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杀了我!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我,将我千刀万剐!”夜里欢步步逼近,眼神冷得仿佛可以冻住杨乐天的剑,“告诉你,你杀了我,寒儿就没有了爹,我才是寒儿的生父!”
“不是,不是的,寒儿的生父是我,是我,是我杨乐天!”杨乐天疯狂地嘶吼,体内的怒火宛如可焚尽三界的红莲烈焰,他将这焰火凝聚在玄魂剑上,一剑刺向夜里欢的胸膛。
“嗤——”,玄魂剑穿透了黑衣,刺穿了冰封的皮肉,鲜血浸湿了黑sè的棉布,在夜里欢的胸前绽开了一朵暗红sè的玫瑰。
夜里欢瞳孔骤放,然而,他逼近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剑一寸一寸地深入了那个火热的胸腔,原来那里面流出来的血,不是冷的,而是滚烫的……
“里欢……”女人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夜里欢的身躯,将头埋在了夜里欢身后,深深地哭泣,白腻的手指上沾满了男人胸前那些可怖的颜sè。
“琳儿,你!”杨乐天痛心地看着那手指,热泪从眼中滴了下来,还没滴到地上,便被冷风吹走,卷到万丈崖底。
“里欢,里欢,里欢。”女人的声音如歌如泣,每叫一声,杨乐天的心就如被尖锥捅了一下。
“里欢!”女人心痛地叫着,然在下一刻,杨乐天的心却不再痛了,而是茫然若失地望着女人那张刚刚扬起的脸——怎么会是落花,那琳儿呢,琳儿呢?
杨乐天松了手中染血的剑,回眸四顾,“琳儿,琳儿!”
在他身后,山风凛凛,万丈高崖,深不见底……
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和无力感从崖底拍上来,仿佛一个大浪,几乎将叱咤江湖的杨乐天压倒。他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崖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眼睛不知道是怎样睁开的,杨乐天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块枣红sè的糙皮,那是他的马儿,正驮着主人,得得地走在静谧的溪边。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场梦而已,是梦,是梦……杨乐天无谓地笑了两声,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只因为一切都是假的,他讨厌那个梦魇。
月亮在薄云间穿梭,在脉脉流动的溪水中映出清冷的影子,溪水两旁的松树如一座座佛塔墓碑般,缓慢地向后移动。
“清牙溪。”杨乐天还记得他让马儿在溪边等他回来,这马儿果然乖巧伶俐,知道自己驮着主人离开……嗯?不对,谁在牵马?明明记得自己中了那番僧的毒……
杨乐天试图从马背上撑坐起来,看清楚那个牵着缰绳的人。他先看到了那双满是泥污的僧鞋,之后是宽大的赤sè喇嘛袍,棕红sè的胡须在耳根处跳动。
“鸠摩上师。”杨乐天翻身下马,喝住了前方牵马而行的大僧。
拉住了缰绳,鸠摩法回过身,“杨施主,你醒了。”他将缰绳递了上来,“还你的马,快去救兄弟,不必和我客气了。”
笑了笑,杨乐天接过缰绳,心中诧异:客气?你下毒害我又救我,我还要与你客气么?
似乎看出了杨乐天的诧异,鸠摩法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感觉体内的力量是不是增强了?”
经鸠摩法这么一提醒,杨乐天才如梦初醒:是啊,在这样的深秋之夜,空中都飘起了白霜,而他身着一件单衣,还觉得有些热了。
微笑着,杨乐天感受了一下丹田中的那股暖气,顿时有如沐chun风的感觉。他惊喜地发现,丹田凝聚的气团比来之前强出许多,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气团在体内冲撞。而且,这股冲撞之力是完全可控的,他可以随心所yu地分配那股暖气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上师,为什么会这样?”杨乐天惊喜地问。
“我给你吃的不是毒药,而是我刚练好的仙丹,当年的玄魂丹虽建立了人与剑之间的感应,却控制力差,若非你的功力深厚,那玄魂剑便是个危险之物。而在塔林中,我让你吃下去的那些小丸,则是加强控制力的灵药。从今以后,玄魂剑就会更加听你的话,而你便是玄魂剑独一无二的主人,哈哈哈……”
杨乐天清眉一朗,拱手谢过了鸠摩法,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以后就不会发生先前在塔林中,玄魂剑不听cāo控、突然出鞘的意外之事了。
鸠摩法的脚步随着一串笑声消失在清牙溪边,向着天阳升起的方向行去。那个方向的天空已翻出了白肚,将西天的银盘衬得暗淡无光。
晨曦初明,杨乐天拨转马头,扬鞭北上。
神魔崖山脚,秋风卷起飞石,扫过苍凉大地。
青天白ri,忽然间狂风大作,在天地间发出了巨大的呜咽之吼,仿佛yu将这巍峨万丈的神魔崖劈裂。一时间,飞沙走石,卷起无数狂躁的落叶,扫过神魔崖的每寸干裂的土地,也扫过一张张冰冻住的脸颊,那是齐聚在山脚的数百名天神教教徒的脸。
这些教众俱都穿着整齐划一的黑sè教袍,个个杀气腾腾,手持白刃,用尖锐的目光盯着从神木林中走出的强敌。
这一ri,便是十月初一。
“哈哈哈……”一串尖利的笑声从林间传来,将空中弥漫的杀气增添了一分邪魅,令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盟主,我们要不要进攻?”一个白须白发的道人,低声问高头大马上的少年。
