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里柳黄河堤看向南边,魏云山的影子都没有了。只有隐隐约约十数匹骏马奔跑而去卷起的烟尘。
“他娘的,那孙子抢了老子的马!”陆航大叫起来:“老子要生撕了他!”
“轰隆……”
忽然,一道猛烈爆炸性响了起来,整个地面都微微有了一些摇晃。
“什么声音?”陆航顿时一惊,心中无限恐惧滋生,喃喃着道:“难道我要炸黄河大堤,河伯发怒了?”
“轰隆……”
“轰隆……”
“轰隆……”
……
接连不断的爆炸性响彻云霄,整个大地仿佛都摇晃了起来。
忽然间,陆航手底下一人高声大叫了起来:“河伯发怒了,河伯发怒了啊!”
“跑啊!”
哗啦啦……
陆航忽然低着头,看着不断皲裂的黄河堤,面露惊惧:“黄河堤被炸了!老子还没动手啊!”
香案就摆在黄河堤上,黄河堤裂了,这不是被炸了是什么?
随后,陆航就见自己连带着身后一干军官的地面轰然裂开。黄河水汹涌而来,瞬间淹没。
“跑啊!河伯发怒了,黄河水冲来了!”
“快跑啊,救命啊。俺不想被淹死啊!”
“救命……”
波涛如怒,汹涌的黄河水越过破损的大堤,冲过去,顿时就吞噬了整支罗汝才所部的农民军,唯有最后一些的普通战兵与那些过来卖苦力的流民壮勇离得远一些,有了缓冲,这才没有立刻送命。
与此同时,黄河上。
王易再三深呼吸,望着左右众人道:“兄弟们,想要发财,就在此刻了!”
这些锦衣华服,大腹便便的商人们此刻纷纷打着赤膊,身边背着落水的救生工具,毅然点头。
“出发吧!”
此刻,将视角拉到天空之中就会发现。
黄河上,数百艘漕船顺着破损的黄河大堤,冲入汴河古道。汹涌的黄河水将整个大地淹没,却正好重现了汴河故道的模样,第一时间就填满了这条故事众多的河流。
顺着汴河故道,数百艘船浩浩荡荡,朝着开封城冲进去。
他们的前后左右,则是万钧波涛,是无尽的黄河水,是足足可以与整个开封城三丈高的黄河水。
此刻,波涛汹涌的黄河水先数百艘漕船一步冲入开封城周围,如同先锋将士一样,将任何敢于阻挡的事物统统吞噬。
阎李寨。
“轰隆……”
“轰隆……”
“轰隆……”
无数响声传来,越来越近。
李自成豁然起身,冲出营外,翻身上马看着左右奔来的一干将官,压抑住心中的惊怒,不断问道:“各部不要慌乱!速速弹压军法!还有,是什么声音,查明了吗?”
田见秀,刘宗敏等率先赶过来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满脸茫然。至于那些营帐隔得远一些的,更是没空跑来找李自成。他们手底下的兵可没有田见秀,刘宗敏那么精锐,沉稳。这会儿异动传来,都在弹压混乱以防营啸。
反应最快的是李岩,他脚步匆匆跑了过来:“闯王,查明了。是黄河被人挖破大堤了!”
“什么?”李自成顿时惊怒交加:“哪个白痴自以为是!就不怕挖破了黄河大堤,我们的大军被淹吗?就算没淹了我们,这开封还要不要了!难道以为这黄河水会听我们的命令,只淹了城墙就能退水吗?”
李自成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水淹开封。他手底下举人就有两个,李岩和牛金星都能想到这一个计策。但事实上,这个计策用起来也是格外需要权衡的。
至少,牛金星提出来以后,李岩就很反对。李岩的理由很清楚,李自成也记忆深刻。那就是,水患无情,不会因为李自成顺应天命而让路,到时候淹了李自成的阎李寨找谁说理去?
至于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挖了黄河堤,这开封城就等于废了。
李自成要打开封,报仇当然是重要的一点。但最重要的就是打下开封后扩张地盘,扩充实力。城内的金银他喜欢,人口降兵更喜欢。但一座被黄河水淹了的开封怎么接收?
不说被谁淹了以后,开封城就是一个超级大号的棺材盒子,就说黄河水淹过去,百里泽国,里头再也不会有他李自成一分好处!
故而,也唯有历史上数次攻打都无希望,而孙传庭又大兵来攻的情况下,不再试图从开封城里捞好处的闯军才会挖开黄河大堤,破了开封城。几乎玉石俱焚。
至于历史上,有人说开封城是官军挖的,那是无稽之谈。实际上,官军才是最没有可能挖黄河堤的。因为,挖了黄河堤,黄河水倒灌开封城,吃亏的只能是守军。最后破城,也是黄河水立功最大。开封城里众人完全没有这个动机。就算他们以为能淹了李自成那也是痴人说梦,毕竟大军都是可以移动的。但开封城是绝对没办法移动的。
“闯王。属下也查明了。”李岩又道:“罗汝才让陆航派出去了两千兵四千壮勇,要挖开黄河堤。结果,刚一挖……自己被黄河水给淹了。还好,黄河堤是沿着汴河故道冲过去的。近年大旱,那边水深近丈,暂且还不会淹到我军!”
李岩这一句话顿时让李自成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传令全军,朝着高地撤退!余下的军资都不要管了,先紧着性命要紧!”
……
“各部社兵准备好了?”朱慈烺看着黄澍,笑着道。
黄澍躬身行礼:“回禀秦大人,都准备好了。”
朱慈烺点点头,看着西门外,列队的四千余社兵道:“好。黄澍大人带的好兵啊。”
“属下不敢居功。”黄澍笑着道。
朱慈烺点点头,又看着四千余社兵前头列阵完毕,准备出战的山东镇三营战兵道:“好。传我军令,山东镇上下预备出城。老十七,先随我去一趟西门大街。那儿,还有敢战的勇士没带过来呢。”
七香阁上。
“时辰到了吧?”侯恂问道。
侯方域微微感觉有些不妙,又听着侯恂这是问了不知几十次了,心下一阵焦躁。但慑于父亲大人淫威,他还得看一下时间。于是,侯恂跑过去,看了一眼七香阁院子里的日晷。
当侯恂看到日晷的时候,顿时一愣:“时辰还真到了。”
时辰到了,但侯恂等人却被放了鸽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