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子宜穿着浴袍裹着湿嗒嗒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小溪还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林子宜瞟了一电视画面,小溪正在看的,是一档探险类真人秀节目,这个节目不错,林子宜也喜欢。
“不早了,都十一点了,怎么还不去睡?”林子宜来到小溪身边坐下,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道。
小溪搂着林子宜亲了一口,“妈妈,你陪我一起看电视吧。”
林子宜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好吧,不过,就今天晚上!以后晚上不能超过十点睡觉。”
小溪咧嘴“呵呵”一笑,往林子宜怀里蹭。
小溪目不转晴地盯着电视画面,可是,林子宜的大脑里,却是不断地回响着厉默衍跟她说的那些话。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当探险真人秀快要结束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听到声音,还没等林子宜做出反应,小溪便已经从沙发里跳了起来,然后冲去开门。
看到小溪那兴奋的样子,林子宜下意识地想,来的人不会是唐肃吧!
正当林子宜心里还有些小紧张,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门被拉开了,然后一个人看起来和她年纪相当的女人,一脸的说不出来的激动和兴奋地出现在门口。
当看到沙发上的林子宜的时候,那女人像是要跟人抢宝贝似的,拔腿就朝林子宜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林子宜抱进了怀里。
”林子宜,这么久你都死哪去了,人不见,电话也打不通,怎么也联系不上你,你还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
林子宜看着抱住自己边哭得稀里哗啦边不停地自言自语的女人,一脸的懵懂错愕。
小溪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直抽搐,抓了抓头道,“干妈,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妈她失忆了,不记得你了。”
“啊!”谢晓琳的表情,简直比吃了一个臭鸡蛋还夸张。
她看了看小溪,又看了看一脸错愕懵逼的林子宜,然后捧起林子宜的脸开始鬼哭狼嚎道,“林子宜,你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撞坏了脑子失忆了,也变傻了吧?”
小溪汗,“我妈才没傻!”
“那她怎么这个样子看着我呀!就像一个傻子。”
小溪,“.........”已经彻底无语了。
林子宜看着眼前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一丁点印象的谢晓琳,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溪叫既然她叫‘干妈’,而且她还这么紧张自己,证明她和失忆前的自己,关系一定非常不错。
“我没傻!”林子宜呵呵一笑,看着谢晓琳道,“我只是觉得你的表情太夸张了而已。”
谢晓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松开了林子宜,然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除了失忆之外,确实都好好的后,才深深地吁了口气,心里的那点小气愤和小郁闷,一下子也就烟消云散了。
没有什么能比林子宜健健康康的回来更重要。
破涕一笑,谢晓琳一屁股坐到林子宜的身边,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喂,你个没良心的,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林子宜瘪嘴,“你是我儿子干妈。”
“你还记得我?”谢晓琳一脸兴奋。
林子宜摇头,“完全不记得。”
小溪在一旁直流汗,他干妈这智商,也挺让人的捉急的。
“妈妈,这是干妈,她叫谢晓琳,是你从大学来到现在一直最好的,也是仅剩下的一个朋友!从我出生到现在,不管什么时候,干妈对我们的好,都一如既往。”小溪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几句,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你们聊吧,我睡觉去。”
说着,小溪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卧室走去。
“喂,林子宜,你好好的带着我干儿子住什么酒店呀?难道总统府不比酒店舒服吗?抱着你家总统大人那样的大美男睡,难道不比一个人孤枕难眠来得享受吗?”谢晓琳斜着林子宜道。
林子宜听着谢晓琳的话,“噗嗤”就笑了。
能对她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是真朋友,死党加闺蜜,说不定还同生死,共患难过。
“我和唐肃吵架了,带着小溪跑出来的。”虽然失忆了,但是谢晓琳这个人和她的话,让林子宜莫名的有种亲切和熟悉感,所以,她完全一点儿不排斥她。
谢晓琳也完全不把林子宜当成一个失忆的人对待,以前怎么和林子宜相处,现在,还怎么和林子宜相处。
她对林子宜竖起了大拇指,“啧啧”了两声,然后赞叹道,“林子宜,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也就只有你,敢时不时地和总统大人吵架,给他甩脸色,还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难道我以前也经常和唐肃吵架?”林子宜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从厉默衍和唐飒,还有总统府总管那里听到的,都是她和唐肃的感情如何如何好,还没有听到有人说过,她和唐肃以前也会经常吵架,所以,林子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在你们感情还不是很好的时候,就经常吵架,不过吵着吵着,感情就深了,也就不吵了。”
“.........”,林子宜嘴角抽了一下,“我和唐肃以前经常吵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谢晓琳神秘一笑,两眼放光地道,“我不仅知道你们俩个吵架的事,我还知道,你们俩个的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爱-爱是在什么时候。”
林子宜替自己抹了把冷汗,“难道都是我告诉你的?!”
