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婚宴举行不到十个小时的凌晨两点半,一夜未眠的顾启澜正提着一个背包,顶着漫天的碎雪出门。
我们暂且不去管林宅的地下室正在发生什么,把焦点对准男一号吧。
启澜推着自行车在客栈旁边的小路上走了几步,双手握住冰凉湿滑的车把,踩着车往远处赶。
虽然缺觉,不代表他不清醒。反而此刻他的头脑里格外地冷静。
他在空旷的街上独自骑着车,不久就路过每日去酒店上班必走的后海。
面前仿佛有一面无形的镜子,闪动着林觅那双晶莹温和的眼睛。
“天气这般寒冷,也不知她会选那件衣服,不要穿少了生病才好。”
潜意识里,他的思绪漫游着,像一只断线的纸鸢在风里动。
“今生可能没有机会陪你选婚纱和嫁衣了,觅,我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启澜轻轻地念出了声,却一个劲地吸气,克制着眼泪不往下滴落。
想着天亮后她会来酒店,他觉得最好的方式就是学着像路人一样看待这场婚宴。
原本他想逃避,和唐小姐请个假,不来上班。
但酒店的西点间人力有限,同时承接了朱家和林家的婚宴十分力不从心。
几个师傅都极力劝他别请假,唐小姐许诺给五倍奖金,还特地点名让他负责检查婚宴全部蛋糕。
启澜只能苦笑。
“回避不了,就做最好的糕点给她吧,谁让我阴差阳错成了西点师呢。”
这样的一个夜晚,是神仙也要失眠。
启澜在客栈的床上也睡不踏实,索性提前来酒店上班。
劳动是唯一缓解内心痛苦的办法,也给情绪一个缓冲的时间,免得见到林觅后失控。
他来到酒店门口,从后面那间配送食材的小房里进去。
推开门,看到一个个厨房里亮着灯,配菜工们穿来穿去的,一大片盘子白晃晃。
一阵阵锅碗盆瓢声好不热闹。
大厨们居然都到齐了,有些让他感到意外。
主管酒店烹饪的庞经理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启澜在站着发愣,恼了。
“西点间就差你没到了,还以为自己很早呢?昨晚你下班后,又接到要求,临时要求加两百六十个三层大蛋糕,大家吃完晚饭就赶来了,还外请了十个师傅呢。”
大蛋糕?
启澜想,这不是林觅的喜好,她怕胖,对点心的要求是要一小再小。
“庞经理,请问这个大蛋糕是给原来婚宴用吗?”
“不是,是行政院秘书长朱博远大婚,他让人来传达的。”
启澜翻翻白眼:这位狗官真是任性。
他接过一张配料表,换上工作服,扎进满是面粉、糖霜、蛋液和果酱奶油的工作间去。
他了解到林家所订的糕饼刚刚赶工完毕,心里有些遗憾了。
急赶工出来的蛋糕和饼干,又不是他做的,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琢磨这些了。
蛋糕如山堆积,他得负责看做工和成色,辨识香味是否合格。
“涓涓姐和启江哥哥肯定要来的。万一吃了不舒服就麻烦了。就当替他们负责了。”
此刻,他也看到了林家婚宴上的糕点样品。
启澜觉得做工还过得去,但因为赶工,烤的有些硬,个别的饼干还有些糊边。
他本想抽空给完善一下,但包装纸上的精美小卡片上写着林觅和林一堂的名字,和他没啥关系了。
“多管闲事多吃屁。”
他头脑里冒出这句话来,赶紧停了手。
在林宅的地下室,林一堂正要开枪,忽然地板上跳出三只毛色花花的小老鼠来。
李炎看到老鼠,不做声,倒是一堂脸色大变。
“老鼠?!你们这里有老鼠?!”
林少爷自从被狼犬咬过后,对所有可能对他造成危险的动物都特别害怕。
他在部队的时候,看到过害了鼠疫死去的士兵,更是忌讳老鼠。
但这三小只老鼠一点都不怕人,好像是要和他亲近,围成个小圈圈。
“快起来抓老鼠呀!都睡死了吗?!!!”
他转过身在过道里喊,边叫边冒冷汗。
李炎在后面悠悠地喊:“少爷,你慢点跑,闪了腰站不起来可就不好了!”
林一堂愤愤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敢笑我?我今天不杀你,不代表放过你。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李炎继续怼他:“你敢吗?除了少将大人,没人有资格这么做。”
一堂擦了擦脸颊的汗,冷笑道:
“我知道你喜欢小姐。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贵贱一出生就定了。我们是主子,你是我叔叔养的狗。”
“都说林少爷才貌双全,但人品是零分!”
“你这捡来的野种也配评论我?”
一堂越说越刻薄,他本质里毒舌的一面充分给逼出来了。
李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由红变青,再青一道白一道。
人格受到屈辱,再也不想忍气吞声。
“啪!”
一记耳光打在林少爷的脸上。
他一脸错愕:但真实的一巴掌把平日保养的很好的皮肤印出一片凹痕。
“你……不想干了?一个兵竟敢以下犯上么?”
李炎三下五除二,把皮带解开,对着一堂又是一抽。
“啪!”
打了这一皮带,李炎彻底解气。
“我他妈不干了!”
他吼完就往屋里走,这时候,二人的响动已经惊醒了全部的警卫。
大家起初以为是要出发了,看看钟表,才凌晨三点多呢。
他们三三两两走到门外来,看到李炎在打准新郎,懵了。
林一堂听到李炎主动提出要走,差点喜出望外。
如果这碍眼的小子能滚蛋,再好不过了,就当送瘟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少爷想着在大好日子的时候,做一回慈善。
“李炎,你真要走吗?我待会让人给你开一笔钱。”
对方哼哼鼻子,“谁要你的钱。少来这套假的。小姐最不喜欢虚伪的男人。”
好家伙,要走了还不忘记怼人。
一堂见大家在围观,气急败坏地喊:“你们有空就灭老鼠去,打到可以有赏!”
警卫们以为他在说笑话。
“少校大人,这些老鼠是小姐的宝贝呀,我们不能动的。”
“老鼠是小姐让队长养的。”
“小姐每天都要来看的,可喜欢了。”
林一堂听了这些话要气死了。
这些老鼠不是普通的动物。
林觅去年生日的时候,父亲特地托人从国外买来的金花鼠。
她托李炎养在地下室。而林一堂是不知道的,他从来不去这种“下等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