
李暮婷看了看老师,无辜的样子像极了被欺负的小狗。
老师无奈,这样认真执着的孩子,笨是笨了点,他实在狠不下心真的对他怎么样。然而,朽木不可雕也……
唉,算了,才两岁的孩子,哪是来上学的年纪,可不是每个孩子都像六皇子这样“天资聪颖”。
老头儿看了看继续卖力描大字的李暮婷,这孩子性格踏实,就算笨点儿也没什么,又是跟在六皇子身边的,将来总不会错的。
得知北冥墨痕已经“偷偷”开始上学的北冥庆之炸毛了。
“父皇,为什么不让六弟和我们一起上学啊?居然让他和李暮婷一起,我也想和六弟一起上学!”
“你们学得不一样,等墨痕的课业赶上你们再说吧,他还小。”
“那李暮婷呢,他凭什么和六弟一起?”
“李暮婷是朕赐予你六弟的伴读,难道要让你六弟一个人念书吗?”
北冥庆之想想,好像也是哈,学习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如果没有人陪着一起受苦,那六弟就太可怜了。
“好吧……父皇,等六弟赶上来了,你一定要马上让我们一起读书啊!”
“恩,朕答应你。”
北冥墨痕正坐在榻上把玩着一个新奇玩意儿,不久前北冥耀让人送来的,跟他从前玩过的九连环有点像,小太监说是下面呈上来的好东西,叫“千机”。
李暮婷坐在另一边,整个人几乎趴在桌上,手上沾了许多墨汁,他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完。
“还有多少?”
北冥墨痕换了好几种方法,继续跟这种益智玩具较量,漫不经心的问了李暮婷一嘴。
“快写完了。”
“恩……加油。”
李暮婷其实想问问“加油”是什么,看到北冥墨痕的专注,放弃了,转而继续跟大字搏斗。
“六弟!六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北冥庆之又来了,北冥墨痕有点头疼,他这个四哥实在是热情过头了。
“我在这儿。”
“六弟,听我说,我刚去和父皇替你求了个恩典!”
“什么恩典?”
“让你过段日子就和我们一起上学!好不好?开不开心?”
“好,开心,真是谢谢你了。”
北冥庆之直接忽视了北冥墨痕的敷衍,注意力被他手上的东西给吸引了。
“六弟,你在玩什么啊?”
“千机。”
“千机?我怎么没听过?”
“不知道。”
“这个怎么玩啊?弯弯绕绕的……”
“随便玩儿。”
北冥庆之安静了一会儿,看着北冥墨痕将那些个弯弯绕绕拨过来挑过去,很快又烦了。
“六弟,我们去外面抓蛐蛐吧,我知道哪儿的蛐蛐最厉害!”
“不去。”
“那我们去玩秋千?”
“不想玩。”
“那你想玩什么?”
“我不正玩着呢吗?”
“这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啊。”
北冥庆之有点不高兴了,正想说些什么,李暮婷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几个小孩都愣住了。
因为,李暮婷的,鼻涕,全部都,喷到了,北冥庆之的,脸上……
“啊!”
李暮婷被大他好几岁的北冥庆之一把掀到地上,摔得不轻,北冥墨痕还没来得及阻止,北冥庆之又一脚踹上李暮婷的肚子,踢得李暮婷大嚎一声。
“我—擦!你干嘛!快住手!”
北冥墨痕丢开千机爬下软榻,上来要拦北冥庆之,结果那家伙踹上瘾了,想也没想,一个转身把北冥墨痕也踢倒在地。
“我—靠……你有病啊!”
“啊……六弟……我不知故意的……”
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冲进来,只看到六皇子和李暮婷都倒在地上,四皇子蹲在六皇子身边正一脸着急的解释着什么。
就在大家正为皇子们发生了什么而不知所措时,蜷缩成一团的李暮婷忽然爬起来,从后面扑倒北冥庆之,骑到背上就开打。
“你敢打我?!”
北冥庆之气得大吼,然而李暮婷占据了有利地势,一时半会儿居然挣不开。
“你们这帮废物,都傻了吗?快把他俩拉开!”