谢晓琳笑眯眯地点头,“难道还是我偷看到的不成?我有这个贼心,敢有这个贼胆吗?”
现在,林子宜已经更加确定,以前自己和谢晓琳,已不不止是死党和闺蜜那么简单了,这关系,得更加升华一下子,应该叫做好基友。
“我现在失忆了,那你能把以前我告诉你的关于我和唐肃的那些事情,现在再告诉我吗?“
谢晓琳一笑,拉着林子宜往卧室走,“干嘛在沙发上坐着讲呀,我们去软软的大床上躺着讲不是更好吗?”
林子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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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夜,谢晓琳都在不停地给林子宜讲她和唐肃过去在一起的事情,林子宜一直安静静又认真地听着,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谢晓琳再也熬不过困倦,沉沉地睡去。
林子宜却丝毫没有睡意,心情沉重的,像是被压了一座泰山般。
没等她站在窗前发多久的呆,门铃便响了,是套房管家将昨晚林了毕棚沟交给他去洗的衣服拿了过来,每一件,都经过了精心的清洗,烘干,熨烫,然后再熏香。
林子宜看了看时间,刚才早上六点半,考虑到小溪八点之前要到学校,而酒店离小溪的学校,并不远,所以,林子宜让管家在七点一刻的时候,将四人份的早餐送到套房里来。
之所以准备四人份,是怕唐峻来的时候,没有吃早餐。
套房管家离开后,很快,唐峻便拎着小溪的大书包出现了。
看到林子宜眼底几缕血丝和长长的睫毛下,淡淡的青色,还有脸上的疲倦,唐峻忍不住问她道,“昨晚没睡好?”
林子宜一笑,“昨晚根本没睡。”
“怎么啦?还在为跟我大哥吵架的事情烦心?”唐峻放下手中的小溪的大书包,盯着林子宜道。
林子宜摇了摇头,如实道,“不是,是听了很多过去我和你大哥之间的事情。”
唐峻眉宇轻拧一下,没说话了。
“他昨晚住在大宅吗?”林子宜忽然问道。
唐峻当然知道,林子宜嘴里所说的‘他’,指的是谁,所以,摇头道,“没有,大哥回了总统府。”
林子宜淡淡地“哦”了一声,一双有些黯淡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
她看了看时间,又道,“不早了,我去叫小溪起床,我们一起吃早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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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晓琳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唐峻的时候,原本浓浓的睡意,一秒之间便不翼而飞了。
相互介绍完,听林子宜说起和唐峻是学妹和学长的关系的时候,谢晓琳又狠狠羡慕嫉妒了林子宜一把,“林子宜,你的桃花运还真是好的没话说,全天下的帅哥,差不多都让你给遇上了。”
先是一个安奕泽,再是唐肃,又是厉默衍,现在,还来一个唐峻。
啧啧,这艳福,要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
林子宜白了谢晓林一眼,直接塞了二颗樱桃进她嘴里,“赶紧去洗漱,吃早餐。”
虽然和谢晓琳才亲密相处了一个晚上,可是她却觉得,和谢晓琳有种回到失忆前的感觉。
四个人一起吃完早餐,谢晓琳自己打车去公司,唐峻送了小溪去学校,然后,又送了林子宜去了商学院,今天,她开始上课,而且学院有交换生活动,她不想缺席。
林子宜在学校上课,参加活动,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问题,引起太大的关注,大家的友好和热情,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一整天,因为新的同学,新的环境,新的一切,林子宜暂时忘记了和唐肃有关一切的事情,直到,快下午五点的时候,小溪打电话给她,说让她去接他放学。
