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凤凰殿内。
“一一,你倒是精力旺盛。”。
说话人所言讲的自是一一此时略有些过于兴奋的神态。同她相比,倾心却是疲态不堪。想她素来“无所事事”,整日里躲在妖族休养生息,如近日般费神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自是,娘娘没瞧见方才帝后同那霓贵妃的脸色真真儿是好看的紧,一一想想都觉得痛快!”。
“哦?竟不知一一这般讨厌她二人”。
“您不晓得,先娘娘当年的孩子便是帝后下得毒手。而那霓贵妃更是自知晓先娘娘后便整日里找一一同白芙的不是,若非王上的旨意,那折梅亭怕也是要受迫害的。”
本就是压抑着的性情,一一这刚起头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个没完。
倾心虽前些时日从太后处知晓了些前尘往事,却未想到一一对此的反应竟这般的强烈。平日里琰帝在时虽未刻意瞒着她些什么,却也暗中下令禁止宫人嚼舌根。像今日这般明面儿上的“说理儿”,实属难得。
晨省已毕,左右无事,便靠着椅榻认真听了一番。
“说起来当年先娘娘也并非是胆怯懦弱之人,如若王上根基稳定,娘娘她断不会受那等子委屈。且不说甘居后妃之位,便是她那江湖豪气定令前朝后宫膜拜。”
江湖?果然,这等奇女子绝无官宦世家闺秀可能。倾心暗自思忖,不曾想这位后宫禁忌之人竟是一位江湖女子。看来,太后的话本并未讲全。
倾心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榻上,继续听着。
“帝后当年依仗身份没少找先娘娘的不是。起初先娘娘倒也没给帝后留面子,由着帝后的作为回敬了些许。只是……不过半年,先娘娘有了身孕,为了小皇子敛了傲气,处处忍让,全然不似从前。即便如此,帝后也未放过她……”。
一一的语气不再平静,似想起了些令人甚为苦痛的事。眉头紧皱,双目蒙蒙,神色令人动容。
“先娘娘落水,大病,昏迷三日,即便太医拼尽全力也未能保全娘娘腹中的小皇子。王上念及娘娘身子下令封锁了小皇子已逝的消息。纵是如此,三日后,娘娘还是自闲聊宫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娘娘伤心不能自已,是夜便留书归去,再无行踪。”。
“这名宫女怕是帝后所派”。
“娘娘睿智,自是如此。然,先娘娘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留在此伤心之处。”。
“即是归去,便算不得逝去,终置一处。这么些年月竟未寻得她吗?”。
“算来已五载有余。先娘娘素来体弱,又遭逢落水大病,加之失子之伤,若非仙露,药石难医。若有幸遇得神医尚且能延长个把岁月,却短短难以恢复如常。”。
“他,怕以在心头认了她的离去。”。
“娘娘,且不说王上,单是一一同白芙先些日子也有些怀疑。但您这习武之身断无可能。”。
“那又是何事引了你二人的念想?这后宫之中可不乏与她相似之人。”。
“身寒体热之症。”。
榻上的女子的微怔,并未着急回答,直直的望着侍候在旁、方才断音的黄衣女子。双手交叠处衣袖上的青蝶栩栩如生,散发着不似寻常般的美。
“哦?许氏可是因此才这般紧紧相逼?”。
热寒之症,诚然如这名号的表面之意。有寒有热,又寒又热,寒暑交替,甚为磨人。此症皆因五体不俱,六魄不全,七魂不安所致,自来非属人族。如此,这先皇贵妃怕是异族。
人族的五帝之一竟有异族之妻,实为奇事。且不说天道,天雷竟也打起了浑儿。
“帝后并不知先娘娘的恶疾之源。霓贵妃初入宫时也曾受过些不公的待遇。”。
一一一五一十答道,并未察觉到话题风首何去。
“如此一切便有些明了了”。
“嗯?娘娘所指为何?”。
“自是许氏同霓氏的狼狈为奸”。
一一听及有些错愕,内心却是十分赞同倾心对其二人的评说。许是又想起方才殿中帝后因怒气而憋红的双眸以及霓贵妃那气鼓的双颊,面上更是一阵酣畅淋漓。
“今日左右闲暇无事,你便再同本尊讲一讲那妤嫔罢。”。
“是。”。一一应道,便如水入海,滔滔不绝。
旁的倒也同太后所言无异,只是更为详尽些,生动些,添了些小女生的情致。
原这妤嫔所谓先于一一服侍在旁,算来却是这贴身侍女的身份,便是如此,却也非这第一人。
乾元元年元月初八,凤衍国迎立新帝,先皇崇帝遗子凤离奉旨即位,改国号为乾元,史称琰帝。同月十一,立丞相嫡女许如霜为后,为彰显帝后之风采,特旨尊称安瑞帝后。琰帝发妻,特封皇贵妃,赐号“卿”。念其与新帝之引育恩情,特赐皇姓“凤”。
而这第一位侍奉之人便是奉旨而来的教引居的姑姑,刘氏。刘氏未入宫前便已被丞相收买,做了帝后许氏的眼线。毒簪事发,空留白骨。这才有了端敬太后的指派,婉清的奉旨入殿服侍。
之后尔尔,多是些宫廷琐事。婉清奉为献阳郡主,收为太后义女,其中曲直,自有一番曲折迂回。婉清入主西侧承欢宫凤仪殿,恩享厚待风头一时。其本姓原字亦自此复书。
加之毒簪一事,太后心中有愧,又本着压制帝后的心思,便逾规封赏了两名贴身女官与先皇贵妃。宫中女子自来心沉思重,万事皆有之其他的打量。一一自鳯凰殿内属侍女中提拔自选,白芙则是琰帝借机安插所为,以安其身。
先皇贵妃离踪后,献阳郡主赵雅茹更转身份成为帝王枕边人;一一、白芙请旨奉守鳯凰殿,不过数月,人事更迭,不复从前。
因着赵氏的身份变更,太后或是生气,或因病痛,于眉寿宫中闭门不出,亦不许旁人探望。除却琰帝每日拜见请安,宫中一众嫔妃的三省也一并省了去。其二人的关系亦生疏不似从前。
赵氏的身份则更是一桩新鲜事。据说那日醉酒误事的翌日清晨,琰帝瞧见枕边之人,除却初始的愣神外,叹息一声后便下旨封了赵氏的一宫嫔位,而这“妤”之赐字则是帝后为了彰显其宽容大度,母仪之风下旨典仪局挑选的,为美丽美好之意。而这奇便奇在,此后五载,琰帝同这妤嫔虽难言宠爱,却并不疏远冷淡,至今仍为嫔位,实为宫中一秘中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