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自来顺心如常,旁人想法甚难入得她心。若是入得,那后果便是某人遭殃。诚如今日的琰帝。
本欲同心爱之人于花灯之上缠绵深意,牵手共赏亲手所创繁华,如今竟落得被子民嘲笑一大好年华得一断袖之癖?诚然街头不知其身,不然明日早朝要谈便是今夜之行。
游过几街花灯,猜过几处灯谜,品过几味花宴,手中小物已是满载之状。瞧不得花灯之上,那眉来眼去的秋波暗送,思及所想,便寻一小巷,通向一偏僻楼宇。
琰帝紧随其身后,不知行者何意,意欲何处。
“倾儿,赶得这般急切,可是要去何处?”琰帝不知人间何处路她竟这般稔熟于心。
“花灯已然无趣,带你寻一好去处”青衣束发着冠,回头轻语,眉眼那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今夜于宫外需唤我风兄,不可再唤其他”。
琰帝不知其意,便只能紧身相随。风兄一词,诚让他脑中闪过些什么,于心徒增不好预感。
小巷过后便是一开阔大路,繁华异常。于一楼宇处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这宾客,自是清一色男身。而这额扁题字,更是将这楼宇为何,一清二楚呈于人前。
温香阁。这是,花……花楼?
花楼自来有花楼的规矩,虽是花楼,却甚少见得如此这般露骨之称。温香如玉,诚非什么暗喻,如今逢人便皆是空富几句诗词,而这四字便于这空富诗词中甚是常见。
只是这字,似甚为眼熟。
疑惑之思一闪而过,身前之人今夜男装一行,此举所为,如今他却是了然于心。
自家妻子,原是为着这一口。只是一女身于这花楼之中,可也是为着女色?琰帝左思右想,终难相信,总觉其中定有他意。
“离弟,请?”口中虽是请意十足,那神色却满是赶人意味。诚然,同琰帝这般无趣之人逛花楼并非良策。那昏暗的容色,着实令人难提兴趣。
二人身位调转,于其身后紧随之人,抬头瞧了眼前方承了些怒气的身姿,心里暗悔方才肆意之举。
温香阁,素来为其众多人间花阁楼宇中最得她心的一处。若非如此,额扁之上那般俗气的题字又怎会出自她手。如今她慷慨分享他人,竟还需“三顾茅庐”?若非存了私心,这花楼早就为她所有。
美人如花娇媚,又似闺秀才气负身,甜如蜜的嗓儿,软若柳的身段,才貌品行样样皆精。而这温香阁虽顶着花楼名号,却又非严格意义之上的花楼,说白了,不过是些身世可怜之女的容身之所,由着自身的品貌、才气讨一生计而。然其所行之职,又需讨得男身欢喜,方得已成,因而却又难称其不是烟花之所。
卖艺不卖身,便是这八方女子倾羡之地。人间纵有三阁十楼八十二宇,然,真正做到以艺趣人的便只有这温香阁。自然温香阁能做到如此,便得益一人。
相传,温香阁前身是为温香如玉,不过是一间男女欢宴处,处处皆是糜烂之风。虽非其中女子所向,却奈何生计无可奈何。只是,其虽为一不知名的花楼,连那八十二宇亦未身列其中,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是一花楼。既是花楼,便必要遵守花楼的规矩,往来游玩宴客也好,花楼之主也罢,皆不可坏其规矩。
花楼姑娘夜间侍客,歌儿也好,舞儿也罢,若是二人看对了眼便可“请归”。所谓“请归”之意说白了便是男子出钱买得姑娘一夜,买下这夜用来作何,便是客随主便。只是,既为“交易”,便需立于“平等、自愿”这一原则之上。此等交易,平等诚为空话。既如此,自愿便是首要。
只是,花楼历来皆是鱼龙混杂之地,仗势欺人之徒自是不在少数。
那日,听闻有一名唤祁人女子,那才气,那品貌,自是其花楼头牌,倾慕者无数。而其亦凭借其头牌之身,幸而保得纯净之身。因其身资,彼时花楼妈妈刘一花舍不得这一摇钱树,担心其后恩宠不如从前,便也暗里为其守身助了一番力。然这官大压人,钱大欺人。既身为花楼女子终逃不过那般宿命。
盐商张大鼓,是当年凤衍国国都出了名的富商。制盐一业自来归属官府,张大鼓以其民商得以承办盐业,自此方知其手段、身份之厉。正是凭借自身财势,张大鼓于国都之内更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之徒。为其迫害的贫民百姓不再少数。彼时正值战乱,虽非天高皇帝远,却更甚其势,以致其更是目中无人。
温香如玉因着祁人的名气亦渐渐有了些许声望。只是,声望这事儿本就事有两面,为其带来客源的同时亦招来些许挑事儿之徒。张大鼓便是其中之甚。
这张大鼓,人如其名,是一大鼓。肥耳圆腮,面上满是泥泞。面相乃是母胎所带,父身所予,若是心存善意,以此中和,却也是入眼之容。然这张大鼓,面相不佳,平日里做得又尽是些欺老凌幼之事,为人又好美色,整日里挂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态,瞧来甚令人作呕。
好色之人,自然不知其尽。家中纵已是妻妾成群,不知何处得信儿知晓温香花楼有一美人名唤祁人,才貌无双。心急难耐,是夜便来得此地,欲购其身姿,收入府中。本就好色,这会儿子真真瞧见美人儿之姿,此后便是美人之祸。
此后便如一般话本那般常景不过,结局却诚非一般话本所载能敌。
说来,既是那祁人之幸,亦是那张姓之不顺。若,流年不顺,只好自认倒霉。而他这不顺之因,便是因着那日人群之中多了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
而这男子,自是天史所载,妖尊言风。
人族自身恩怨她自来等闲视之,但这恩怨若是扫了她的兴致,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怪只怪这张大鼓挑错了日子,倾心这方才赏得一曲佳音,便被人硬生生断了,诚难令她气消。且这听曲儿本欲静心,如此浩荡之势,花楼尽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那日张大鼓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