正好林子宜也没事了,于是打了车,去学校接小溪。
林子宜到小溪学校外面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坐在车里坐林子宜了,车是总统府的,林子宜认得。
其实,林子宜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昨晚听了厉默衍的话,又经过和谢晓琳的‘彻夜长谈’,她早就放下了心中对唐肃的那点小小的怨怒,打算回总统府去,主动跟唐肃示好。
现在,有总统府的车接他们母子俩一起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回到总统府,林子宜自己做了晚餐,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唐肃回来。
母子俩吃过晚餐,陪小溪看了一会儿电视,小溪去写作业了,林子宜则继续在大厅里看电视,实则是在等唐肃回来。
可是,等到很晚很晚,唐肃都没有回来,直到,林子宜在儿童房,陪着小溪一直沉沉地睡去,唐肃都没有回来。
因为怕唐肃回来自己听不到,所以,林子宜刻意没有关房门,所以,睡到半夜,她忽然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下了床,林子宜顺着那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找了过去,一直来到了书房外面。
明亮的灯光,透过书房半掩的房门,倾泻而出,即使只是站在外面,林子宜也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书房里,哪怕林子宜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普通人根本就听不见,可是,当林子宜靠近书房的那一刻,唐肃却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将手中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方向,可是,久久的,林子宜的身影,就是没有出现在门口,但是,他知道,林子宜就站在外面。
其实林子宜回到总统府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其实他也很想早点回来的,只是今天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一直忙到深夜快凌晨的时候才回来。
回来后,看到睡得沉沉的母子俩,唐肃怕林子宜醒来后,看到他,还会生气,所以,忍着将她抱回房间的冲动,去了书房。
此刻,林子宜醒了,却只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第一次,唐肃对自己没有了信心,猜不透林子宜心里在想什么。
他忽然就有些害怕,怕林子宜自己自己回来,不是为要再次向他示好,而是回为跟他彻底摊牌。
告诉他,她不爱他了,她要离开,彻底地离开,还要带走小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要怎么办?
唐肃低头,抬手按在眉心上,闭上眼睛,疲惫的眉宇,紧紧地拧起,心里,忽然乱的跟一团麻似的........从来没有过的乱。
忽然,唐肃听到,门外林子宜的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再也听不到了........
她走了,她没有进书房来见他,便她又走了!
莫名地,唐肃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今晚,林子宜不会跟他摊牌了。
可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失落,在心底涌起,将他一点点吞没.......他无力地靠近椅背里,手背,覆上双眼,遮住了莫名有些酸涩的眼眶,疲惫,失落,痛苦.......各种无法抑制的低落情绪,将他一点点吞噬.........