得到了北冥墨痕命令的宫女太监们这才从震惊中醒过来,七手八脚的拉开混战二人组。
北冥庆之生着闷气不说话,任邱嬷嬷一边赔不是一边给他洗脸擦手。
北冥墨痕坐在榻上也不说话,看着刚刚丢到地上摔成几块的千机发呆。
李暮婷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北冥庆之听邱嬷嬷来来回回那几句话终于不耐烦了,甩开邱嬷嬷,走到李暮婷跟前,点着他的肩膀放狠话。
“不错嘛,一个奴才也敢跟本皇子叫板,胆子很大啊。”
李暮婷没动,连头都没抬。
“刚才不还挺横吗,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北冥庆之冷笑着盯着李暮婷,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整他,好出了这口恶气。
李暮婷抬起头,看了看眼前个子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身份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头的北冥庆之、大齐的四皇子、皇贵妃亲生的小儿子……
“知道怕了?哈哈……我当你不知道怕呢,知道怕了就好办了……跪下。”
李暮婷没动静,北冥庆之一脚踹上他的膝盖,李暮婷倒在地上,疼得眼睛都红了。
李暮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两个小太监上来押住了他。李暮婷又将视线投向北冥墨痕,对方用十分小幅度的摇头回应了他。
李暮婷停止了挣扎。
北冥庆之蹲下来,视线与李暮婷平齐,随后吐了口吐沫在李暮婷面前,笑着说:“舔了它,本皇子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下北冥墨痕坐不住了,下了软榻,一瘸一拐的来到北冥庆之身边。
“四哥,我腿疼,给我找个太医过来看看。”
“……”
“我觉得嗓子也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吐血了。”
“……”
北冥庆之一脸震惊,邱嬷嬷赶忙唯恐天下不乱的支使人去请太医。
“六弟,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怪你,就是有点害怕。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就不好了,他那么忙,还要为我操心,唉……”
北冥庆之懵了,要是让父皇知道了……要是父皇知道他失手打伤了六弟那还得了?
“六弟,我……”
“四哥,这事儿就算了,我不怪你,你先回去吧。今天这事儿我也有不好,你也别太自责了。放心吧,父皇绝对不会知道的,我这屋子里的人嘴巴严着呢,只要四哥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北冥庆之算是明白了,这是在威胁他啊。
呵,为了个奴才。
既然北冥墨痕都这么说了,他又不是傻子,还不赶紧顺坡下难道要等着过年吗?
“那,六弟,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玩儿。”
“好,四哥慢走。”
北冥庆之走了,众人散了,李暮婷依旧跪在地上,没人拉他,他也没起来的打算。
北冥墨痕捡起碎了的千机,走到门外,随手丢进了池子里。
看到刚进贡来的精美象牙制品就那么落入水中,除了砸破了一小块荷叶,溅起几片水花,什么动静都没有,众人却也不敢说什么。
太医背着药箱,着急忙慌的来了,结果看到“可能会吐血”的北冥墨痕站在池塘边发呆。
“殿下,您还好吗?”
北冥墨痕指了指屋内:“我没事,你给他看看。”
李暮婷还跪在地上,刚被北冥庆之踹过的膝盖很痛,肚子也很痛,可是没人叫他起来,他不敢动。
北冥墨痕生气了,他知道。
正想着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饭吃,太医背着药箱进来了,北冥墨痕跟在后面。
“殿下,这……”
太医面对跪在地上的李暮婷不知所措。
“起来吧,让他给你看看,哪儿疼就说。”
李暮婷惊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主子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一咕噜爬起来,看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这里疼吗?这里呢?”
太医隔着衣服摁来摁去,看得北冥墨痕着急了。
“你把他衣服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当你是摸骨的啊!”
“是是,殿下息怒,这就看!”
小衣服一掀,嚯,果然精彩!
李暮婷年纪小,这几天又养回了几两肉,皮肤白白嫩嫩的,越发显得肋骨那处的伤青紫可怖。
北冥墨痕心里很不舒服,同样都是小孩子,怎么北冥庆之出手这么没轻没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家伙真是可恶!
看着气喘如牛的北冥墨痕,李暮婷原本想呼痛的被掐死在丹田深处。不管是为什么生气,反正北冥墨痕生气了,这个时候最好安静点,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主子也就看上去有点凶,其实对他挺好的,李暮婷早就看出来了。
太医给李暮婷涂了药酒,揉了一会儿,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给皇家办事就这点不好,屁大点事儿都要叫他们,这明显是小孩子打架弄出来的嘛!
八成是六皇子跟那个小奴才抢东西玩儿,抢不过的六皇子恼羞成怒,对小奴才大打出手,打过了又后悔,这才找太医给瞧……
没几天,“六皇子打李暮婷”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连不问琐事的北冥耀都知道了。
几天没见,北冥耀觉得自己的小儿子似乎长高了,心里很高兴。但是今天他主要目的是来教育儿子的,所以还是要表现得严肃点。
“墨痕,过来坐,父皇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北冥墨痕看着北冥耀那副十八线a—v男星演技的严肃脸,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嘴上还是乖乖应了。
“听说,你和李暮婷打架了?”
果然是为这个来的啊。
“没有啊。”
“哈哈哈……朕就知道是有人恶意谣传,墨痕怎么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
“我没和他打架,是我单方面打他。”
“……”
“李暮婷怎么可能敢打我,以下犯上,不想活了?”
“那你为什么打他?”
“他……”北冥墨痕作悲伤状,“他失手把父皇送我的千机摔坏了!我一个激动就踹了他一脚……然后我又后悔了,就找李太医来给他看……”
北冥耀把“悲伤”的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儿子搂进怀里,安抚道:“没事儿,不伤心了,你喜欢,父皇让人再给你找一个来。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即使你是皇子,对待下人也不能随意打骂。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有慈悲心肠,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
“好了,先用膳吧,回头朕让人给你找个新的来。”
“谢父皇!”
