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醉瑶知晓秦南弦的处境同她一样,想做的事情是需要以夷制夷的,所以太后今日抛来的橄榄枝,对于秦南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但为了不让太后疑心,秦南弦却又不得不逢场作戏的拒绝,那么江醉瑶就必然要给他收拾残局,不能让太后对秦南弦失心。
江醉瑶看似平和缓缓的面容下,内心早已焦灼,语气刻缓内心忧虑,淡淡道:“太后今日的确是心急了。”
此话一出,立马引得太后脸色一紧,她老人家是位高权重的太后,她可以自嘲自己,可旁人不行。
但江醉瑶就是胆大包天的说了,而且还能让太后对她一个宫女忍怒不发,这无疑是因太后已被江醉瑶拿捏于手心,想知晓她的“愚见”。
江醉瑶故意不缓不慢道:“其实太后根本就不必主动去找三皇子,用不了多久,三皇子自然会来找您的。”
太后顿时疑惑不解:“此话何意?”
江醉瑶抿唇低垂着眉眼,道:“太后细想想,当日寿宴之上,唯有三皇子插言熙嫔藐视您权威一事,您觉得太子会放过三皇子吗?”
一句提点,引得太后恍然大悟,坐于椅上细思品味着。
良久,太后问道:“那你说,从前不曾参与争斗的三皇子,那日怎么敢当着众人的面,对熙嫔的事情推波助澜呢?”
一旁的素心难免露出惊讶之色,她竟没想到太后会向一个小宫女寻求见解,她侍奉太后数十年,可是从未见过的。
江醉瑶大智若愚的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并不知三皇子与太子还有熙嫔之间有何恩怨,不敢冒然评断。”
随即,江醉瑶思索片刻,又道:“其实,太后只要耐心等待太子针对三皇子,到时再与三皇子提及今日的话,才十拿九稳又恰如其分。不过也不打紧,今日太后全当是为来日做铺垫,无伤大雅。”
花亭里骤然陷入寂静,太后凤眸凝视着江醉瑶,眸色里散发出来的深重久久不能消散。
许久,太后唇角轻扬,朱唇轻启:“醉瑶,你做舞姬真是屈才了,你应该早些来哀家身边做事的。”
!!
缓缓话语,足以让素心瞠目结舌,她摇扇纳凉的手,已然停滞于半空,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后,更不可思议的看着江醉瑶,不过短短数日,江醉瑶竟能让太后如此刮目相看。
江醉瑶恰到好处的谦虚道:“太后言重了,奴婢从前身为舞姬,常常穿梭于纷繁复杂的客官之中,自是不敢怠慢,这点小聪明在太后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太后抿着一抹笑道:“果然机灵,就连奉承哀家,都说得与旁的宫女不一样。”
江醉瑶低头浅笑,华光巧转之下,仿佛拢过半世烟雨一般。
“那依你之见,哀家只需耐心等待,便可?”
面对太后的质问,江醉瑶自信的点了点头:“是的,唯有危在旦夕才能激发一个人的求生欲。太后今日既与三皇子说了那些话,只要三皇子陷入险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后您了。”
太后淡抿唇畔,轻轻颔首,赞赏的瞧着江醉瑶,言道:“哀家便封你为六品令侍,日后就在哀家近身做事吧。”
江醉瑶当即跪地谢恩:“奴婢谢太后恩典。”
太后随即站起身,转身往寝殿走的同时,吩咐素心道:“素心,你带她去吧。”
素心应了一声,太后便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而去。
江醉瑶起身跟在素心身后,从原先宫女居住的通铺,搬到了侍令居住的房间,一般两个侍令同住一屋,但太后为人谨慎,从前所有事皆交由素心去办,身边从无侍令,所以屋子就只有江醉瑶一个人住着。
素心又带江醉瑶去尚宫局登记了侍令的身份,领了侍令该有的宫装,无论从花色样式还是布料裁线,都比原来一等宫女的要好。
从尚宫局出来,回去的路上,素心对江醉瑶道:“果然有点手段,短短时日,就成了六品侍令。”
江醉瑶谦虚一笑:“只是比一等宫女高了一品而已,素心姑姑言重了。”
素心冷哼一声:“你也别得意,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素心之所以会阴阳怪气,皆因侍令虽只比一等宫女高了一品,但相差可不止一点点。
宫女平日里主要做的都是洒扫打杂的体力粗活,但六品侍令便不同了,就是女史了,不必再做粗活,而是专门伺候主子,若放在妃嫔身上,便是贵人位分以下的贴身宫女。
也就是说,在凤翥宫除了素心以外,余下的宫女皆需听从江醉瑶的吩咐安排,而太后身边,从此也就不再只有素心一个人了。
江醉瑶听出素心有些不满,她连皇后都当过,哪里会把一个侍令放在眼里,便道:“素心姑姑放心,奴婢日后还是要听您吩咐的。”
素心眼底一冷:“我可是一品宫令,乃是后宫宫人之首,更何况是你一个小小侍令?呵,别说是你了,就连六局的尚宫,都要听我调遣。”
江醉瑶也不气,反而一副甘心臣服道:“素心姑姑多虑了,奴婢只是想与您说清楚,奴婢今日所作所为,与您是绝无敌意的。”
素心缓下脚步,看着江醉瑶那张脸,倒还真看出几分真诚来,不悦的脸色便缓了几分:“我也是太过惊讶,毕竟侍奉太后数十年,也从未见过太后如此器重过哪个宫女。”
江醉瑶付之一笑:“或许奴婢是宫外人,与宫里的宫女不一样吧。既做了宫女,这辈子也就出不了宫了,奴婢也总不能在宫里做一辈子粗活,能当个小小侍令,便知足了。”
这样的话,才算是真正打消了素心的顾虑,其实她也并非什么坏人,就是生活在这纷争的皇宫里太久,对谁都是抱有一颗警惕心。
素心缓了口气:“方才与你说话刻薄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江醉瑶无所谓摇了摇头:“素心姑姑多虑了,奴婢若真是往心里去了,哪还能与您说这些后话。”
素心和缓一笑:“太后向来不会亏待尽忠之人,日后同我一起忠心侍奉太后,定能在这宫里寻个好前程。”
江醉瑶敷衍的顺从一笑,不曾放在心上。
她入宫可不是为了奔前程的,她想要的,是报前世冤仇,无论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