“喝杯蜂蜜水吧,会舒服一点。”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唐肃以为一切都是幻觉,他眉宇拧了拧,没有睁开双眼,直到,水杯轻放在书桌上的声音响起,唐肃才敢肯定,刚才他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眼,四道目光便在空中交汇,不过,却不是以前缱绻深情的交织相缠。
林子宜的目光,淡淡的,就如窗外倾泻的月光。
四目相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只彼此静静地看着,请也没有想要率先去打破这份宁静与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林子宜率先低下头去,微微扬了扬唇角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话落,她没等唐肃回应,转身便往外走去。
唐肃看着林子宜往外走的高挑的背影,忽然便勾了勾唇,笑了,然后,端起书桌上的那杯蜂蜜水,心满意足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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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钟后,林子宜做好了面,端到了书房。
看到在仍旧在忙的唐肃,林子宜将面放到书桌上,看到一旁空了的杯子,垂眸淡淡地说了一句,“趁热吃。”
然后,她没有再继续打扰唐肃,而是选择了离开了书房。
虽然心里对唐肃已经没有怨怒了,可是,唐肃为了一个时宜要打她,甚至是说出那样的狠话,让她离开了就别再回来,所以,现在,林子宜怎么也做不到,现在就跟唐肃嬉皮笑脸,从言语上开始讨好他。
直到目送林子宜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书房里,唐肃的嘴角,才再次扬起一丝笑容,拿过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了面条。
一整天,他都不觉得饿,基本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忽然觉得好饿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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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来的时候,总管告诉林子宜,已经为她另外准备了一个房间,可是,林子宜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主卧。
洗了澡,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原本打算爬上床,在床上等唐肃的。
可是,林子宜却还是没忍住,又去了书房。
书房的灯,仍旧明亮,她走进书房里的时候,唐肃正靠在椅背里,看那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着了,而书桌上的那碗面条,连汤都没有剩下。
林子宜深吁了口气,唐肃喝了她泡的蜂蜜水,吃了她煮的面条,证明他应该也不生气了吧。
看着唐肃那张无比疲惫的俊颜,林子宜不忍心打扰,回卧室拿了一床薄毯,又回来书房,来到唐肃的身边,轻轻地给他盖上。
看着眼前明亮的灯亮下棱角分明轮廓清晰而深邃的俊颜,回想起谢晓琳昨晚跟自己说的所有事情,林子宜不禁笑了笑。
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当时那么落魄的林子宜呢?就因为小溪的存在吗?
或许吧,毕竟天下的父母,绝大多数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片刻的怔忡之后,林子宜回过神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精准的扣住,然后,往后一拉,林子宜猝不及防,立刻便跌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坚硬的宽阔胸膛里,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因为对唐肃的身体和气息,并不太熟悉,所以,几乎是下意识,林子宜便想要挣扎着从唐肃的怀里站起来。
只是,她才动,唐肃的另外一只长臂,已经圈住了她的腰,把她固定在了他的怀里,然后另外一只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侧脸,轻轻地压向了他的颈窝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唐肃的下巴,抵在林子宜的额头,暗哑的嗓音,低低沉沉地呢喃道。
林子宜的心弦,微微一颤,男性炙热到体温和好闻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烟草的味道,将她所有的感官包围,鬼使神差的,林子宜便真的没有动了,所有挣扎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然后,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放松,让自己整个人,陷进了唐肃的怀里,侧脸,贴进了他的颈窝里,静静地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还有一呼一吸之间,轻浅的频率。
唐肃抱着林子宜,这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和气息,让他有种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同时,也让他第一次,真正地开始去面对一个事实——林子宜失忆了。
是的,林子宜失忆了,以前所有关于他和她的事情,她都忘记了,还有他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孩子,也忘记了,忘记的一干二净。
所以,想要林子宜爱上他,一切,都重新开始。
“唐肃......”
听着林子宜像以前一样唤自己的名字,唐肃心湖微颤,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回应。
林子宜迟疑一瞬,继续道,“我想要去一趟非洲。”
唐肃霍然地睁开双眼,低头看着怀里的林子宜,却什么也没有问,而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林子宜抬眸,清亮的视线,迎上唐肃的目光。
林子宜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竟然不再陌生,带着暖意,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想去那里,找回属于我的最珍贵的东西。”
林子宜再不想做一人没有记忆的人,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要一直陪在唐肃身边,那么她就必须在心里有一份笃定,有一份坚定的信念,笃定她留下来,不会后悔。
所以,她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让她所有的记忆,给她一个笃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