“道长切莫心急,敌人未动,我们先动,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柳飞扬勒住马缰,将牛皮缰绳在手上裹了几圈,另一只手爱抚地摸了摸马头,翻掌看了看手心内的血汗,冷然一笑,回应了武当掌门。
“是,盟主说得颇有道理。”
沉吟着,松阳道人退回到他的队伍当中,一张神仙似的老脸拉得老长。那些武当弟子一见掌门的脸sè,都纷纷cāo紧了剑,看向马上神采飞扬的盟主,但连掌门都得罪不起的人,他们自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用眼神传递着心中的不满。
柳飞扬并不在意手下之人的反应,只是抬头一观,纵目望向山脚下那些魔教教众。但见这些魔教徒连成一片,仿佛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占据了整个山脚。这些人排列整齐,站在冰冷的北风中,一动不动,面目宛如一尊尊鲜活而坚硬的石雕。
巨大的旗帜悬在这些黑sè石雕的上方,上面绣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四神图像,分别用以青、白、赤、黑四sè不同的绣线缝制而成,这是象征着天神教拥有至高神力的标志。
“呵,还真是面漂亮的旗子。”柳飞扬心底不屑地一哼,又端然回身,冷眼扫向随在他身后的那一片“乌合之众”。
一望之下,有无数的jing壮少年为之举起刀剑,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他们赫然有百余之众,分别由各派掌门带领,手持各式兵刃,为自己的盟主摇旗呐喊。
柳飞扬向着那些人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细数着每个门派:华山、峨眉、衡山、青城、点苍……
“嗯?怎么少林这次没来,他们没收到贴子么?”柳飞扬忽然挑起了眉梢,斜眼看向身侧的鬼面。
吴yin天在汗血宝马下单膝跪禀:“回盟主,少林的贴子肯定送到了。”
“算了,少了一个少林,又算什么!”柳飞扬眼神一冷,轻笑了几声,远眺向前方立在巨岩之上的人。
那人一身黑sè劲装,猛一看,与那些魔教徒无异,只不过那身黑衣的边缘镶了一圈金线,在朔风百般吹打中,熠熠生辉。站在巨岩上的人纹丝不动,如刀削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仿佛死了一般。然而,那双眸子却冷漠得如一把刀,正闪着要杀人的光。
柳飞扬向着那人拱了手:“夜教主,那次万柳山庄一别,好久不见。”他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了戏谑和挑衅,“没想到今ri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你。”
沉默一刻,巨岩上的人也开了口:“世事难料,我也没有想到,你柳飞扬居然会撕毁协议。如今五年之约未到,你便率领各大门派围攻我天神教,是何用意?”
“呵,那就要问问你们的前任教主杨乐天了,这次完全是他没有诚意。”柳飞扬耸了耸肩,心道:杨乐天用那珠子戏弄于我,我又岂会吃了亏去,趁他不在,我就一举端了他的老巢!
夜里欢摇摇头:“柳盟主,签订协议是我夜里欢,与杨教主又何干,你身为武林盟主,竟不守承诺?”
“呵呵,既然夜教主能承认那个杨乐天也是你们的教主,那么可是你们天神教先侵犯到我的头上的!”一语至此,柳飞扬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匣子,向空中一抛,匣子中的夜明珠顶开了盖子,滚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又被狂风吹得老远。
夜里欢一愣,眼神冷冽地望着那个木匣和滚出来的珠子。此珠他认得,正是寻誉手中的那颗,但他却诧异这明明在天神教的珠子为什么会落到了柳飞扬的手里。
“是杨乐天派人送来这么一颗珠子给我,珠子上涂了毒!”柳飞扬顿了顿,回眸一瞥,满意地在各大掌门和弟子的脸上找到了他想要的震惊,立即补充道:“是你们的杨教主想害死我,他想害死武林盟主,就是与正派为敌,难道我们正派不该做出反抗么?”
只消夜里欢沉默的工夫,吴yin天立刻举起长剑,回头对着数百名正派人士大喝:“对,是魔教教主先撕毁承诺,我们盟主英明,扫平魔教,为武林除害!”
吴yin天的话登时得到了所有正派人士的响应,仿佛是魔教将毒下到了自己头上,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刀剑,没有兵刃的也举起了拳头,齐声喝道:“盟主英明,扫平魔教,为武林除害!”
在一片群情汹涌之下,夜里欢冷锐的目光灭了一下,好像平定着内心某种剧烈的感情,那是杨乐天带给他的。他让杨乐天在天神教居住,供养着杨乐天的妻儿,平ri的教中事务从不需要杨乐天去打理,可是过着这样安乐ri子的杨乐天还不满足,还要出去给天神教招惹是非,那个人实在是不配做一教之主!
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正派人士已成围攻之势,看来,今ri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守住义父留下来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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