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这一日，尧山上所有弟子一大早就开始翘首以盼，不时伸长脖子往忘忧谷的方向瞅。只因，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勿虚师叔炼制归尘丹的日子。若是成功，琉璃小师妹就可以修炼了。
可从清晨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劫云出现。所有人心底渐渐开始抽紧，难道……失败了吗？
忘忧谷湖边，白绫围成的空间里，勿虚看着龙凤鼎中残留的药渣，神色恍惚，难以置信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虽然是第一次炼制归尘丹，但一开始其实是十分顺利的，直到炼制一半，加入神珠草和寒薇时，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失败了。
琉璃看着勿虚没有说话，她一直注意着丹炉中灵药的变化。神珠草的药性炽烈无比，所以，在放入神珠草的同时，需要放入寒属性的寒薇去中和它的炽热。
炎玺的操作并没有任何问题，他将神珠草控制在远离其它灵药的角落，又及时放入了寒薇，可还是失败了。
只因为，神珠草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一般及时全部熔成药液，而寒薇的寒性却已经全部释放出来，整个龙凤鼎中顿时满是霜花，药性被破坏，所有的灵药都成了废渣。
炎玺也看向了勿虚：“神珠草是上古神兽凤凰血泪所化，想要炼化神珠草，灵火等级至少要比凤凰真火等级高，你的灵火等级不够。”
勿虚神色晦暗，他负责控火，自然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却没有办法解决。
天地灵火本就极为难得，几百上千年也难得出一朵，更何况是比凤凰真火还高级的神火。灵火择人，即便寻到了灵火，也不一定会认可你。
更重要的是，越有灵性的天地灵物越骄傲，一个人一生只可能被一种灵火认可。他已经收服了一种，就不可能有第二种。没有更高等级的火焰，便不能炼化神珠草，也就炼不出归尘丹。
他看向琉璃，无力地叹了口气：“小徒弟，这次，为师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琉璃笑着摇头，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师父，我已经非常感谢您了。”这些年，勿虚为了治好她的身体付出了很多，能重活一世，又遇到这样一个师傅，这么好的师兄师姐，她也不虚此行了。
“师父，您别担心，既然我能找到神珠草，就一定能找到神级火焰，我不会放弃的。”琉璃大眼晶亮，眼中没有丝毫气馁。她本就没想过能这么容易治好身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有人要去找，又怎么可能因为缺少一个灵火就放弃。
勿虚看着她坚定的神色，心中震动，他一个几百岁的老头子，还比不得一个小姑娘坚定。
炎玺嘴角勾起，她就是这样，越艰难，越耀眼。被她的坚定感染，深邃的眼中亮起了光芒：“神级火焰，我有。”他抬起手，掌心出现金红色的火焰。火焰燃起的瞬间，勿虚便察觉到身体里的灵火传来的惧意。
勿虚和琉璃同时看向他，琉璃想起来，在凤天的空间里，炎玺就是靠着金红色的神火破了阵法。
勿虚瞥他一眼：“你又不会炼丹，有神火什么又有什么用？”
炎玺勾起唇，看着桌上剩下的灵药，笑看着琉璃：“相信我吗？”
琉璃怔住，这个笑容比他以往多了几分阳光，连眼中也多了些亮晶晶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蓦然想起了兮彦，他总是这样笑看着她，眼中带着被认可的希冀。
勿虚眉头深皱：“你要自己炼丹？你连基本的炼丹术都不会，怎么炼神级丹药？！”
炎玺斜睨着他：“勿老头你还有别的办法？”
勿虚抿紧唇，半晌才凝重道：“有多大把握？”
炎玺挑眉：“我会全力以赴。”
勿虚蹙眉。
琉璃回过神来，笑道：“师父，我相信大师兄。”炎玺的强大，远不止他们所看到的。
她歪头笑看着炎玺，眼中带着狡邪：“大师兄，若是没有成功，你可得陪我去寻找神珠草和神火。”
炎玺毫不犹豫：“好。”
琉璃趁机要求：“还有陪我找我的亲人。”
炎玺笑意更深：“好。”
琉璃灿烂一笑：“那就拜托大师兄了。”
炎玺笑了。
