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普通,却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大不小配她巴掌大的脸上正好。
招呼客人,上菜撤菜的同时不忘看一看街边。
看有没有什么潜在顾客。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做生意的头脑。
见齐清儿和竹婉在街边张望,忙走上前,叠出笑脸,脆声道:“两位姐姐,吃碗馄饨吗?我们家的馄饨不仅样子包得好看,里面的馅儿更精。今儿的馅儿是韭菜猪肉的,拌了又脆又香的碎白菜。汤是大骨头汤,母亲前一天就熬好的,里头加了小虾米,面上撒葱花和麻油!两位姐姐吃一碗吧,包您们满意的......”
她这样说,有人还能说不吃吗?
饱的都能被她说饿了。
齐清儿忙也笑道:“那好呀!来两碗,大碗的!”
竹婉却不怎么乐意。
一来,此趟出来她不知齐清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心中好奇。二来,这店面几乎就在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不说,那喧闹声就影响食欲。
因道:“两大碗,吃不掉的。”
齐清儿刚欲说话。
那小丫头就先开了口,一副你不吃我不休的可爱神情,道:“来这里像我这般大的小孩都吃大碗的呢,原汤化原食,都不够吃呢!且说这深秋冬初的天气,吃碗热馄饨再合适不过了。”
意思是不得不吃了。
明摆着有些强迫消费的意思,却让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齐清儿拉过竹婉的肩膀。
随着小丫头往前都了几步,附身在她耳边道:“你说得很对。来两碗,大碗的!”逐又笑指着贴近街角的一张桌子道:“我们就坐这儿,离街面近些。”
小丫头满声应了,小鸟儿一样传菜去了。
坐下后的竹婉环视一圈。
觉得齐清儿选贴近街面的桌子坐,一定是有道理的,逐道:“此趟目的难道是和街上来往的人有关?”
齐清儿笑笑,道:“看看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何不好,人生百态,均是婀娜多姿的......”
竹婉觉得她答非所问。
也不再问了。
少时上了馄饨,那香味确实迷人。
小丫头虽然没有形容馄饨的香味,但却已经在齐清儿脑子过了一遍,现在闻到的就是她想到的一模一样。
竹婉捧着碗喝了口汤,清脆的汤汁入喉,她也逐渐放松下来。
齐清儿夹了馄饨细细品尝。
耳边各种各样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你追我赶声,姑娘们的嫣笑声,不绝入耳。
再配山街边橘黄色的灯火,和天际半点残红。
此情此景,吃碗馄饨,正如那小丫头说的,再合适不过了。
齐清儿暗道:生活若能如此简单该有多好。
寻常打扮,无妆无饰的二人,完完整整的融入了大街的热闹当中,像是万花丛中的两朵满天星,一点不夺目,远看几乎辨不出来。
大半碗馄饨下肚。
竹婉居然有了满足的表情。
面颊两边红红的,多了几分女人味。
小丫头很会识颜色,恰到好处的跑到齐清儿和竹婉跟前道:“怎么样,两位姐姐,馄饨吃得可还满意?”
脸上的笑容傲傲的,好像已经知道了齐清儿肯定的回答。
齐清儿拍着她的肩,道:“很满意。”
她开心一笑,又看向竹婉。
竹婉刚放了一个馄饨在嘴里,只顾着点头。
这时,街边突然围了一群人,还有几个书生样的,对着墙角指指点点。
从齐清儿这边看过去,刚好能看见那墙角。
相隔不过几米的距离。
那里坐着一个人,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清秀,简单的梳着发髻,上面缠了一根淡蓝色的锦带。因他垂着头看书,锦带顺着他的后脑勺贴在他长长的脖子上。
少年穿得并不多。
冬日的天气清冷,尤其是太阳落山之后。
他却只着一件洗了发白的棕色长褂,手腕以上的半截手臂都露在外面。可他似乎不觉冷,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
好像他就是来大街上读书学习的。
齐清儿和竹婉看了一会儿,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旁边小丫头一副大人做派,解释道:“此人每天都来,都是太阳下了山之后来,常常坐很久,我们都打烊了,他还坐那儿。”
齐清儿转过身,一面对小丫头说话,一面看着街边的少年,道:“看他像是个书生,怎么沦落到大街上坐着。”
小丫头歪头想了想,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她是不知道书生该坐在哪里,也未觉得坐在大街上有何不妥。故说她并不清楚。
但想了一会儿又道:“此人半年前就坐在那儿了。一开始穿得还很体面,三两天还会更换衣衫,手里拿的书也多。可逐渐的,他好像没衣服换了似的,每次都穿同一件,样子也有些破旧。”小丫头边说边冲那少年瞅了一眼,“说来也怪,他每晚都坐在那儿乞讨,却不像其他乞丐伸手要银子。他每次来都往那儿一坐,目不转睛的看书,也不管讨没讨着银子。不过,倒有几个人时常过来给他丢银子,然后又和他之乎者也的理论些什么,常常一讲就是半天的话。按理说,他也不是没有收入的,可偏偏这两天他突然落魄极了,瞧他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
小丫头拿那少年的处境和她自己的比。
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齐清儿听完之后,同情的看了看街边的少年。
而竹婉则一直盯着那少年看。眉眼间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丫头杵那儿看了一会儿,见齐清儿她们不接话,便走开了。
对她来说,生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竹婉低声问齐清儿,道:“此人便是今晚的目的吧?!”
齐清儿轻轻斜视她一眼,道:“你说话小心,今晚何曾有什么目的。”
竹婉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然后端起碗,将剩下的热汤喝了。
墙角的少年正襟危坐,不管面前围观的人再多,他都不宠不惊,恍如置身事外。
那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鲜少来城东的。
第一次见这样的乞丐,都很好奇。
穿得破旧,却干净。模样穷酸,气度却不凡。
完全突破了乞丐的另一个高度。
有尊严的乞讨。
愿意施舍的接受,不愿施舍的也不强求。
有人便指着他面前的一张白布道:“你写的这人生在勤,不索何获。说的是乞讨呢,还是读书呢?若是乞讨,你光出来索了,可没见勤快的伸手讨要啊。若是读书,你倒勤快,坐在街边不忘读书,坐得和和尚打禅一般,可没见你索了。”
少年目不转睛,轻道:“乞讨不是强买强卖,我表达了我需要救济的意思,就足够了,对方给与不给,实在不是我能决定,有何必伸手讨要,惹人嫌弃。至于读书,这位兄台又如何知道我没有索呢?”
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
来围观的几乎都是手不沾书,眼不扫字的城民。
少年的一番话,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