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期毅然决然的打开卧房之门的那一刹那,顿然呆立在那里。
门外,安思郁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手上拿着一个青瓷的小药瓶,满面错愕!
与言子期分开后,她来到存放药材的偏卧,细细的点了下剩下的药材,竟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少加了一味。
懊恼于自己的大意,忙将那味药简单处理了送了过来,谁曾想竟看到了这样一幕光景!
见她脸色剧变,言子期瞬间将此刻所有别的心绪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害怕她误会自己,毕竟,开门看到别的女人赤身裸体的浸在自己丈夫的浴桶中,无论是谁,都很难不作多想,更何况,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郁儿,并非你想的那样……”言子期试图解释,却见安思郁向他微微的点了下头,将他想说的话打断在唇边。
安思郁并未多看一眼言子期,而是一步步向浴桶……不,是向浴桶内的女子走去。
浴桶内的女子,佟敏儿,看到安思郁向自己步步走近,反而扭过身来,正对着她轻蔑笑道:“来捉奸么?少夫人?”
她微微颤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有恃无恐的得意,安思郁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平静道:“佟姑娘,我知道救命之恩大过天,然而即便再大,我也从未听说,救人一命,便强迫对方以身相许的道理!”
佟敏儿闻言,一张艳美的脸庞顿时四分五裂!她几乎是咆哮着对安思郁喊道:“安思郁!羞辱我,你还不配!”
安思郁并非接话,而是瞟了一眼浴桶中因被佟敏儿激动和愤怒泛起阵阵涟漪的水面,淡淡的道:“这水中有药,是我精心配制,用于恢复元气、强身健体,佟姑娘喜欢,就在里面多呆一会吧。”说罢,无视佟敏儿似要喷出火的目光,与言子期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间卧房。
言子期与安思郁并排站在房檐下,夜色寒凉,言子期不禁打了个寒战……
自郴定染毒归来,他的身体虽在缓慢恢复,却并未大好。正在思索要如何开口向安思郁解释这一切,下一秒,却被她紧紧拦腰抱住!
“郁儿……”惊喜交织,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本以为,看到方才如此一幕,她会和他生气,会吵架,甚至会动针,质问他与佟敏儿的关系……然而,都没有。
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紧紧倚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是不是很冷?”
“没有。”他柔声回答她,又道:“郁儿,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无需多言,我信你!”
她昂起头笑望着言子期,那笑容满溢柔情与美好。言子期低头吻向她淡淡幽香的秀发,将她在自己怀中抱得更紧了些,心里很暖。
他与她,无须多做任何解释,她信他,那么其他的一切,便都没那么重要了。
人生一世,最大之幸,莫过于同自己在乎的人,相互深爱、理解、信任、尊重,除此,无他。
……
转眼间,便到了言母庄静郡主寿宴的日子。
虽说是“寿宴”,不如说“家席”更为妥当些。言母素喜静,在当年变故后更甚,虽贵为郡主,儿女亦身居高位,却是越发低调的紧。此次寿宴的场面也并未有一般人等想象中的、这个地位该有的奢华热闹,所邀所请之人皆为亲朋,而外臣则一概婉拒。
傅嫣早早便过来了,向言母问过安后便与安思郁呆在一处。在外人眼中,这个无父无母的年轻女将军几乎就是言母的半个女儿,言母对她,甚至比对自家的女儿们还要上心些。事实上,言母也的确格外怜惜她、心疼她,觉得她飒爽利落,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见她与安思郁腻在一处说笑,便也未再多过问。而安思郁这几日精神却有些不足,也难怪,归来那日后,她便在荷洛的安排下暂住在言母小院厢房,以便随时帮忙打点寿宴各个环节,故这几日,几乎都在忙碌中匆匆而过……
“啊?伯母当真要送别院给那个什么敏儿?”傅嫣一脸惊讶的望着安思郁道。
“嗯。”安思郁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但是她没应,还是留在了这里。”
“啊?”傅嫣闻言,“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怒道:“赖着不走,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小声些……”见引得众人侧目,安思郁忙将傅嫣拉回座位上,连连示意她噤声,小声道:“话不能这么说,佟姑娘毕竟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将军也曾对她做出过照顾她的承诺,即便留在这里,也合情合理。”
“可是……她不是对将军……”傅嫣欲言又止。短短几日,言家少夫人带回的女子主动示好言将军的风言早已在言府上下小范围传播起来,傅嫣听说了些倒也不奇怪。然而,安思郁并未告诉傅嫣佟敏儿那日与言母对话内容,也未曾讲过佟敏儿那晚欲与言子期共浴之事。她知傅嫣性子一贯急躁,又与自己交好,只怕若是听了这些,定会火冒三丈,一发不可收拾。
正巧,抬头看到卓燃懒洋洋的向她们这边走来,安思郁心中一松,忙挥手示意,试图转移傅嫣的注意力。而傅嫣果然被前方卓燃吸引,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晃着?”
“否则呢?”卓燃大喇喇的在她身边坐下,语气仍是那副懒散的模样。
傅嫣凝眉道:“你现在不是将军的副官么?不去帮忙迎客?”
“那边不需要我。有阿笠在,一切妥当,我去了只会添乱。”卓燃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继续道:“况且,在世人眼中,我早就是个死人了。死人又怎好随便抛头露面?”
“你……”傅嫣被他一串子话噎得无语,不满道:“什么死不死的?伯母寿辰,说着等不吉利的话做什么?你根本就是懒!”
卓燃闻言,翻了个白眼道:“现在是太平盛世,能懒散一日,便是一日的好时光。”
“呵!”傅嫣简直连白眼都不想给他,“我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懒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卓燃则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笑着道:“承蒙夸奖,我继续努力。”
“你真是……”傅嫣险些跳脚,“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现在不就见了?”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安思郁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斗嘴,不免笑意盈然,似乎这二人从第一次见面至今,只要碰到一起,总要斗个没完没了,而每次略胜一筹的,基本都是卓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