北冥庆之本来很担心北冥墨痕不守诺言,或者有人口风不紧让北冥耀知道了,结果却听到了北冥墨痕打李暮婷的消息。正奇怪着剧情变化太大,又有新消息传来,北冥耀亲自上门把“打人”的北冥墨痕教训了一顿,咱们的六皇子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那么骄纵蛮横了……
“六弟……四哥对不起你!这口黑锅你不会白背的!”
北冥墨痕拿着最新加强版的千机坐在亭子里玩儿,李暮婷不知从哪儿折了根树枝当剑,跟着个侍卫在一旁瞎比划。
小胳膊小腿的,攥着根快比自己个子还长的树枝,卖力挥动的样子真是太萌了!北冥墨痕时不时看他们一眼,每次都笑得要死。
“殿下,四皇子来了,正找您呢!”
“哦,带他过来吧。”
小太监赶忙又跑回去了。不一会儿,北冥庆之大呼小叫的来了。
“六弟,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你找我干嘛呀?”
“……当然是找你玩儿的……六弟,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害得你被父皇教训……六弟你放心,四哥会补偿你的!”
“哦?怎么补偿?”
“啊?”
“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
“……那你去我那儿看看,你喜欢什么都可以给你,行吗?”
看着北冥庆之一脸肉疼的样子,北冥墨痕心满意足的笑了。
“拿着。”
“哎?这个跟那个不一样。”
“这是新的,比之前那个更复杂。你拿回去,不许问别人,更不许弄坏它,什么时候解开了,这事儿就算过了,怎么样?”
“啊?!六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个……”
“那算了,你回去吧。”
“六弟!”北冥庆之急了,看着一脸淡定的北冥墨痕,只好妥协,“好吧,那我解开之前可以来找你玩儿吗?”
“当然,欢迎之至!”
北冥庆之拿着加强版千机,灰溜溜的走了。
北冥墨痕看着混世魔王沮丧的背影,心情好极了。
“看我干吗,继续!练得好,以后你就给我当贴身侍卫。你想啊,又是伴读又是保镖,是不是很帅?文武双全,嚯!哈!”
李暮婷和侍卫面面相觑,六皇子又是满嘴“天机”,他们这些凡人,不懂。
皇贵妃这几天很不习惯,因为她活泼开朗的小儿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呆在房里,不知道在鼓捣个什么东西。问他吧,支支吾吾,神神秘秘的,问下人吧,还是支支吾吾,神神秘秘的。
北冥庆之手都出汗了,面对着桌上的精美象牙制品,他一丝一毫的喜爱之情,满心只想着一句话——六弟说了不能砸……
“殿下,您都坐了好几个时辰了,出去走走,歇会儿再来吧?”
“不行!我得赶紧弄完,六弟会笑话我的!”
“六皇子和您关系最好了,怎么会笑话您呢?六皇子也说了,不影响您去找他玩儿,急什么呀?”
“……那好吧,你看着它啊,不许别人碰!”
“是,奴才看着,您出去玩会儿。”
北冥庆之兴冲冲的来到了最近几天北冥墨痕常去的小亭子,结果只有李暮婷和那个教他的侍卫在,北冥墨痕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暮婷这家伙,从北冥庆之一来就跟鼓了气的□□似的盯着他不放,“剑”也不练了,就那么看着,搞得北冥庆之又生气又尴尬。
北冥庆之想着自己还没得到弟弟的原谅,现在绝对不能再跟李暮婷过不去了,只好忍气吞声,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北冥庆之走了,李暮婷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放松下来,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侍卫道:“师父,咱们继续吧。”
炎炎夏日的午后,知了在池塘边、屋后面的树上借着枝叶繁茂的掩蔽放肆聒噪,空气里充满了不耐和奇妙的寂静,二者矛盾纠缠,不到太阳落山,誓不罢休。
邱嬷嬷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北冥墨痕和李暮婷就坐在上面学习玩耍。
屋子四角放了冰盆,屋里并不怎么热,加上身边的扇子就没停过,北冥墨痕觉得这个夏天不难过。可惜的是这身子实在孱弱,冰镇西瓜什么的就别想了。
不知谁在屋里焚了香,味道很淡,闻着确实有点凝神静气的意思。太安静了,只听到扇子扇动的细碎声音,偶尔李暮婷更换纸张的声音,还有远远传来的几乎听不真切的蝉鸣。
北冥墨痕昏昏欲睡,终于躺倒在毯子上。他听到邱嬷嬷小声支使素叶拿小被子的声音,接收到李暮婷爬到他身边视线落在脸上的感觉,布料盖在身上的点点重量,重新扇起的风,还有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味。
好安静,好轻松,好像可以就这样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