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封丘县的军议如期召开。
参会的人挺多,河南文武,侯恂幕府以及京营将官都在列。但要说真正有分量的,除了山东镇的朱慈烺、刘泽清,就只有保定兵虎大威的侄子虎子臣和以及湖广兵左良玉麾下的金声桓。
见到这几人,朱慈烺顿时悄悄打量了起来。
得知朱慈烺在柳园口、东明的胜利后,保定总督杨文岳与虎大威都是颇为积极的。
汝宁里的保定兵一次来了两个使者,分别代表了保定总督杨文岳与总兵官虎大威。
前者是杨文岳麾下副将,杨德昌。但杨文岳败仗过后,无论是声望还是影响力都已经大不如前。分量还是稍轻。
让朱慈烺颇为玩味的是,杨德昌对朱慈烺态度倒是不错。想来是因为杨文岳与朱慈烺毕竟都是文臣系统的人。
倒是左良玉,其部监军本就没什么本事节制湖广兵马,死在了朱仙镇之败后更就毫无存在感了。于是,左良玉麾下都没有文臣代表派过来。
杨文岳派出的杨德昌是自己的督标营副将,是十足的亲信。虎大威派出的也是中军副将,虎子臣。而且,虎子臣还是虎大威的侄子。这在虎大威亲子死在张献忠手中后,虎子臣的地位就更重要了。
倒是左良玉相比之下给的面子就普通了。
金声桓虽然是左良玉麾下大将,字虎臣仿佛还和虎大威有些渊源。但这仅仅是一个没有趣味的巧合。同等而论,左良玉把左梦庚派过来才对得住侯恂与左良玉的关系。
要知道,朝堂上下可是一直都对侯恂寄予厚望,希望侯恂能说动左良玉卖命死战呢。谁知道,左良玉只派来了一个金声桓。
事实上,严格说起来,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了面子。侯恂作为督师三省的总督,按照官场规矩,杨文岳、虎大威、左良玉得亲自过去这才算够格。
而今,来的都只是使者已然是另类了。
就是这般,朱慈烺也能发现这几人姿态自如,显然是没有将这次军议怎么看重。
朱慈烺打量着在场众人的时候,在场的众人自然也是互相打量着。倒是有几双目光很是偷偷看来朱慈烺这边。只不过,更多的目光是在追寻朱慈烺身边的空位。
那是刘泽清的位置。
刘泽清现在还没来,但众人很快就知道了刘泽清的位置。
只听刘泽清的大嗓门在屏风后的响起,众人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刘泽清拍着胸脯的鼓鼓之声:“末将岂会欺瞒督师?东明一战杀败李岩、红娘子。柳园口一战,又败党守素。这两战,拿一两千首级不成问题!”
刘泽清此言一出,朱慈烺果然就看到原本不甚在意的金声桓面色一动。
“发挥不错……”朱慈烺感叹着。
感叹完了,众人就见刘泽清与侯恂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朱慈烺与刘泽清北上渡过黄河进了封丘后就分别了。没想到,刘泽清倒是得到了侯恂的亲自厚待。这事儿,若是没有全新朱慈烺在的时候,是格外合情合理的。
故而,杨德昌、虎子臣以及金声桓都是颇为理解,纷纷表情郑重了许多。他们也知道,侯恂是东林党人。而周延儒,便是东林党人里在朝堂之中的代表。而刘泽清能够起复,就是因为周延儒的作用。
说起来,今日军议可谓是大开大明的先例了。
整个军议之中虽然也有河南督粮道参政王谦之以及封丘知县等文官的参与。但实际上,处于核心地位的却都是武将。至于朱慈烺……大家自然以为山东镇今日是刘泽清在说话。
侯恂带着刘泽清进了会场,随后扫视一眼全场,点了点头,人也到齐了。
有了方才刘泽清的一番铺垫,众人对于侯恂此次军议也重视了许多。伴随着侯恂一声轻咳,众人纷纷端坐望过去,气氛总算严肃了起来。
见此,侯恂颇为满意,环视一圈,沉声道:“圣命下达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陛下命我总督河南、四川、湖广以及长江南北等处军务,所为,便是李自成、罗汝才以及袁时中围开封之事。召集诸位将官前来,便是商议如何平贼。其余不论,今日本官在此誓言,不平河南贼寇,誓不收兵!”
侯恂一语而出,铿锵有力。
若是在后世,此刻就该是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了。
但现在,却只有河南参政督粮道王谦之与封丘知县游华文鼓劲。
“请督师放心,大战粮饷,下官定筹措妥当。”
“请督师放心,河南上下军民,定竭力营运军需。”
“此战必胜!”
随后便是一阵寂静,朱慈烺当然没有开口。一旁的杨德昌、虎子臣以及金声桓都是默然。
此刻,当朱慈烺转着手中温热的茶杯时,刘泽清开口了。
只听刘泽清道:“督师也只管放心,我山东镇先在东明平李岩、红娘子所部,后在柳园口退刘托天、党守素之贼。这河南平贼之事,我山东镇定不负吾皇圣命!”
刘泽清一开口,侯恂顿时笑容满面。心道这几日伺候大爷总算有了效果。
竭力维持住矜持,侯恂浅笑着道:“刘军门两次大战,本官都已经上奏陛下。刘军门如此大功不负圣上嘱托,本官亦不负忠臣勇将热血洒疆场!”
听侯恂如此动情又折腰的话,就是朱慈烺都想要叫一声好了。这侯恂,还真有几分口才啊。
“人臣本分,人臣本分……”刘泽清闻言,果然一脸激动,很是欢欣的模样。
杨德昌、虎子臣以及金声桓见此,都是木然不动,仿佛石人一样。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此刻,便是他们内心的真是感到了。
见此,侯恂心中一定,又道:“现在,还请刘军门讲一讲两战战果,并且说一说这平贼策略吧。你为首战功臣,就是本官也得多听你的意见啊。”
朱慈烺又是摸了摸茶杯。
于是刘泽清又轻咳一声,仿佛在斟酌回忆一样,良久才朝着众人龇了龇牙,示意自己要开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