见两人就这样说好了，勿虚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炎玺取出丹方再看了好几遍，开始炼丹。这一次，炎玺同时控火控药，琉璃协助他处理灵药，勿虚则将所有神识都释放出来汇聚在丹炉中，随时观察灵药变化，及时纠正炎玺的手法。
勿虚原本并不抱希望，但看到炎玺的动作，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可怕的天赋与慧根。归尘丹丹方上共计八十一种，按照炼制的顺序，神珠草是第四十种。他仅看过一次炼丹，就将第一种到第三十九种灵药处理得十分完美，分毫不差。
炎玺的神火等级显然不低，神珠草在他的神火下，很快熔成药液，并快速将之与寒薇进行融合。冷热相撞，发出滋滋的声音，能量骤升，炎玺瞬间祭出八道灵气，紧紧包裹住融合的药液，才没有炸开。
勿虚震惊地看着炎玺，这个大徒弟，他从未真正看出他的实力。
顺利处理好神珠草和寒薇，之后的步骤，炎玺不熟练，明显慢了许多。琉璃全神贯注地控制五行灵气灌入炉中，勿虚也聚精会神，不时纠正炎玺的手法。
三人合力炼丹，一直持续到黄昏，八十一种灵药全部炼化为药液，并用朵朵透明的灵力包裹着，里面五光十色的灵液一团一团在丹炉中沉浮着，很是好看。
琉璃眼睛亮亮的，勿虚看着药液神色却有些凝重。
炎玺开始融合药液进行凝丹，丹炉内不时传来嗤嗤地声音，丹炉中充沛的灵力翻腾得越加厉害，炎玺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不管丹炉中的冲击有多强烈，却始终没有炸炉。
勿虚和琉璃一直看着炎玺凝丹，与丹方上的描述的步骤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可直到八十一种灵药都融合完后，也没有出现天劫，这便意味着，炼丹失败了。
果然，随着灵液的消失，丹炉中不停冲撞的能量也渐渐消散了，而丹炉中，并没有丹药成功凝结。
三人间一阵安静，勿虚叹了口气，暗叹，果然如此。
琉璃却眨了眨眼，朝炎玺竖起两个大拇指，凑到他身边小声感叹：“啧啧，大师兄，你第一次自己炼丹，就炼神级丹药，还这般有模有样，你不学丹术，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声音压得低，但以勿虚的修为，自然听得清楚，瞪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衣袖一拂，转过身去，显然很是赞同这话而且很不高兴。
琉璃偷笑，炎玺也笑了出来，看了看天色，已经入夜了：“饿了吧，先回去吃饭吧。”
炼了整整一天，琉璃早就饿了，欣然同意。勿虚只当他放弃了，也没说什么。
三人回到炎玺居时，长耳已经做好了饭菜。歪着头打量三人的神色，似乎猜到了结果，跳到琉璃怀中，安慰地蹭着她。
琉璃揉了揉长耳光滑的白毛，心中一暖。炎玺看了主宠一眼，难得没有将长耳提过去。
同时，等了一天的忘衍几人收到了勿虚的传音，皆叹了口气，回去了。偷偷观察的弟子们见状，已经猜到了结果，失望地各自回了洞府，若是连勿虚师伯都没有办法，小师妹的归尘丹，恐怕是极难得到了。弟子们把乾坤袋取出来，翻出最好吃好玩的东西，准备明日送到琉璃居外，能让小师妹少些伤心也好。
而炎玺居中，师徒三人略微沉默地用完晚膳，三人今天都消耗不少，琉璃便泡了上好的灵茶。勿虚喝了茶正准备回去，炎玺却开口叫住他：“勿老头，我今日炼丹的时候，除了你及时纠正的，还有哪些地方不对？”
勿虚停住脚步，有些奇怪他为何这个时候还问这些。但大徒弟还是第一次问他关于炼丹的问题，勿虚也算是老怀大慰，又坐了回去。
“你最大的问题，是灵火和灵药的配合不够熟练。丹方中每一步描述的灵火状态你需要提前调整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看似不重要的细节，往往会决定炼丹的成败。前面一半的灵药处理你都没有问题，后面的步骤，你有几处有偏差的地方。”
接下来，勿虚仔细将炎玺整个炼丹过程中有问题的地方以及如何调整都告诉了他：“炼丹是个长久积累的过程，非一日能就，以你方才的手法，已经非常人能比，日后多花些功夫，成就不在我之下。”
这是勿虚的肺腑之言，他这个大徒弟，强大到让他都觉得可怕。
炎玺听完勿虚的话，没有说话，只低头沉思许久。琉璃以为他是过意不去，笑道：“大师兄，你可不能放弃，说不得日后我的归尘丹还得靠你呢。”
炎玺这才抬头看向她，勾唇一笑：“无需日后。”
琉璃疑惑：“？”
炎玺咧嘴一笑：“现在就炼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