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走进龙腾大厦38层董事长办公室。
“事情办好了?”冯京爻一边举哑铃,一边问道。
“已经告诉刀疤叔了。”江沫顿了顿,道:“叔叔,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冯京爻若无其事道。
“就算姜墨……”江沫抿了抿嘴,觉得直呼其名感觉好奇怪。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重新说道:“就算姜医师不是那种混蛋,你也没必要帮他啊!”
“小沫,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我自己。”冯京爻缓缓放下哑铃,“不管姜医师是不是混蛋,看在唐老的面子上,我始终都是要帮他澄清的。”
“为什么?”江沫纳闷道。
那唐怀仁不就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嘛!
冯京爻笑问道:“你可知苏弘、苗明珠、童子昂是什么人?”
江沫奇怪道:“难不成比周易还有来头?”
冯京爻摇了摇头,叹息道:“三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在天上?
是指他们是神仙吗?
江沫有点懵。
冯京爻无奈笑道:“其实那些人都不重要,我也高攀不上,但有一个人,我不得不重视。”
“您是说四十年前威震临海的杜月生?”江沫道。
“没错,虽然此人已经退出江湖,但只要他还没有入土,就始终是道上公认的大哥。咱们龙腾集团虽然现在是正规企业,可毕竟脱胎于青龙会,有些面子是绕不过去的。”冯京爻说道。
“我知道,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沫微笑道。
冯京爻欣慰地笑了笑,“小沫果然是长大了。”
江沫低头浅笑,“在叔叔面前,我永远只是个孩子。”
“叔叔真希望你一辈子不要长大,可是时间总在一天天流逝,不得不承认,我快要老了。”冯京爻叹息了一声。
“叔叔,你正当壮年,离老还早着呢。”江沫道。
“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早些年闯江湖留下了不少病根,现在各个关节都开始造反了。”冯京爻走到江沫身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十分宠溺。
当年青龙会转龙腾集团,挡了不少人财路,江沫的父亲顶了冯京爻的锅,被人设计擒杀,自此以后冯京爻便把江沫当做自己的孩子。
他红颜众多,却没有结婚,更没有生孩子。
所以江沫就是龙腾集团的小公主,冯京爻让她来给自己当秘书,就是在给她引路。
“那个唐老不是最有名的中医吗?我去把他抓来给你治病。”说着,江沫就要出门。
“小沫。”冯京爻叫住了她,沉声道:“你如果不想叔死得更快,最好不要这么做。”
江沫皱了皱眉。
“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宁可得罪恶霸也别得罪医生。”冯京爻叹了口气,“小沫,你知道为什么姑娘山明明山清水秀,却始终没有人敢去开发,山上明明没有住几个人,公路却修得比城里的主路还宽,处于偏僻的城郊,404公交车却从不停运吗?”
“难道是因为那个老头?”姜墨猜测道。
“也许是。”冯京爻微微思忖,又道:“也许不是。据说曾有高人到姑娘山堪舆运势,称其为藏风聚水、藏龙卧虎。现在看来,能在姑娘山上定居的人,定然都是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非常人。就拿唐老来说吧,他在中医界的地位恐怕不弱于杜月生在道上的地位。而且他这一辈子,给太多的大人物把过脉了,得罪他,就等同于同时得罪诸位大人物,咱们一个小小的龙腾集团可经不起那些大人物的摧残。”
“要是我没猜错,姑娘山的路修得那么好,恐怕不是怕老人家摔跟头,而是方便那些大人物齐上山用的。”
“其中也包括杜月生吗?”江沫问道。
冯京爻顿了顿说道:“或许杜月生也想过,只不过姑娘山未必欢迎他。”
江沫想了想,说道:“那个老的得罪不起,那我去把年轻的抓回来,他不是号称中医界的青年才俊吗,又是唐老的外孙,应该也能给您治病。”
“不必了。”冯京爻抬了抬手,“唐老至今后悔救了杜月生一次,他姜墨又怎么肯救我。”
“可您跟杜月生不一样,而且时代也不一样了,这些年你做了那么多慈善,人们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些事了。”江沫道。
冯京爻抬起手看了一眼,“唐老说得没错,我这双手是杀人的手,不管我做了再多的慈善,都掩盖不了那个年代的血腥,有些东西,是不能功过相抵的,有的人忘记了,可也有的人记忆犹新。”
冯京爻背负双手,说道:“小沫,叔叔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所有人都忘记青龙会,只记得龙腾集团,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活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们杀人放火也好,做慈善也好,不过就是争一口气,争一口饭。”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产物,我们那个年代,太昏暗了,不得不做流氓,但不代表我们世世代代都要做流氓,做人有时候是难了些,可也快乐也更多一些。”
“这些年我费尽心机让自己站得更高一点,其实就是想交给你一个清清白白的龙腾集团。”
说到这里,冯京爻突然笑了笑,“今天的话,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总之一句话,小沫,你记住,做个好人总归是比做坏人好一些,真的。”
江沫撇了撇嘴,幽怨道:“我又没做过坏事。”
“叔叔知道,小沫虽然生在龙腾集团,可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冯京爻的脸上露出一抹长辈应有的慈祥,他突然话锋一转,“小沫,唐老是个固执死板的人,但姜医师不一样,他比唐老更精于人情世故,他的成就一定会超过他外公,你以后与他交好,利绝对大于害。”
“他不就是国医馆一个小小的医师嘛。”江沫不屑道。
“我喜欢真人算命骗钱时说的一句话,叫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别看姜医师现在籍籍无名,其实已经初见峥嵘了,要不然周少又岂会大费周折地想要让他身败名裂呢。”冯京爻道。
“叔叔,你似乎很看好他呢!”江沫笑道。
冯京爻不可置否道:“有些人,见一次就觉得欢喜,有些人,见了百十次,还是讨厌。”
“叔叔,你是不是要恋爱了?”江沫打趣道。
冯京爻没好气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姜墨此人,颇具胆识,有少年风骨,有成人的稳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如果他知道姜墨是被齐明月打大的估计就要哭笑不得了。
“嗯,江沫确实很优秀。”江沫笑道。
冯京爻翻了个白眼,“这么大了还调皮,看来叔叔要给你找个男朋友管管你才行了,我看那个姜墨就不错。”
江沫瘪嘴道:“叔叔,你今天的话真的好多。”
“不说了!不说了!”冯京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不少,人也开始唠叨了。
大概是已经在梦里见过黑白无常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这几天阴霾密布,却迟迟没下雨,如今反倒出了太阳,真是怪哉!
“庆市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憋一场大雨出来热闹热闹了吗?”他喃喃笑道。
周易。姜墨。
两个骄傲的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