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换我问你……”言子期轻拭下她腮边泪痕,凝望着她的双眼,缓缓道:
“初到郴定那时,你曾说,你心中有喜欢的人……
“那,现在呢?”
安思郁感到,此时此刻,她一直在不停颤抖,无论身体,无论唇齿,无论她愈加无法盛盈滚滚泪珠的眼眶!她回望那双初见便摄她心魂的眼睛,道:“现在,我依然喜欢他!”
言子期一怔,心中苦涩之意顿涌,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覆在她掌上的手心,也不自觉慢慢落下……
唇边浮入一丝苦笑,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在她眼中所见的情态,期盼,甚至落寞,竟无一丝是为了自己?
手臂无力的落回身畔,却反被面前的她死死抓住!
安思郁一字一句对言子期道:
“我喜欢的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将我救于受惊的驴蹄之下!”
言子期闻言,惊愕的睁大了双眼!安思郁则继续道:
“自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便都是他!我试图逃婚,只幻想有朝一日能够再见到他。而当我死心决定接受现实,却发现我心心念念的他居然就是我的夫君!可是……可是我却不知,该怎样对他说:我喜欢了你很久,我……
“我,喜欢你,言子期……”
安思郁的哽咽,已经让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她一直以来藏于心底的表白,而四目相对,却尽是泪眼婆娑!
虽是一片水雾朦胧,甚至已经看不清对方清晰的模样,但她与他,不约而同都笑了!
他为自己的不坚定和怀疑感到可笑,她眼中的光,明明皆因自己!
原来,情之所起,在他们初遇那日便已注定。所幸,他们都在努力走近对方,即便漫长……
还好,他看清了心之所系;还好,她没有放弃!
言子期手指轻抚过她额前细碎微乱的刘海,轻轻吻向她的额头,声音略略沙哑,道:“对不起。”
安思郁浑身一颤,“你……”
“对不起,郁儿。”言子期笑中带泪:“对不起,没能将我的心意及时告诉你,让你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谢谢……”安思郁凝视他的双眼,泪珠纷涌,簇簇从眼角滑落,“谢谢你,喜欢我。”
双手交缠在他颈后,安思郁主动吻了上去,收到的是言子期愈加热烈十倍的回应……
这个热烈而细腻的吻,她等了太久太久,只盼时光能在此刻多驻留些许,留住这一刻绵长的温存……
天旋地转之时,忽然,言子期一滞,双目顿睁、屏息凝神,迅速手提佩剑,虽身形有些不稳,但仍如风般掠向门外!
安思郁一惊,疑惑的望着言子期的背影,心内不由也跟着紧张了几分。她并不知,方才在那“沙沙”的环境声中,夹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不和谐声音,她自然是听不到的,但言子期常年征战,心思敏捷细腻,耳力都要较旁人好上多倍,还是听清了些许别的、很像是衣襟不小心摩擦到门框的声音!然而查看时,门外却空无一人!
言子期不由皱起双眉,警觉的打量起四周,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迅速向言子期袭来!言子期一惊,一只手瞬时擒住此物。那抓在手里的东西软绵绵的,还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若眼前是别人,而不是身经百战的言子期,怕是会被这个东西吓丢了魂儿,这时,安思郁也行至门前,待看清言子期手中之物,不禁道:“猫?”
言子期闻言一愣,不由也看向手里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真的是一只猫,一只白猫!
那猫周身雪白,月份尚小,可怜兮兮的团做一团,犹自惊叫不止。见此萌物,安思郁顿感心都化了,忙从言子期有些恐怖的掌力中将它解救下来,抱在自己怀中,不停轻抚安慰,道:“可爱,家里谁养了它么?”
言子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确实没有印象有谁养了这萌物,但转念一想,他在家中时日毕竟不多,家里有甚小事,他又怎会得知?不由淡淡苦笑。这时,一阵急促的碎步声传来,随即伴着的是阵阵轻呼:“团儿,团儿……”
言子期循声望去,见竟是言知令的贴身侍女碧兰,碧兰见到二人,忙躬身向二人行礼,复又见到安思郁怀中的白色奶猫,眼前一亮,道:“怪道找不到它,原来竟是跑到这里来了。”
见她是为寻猫而来,安思郁有些恋恋不舍的将白猫还于碧兰,随口问道:“它叫团儿?”
碧兰恭敬答道:“是。因着它喜欢团成一团,就取了这个名字。”安思郁频频点头,觉得名字可爱好听,又问道:“这是你的猫么?”
“不是……”碧兰略有迟疑的道:“是小姐的……”
碧兰是言知令的贴身侍女,她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指言知令了,言子期微微有些意外,道:“阿令的猫?哪里来的?”
听他如此发问,碧兰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道:“大约……是小姐捡来的……”
两人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有些疑惑:言知令年纪尚小,平日里几乎很少踏出府门,又如何捡来个白猫养在身边?言子期本欲再问,但见碧兰神色有些不自然,况夜将深,便不愿再为难她,转为嘱咐道:“早些带它回去吧,平日里多看顾它一些,别让阿令担心。”
碧兰闻言,如释重负般连忙向二人道了谢,抱了猫匆匆离去。见安思郁仍望着碧兰怀抱小猫离去的背影,眼神中似有留恋,言子期唇角浮起暖意浅笑,道:“你喜欢?”
“喜欢!”安思郁大方点头,毫不遮掩对那萌物的喜爱,笑着说道:“我明天要去阿令那里逗这个团儿玩。”
“好。”言子期温柔应允,轻轻揽她双肩,道:“回去卧房吧,夜里风凉。”
话音未落,言子期自己却不由轻咳了几声,安思郁这才想到,上次郴定染毒后,言子期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仍是虚弱非常,据说今日面圣时,皇帝体恤其大病未愈,特意全程赐座,以示恩宠。安思郁只觉心尖阵阵发疼,忙离了“素问小筑”,与他相拥一同回到卧房内,按他在床边坐好,将棉被盖了他的下半身,又唤来宝雅去为他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