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初柒却已无半分心思去听。
她在心里盘算着端午那日的行程,大概酉时时分各位受邀前来的大臣与命妇便会开始入席,到了戌时夜宴才会正式开始。
届时,王宫里的乐姬,舞姬还有各位嫔妃们便会逐一开始奏乐献舞。
等到这些都结束之后,命妇们便可有一段时间随意走动或者相互畅聊。
初柒心想,如果琦妃真是如韩非寒所料选择在那日将图纸转移给他人。那么她势必会将时间选择在这个时候。
那么,她就必须赶在这个时间之前把图纸给调换。
等到做完这一切,她便立即拿着韩非寒给她的玉佩带着芷儿出宫与魅汇合。
计划已经在脑海中成形,接下来就看琦妃那边是否能够按照她所预期的方向去发展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芷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
初柒回过神,
“静妃娘娘呢?”
“刚才不是走了吗?小姐你忘啦?”芷儿皱着眉头,“小姐你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
初柒微微扯了扯嘴角,“想事情有些走神了,静妃没说什么吧?”
“没有,只说御花园那边的醉蝶开了要去那儿瞧瞧,但奴婢猜想静妃娘娘大概也是看出来小姐你有些心不在焉的吧。”
此时已近傍晚,天边的红霞像燃烧的火焰一般,将宫殿,大树全部染成了一片红晕。
曾几何时,初柒最爱看的便是晚霞了,比起朝霞,它显然更热烈更鲜艳,同时也最是有种在黑暗来临之前奋力绽放的孤勇。
初柒抬起头让霞光沐浴在她面上,良久之后才终于叹了口气,
“回去吧。”
回到墨韵阁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芷儿收拾完院外晾晒着的药材进来时,初柒正静静地坐在殿内看书。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隐隐绰绰间,也将她脸上的疤痕照得一览无余。
“小姐,夜里看书最伤眼睛了。你且歇一歇,待奴婢替你将脸上的易容洗掉之后就去打水给你沐浴。”
初柒点点头,顺势将书放下,“闷了一天,只怕脸上已经快要捂出痱子了。”
芷儿心疼的将药膏端来,又用棉布仔细沾了往初柒脸上抹去,
“咱们小姐如此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平白无故却要被这么些丑陋的疤痕给掩盖住,真是可惜了了!”
初柒笑笑,“好看能比性命还重要?”
芷儿撇了撇嘴巴,“自然是命比较重要了。”
“知道就好。”初柒摸了摸湿腻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没有清洗干净的易容膏,“我既不是后宫的嫔妃,也不是御花园里的鲜花儿,没事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谁说好看没用的,小姐国色天香,奴婢每日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
初柒嗔了她一眼,“就你嘴甜,老实说,平叔他们给的那罐蜂蜜是不是都被你给偷喝掉了?”
“那奴婢可真没有。”芷儿连忙摆手,“奴婢知道这蜂蜜得来不易,每每看见,总会想起平叔他们拮据困苦的模样,所以,除了给小姐泡花茶时搁点儿,平常怎么都不舍的拿出来呢。”
初柒本来只是想逗逗芷儿,没想到芷儿至今依然如此愧疚,想来自己上次训斥她时大概有些过于严厉了。
初柒不禁温言道,“你也别太耿耿于怀了,既然东西都收下了,好好享用才是对平叔他们最好的报答,你放心,再过不久,平叔他们定能越来越好,说不定等我们回程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真的吗?”芷儿期盼的看着初柒。
初柒点点头,“我何时骗过你,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吧,今日在海棠宫门前站了如此久,现在才有些觉得腿脚酸痛。”
芷儿应声,忙喜不自胜的出去了。
待初柒泡完澡,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起身披上外衣,不光觉得身上松快许多,就连面上也是格外清爽无比。
芷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小姐,被子已经铺好了,今日厨房有熬好的雪耳羹,奴婢去给你取一碗过来。”
初柒答应着便走到了寝殿,“这丫头,铺被子怎的也不将蜡烛点上?”
初柒无奈的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在桌上摸索着,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分明记得这里有一根火折子的,怎么现在却没有了?
她转过身,正准备到外间去取一支蜡烛,却忽然感觉有一道黑影从背后闪过。
“谁?”
初柒警惕的回转身,却见是窗外的竹叶在风的吹拂下正左右摇摆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欲走到窗边,心跳却陡然加快。
不!芷儿每次来给她铺被子,第一件事便是点蜡烛,再然后就是替她关好窗子,尤其现在到了夏天,外面飞虫更是喜欢寻着光线飞进来,这一点,她曾专门叮嘱过芷儿,芷儿绝对不可能忘记。
初柒并未停止脚下的动作,趁着去拉窗子的动作轻轻嗅了嗅。
是了,怪不得她一进到寝殿便觉得有些异样,她一向以苏合香入眠,可是此时的殿中分明夹杂着一股蜡烛被熄灭后的烟味,还有一股劣质檀香的味道。
殿内一定有人!
这是初柒脑中闪现的唯一一个念头。
既然深夜蛰伏在她殿中,想必一定来者不善,初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芷儿?你回来没?”
初柒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芷儿没那么快回来,墨韵阁本身就比较偏僻,厨房离这儿又不近,芷儿就算一刻不停的来回一趟,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这丫头怎的取碗雪耳羹要这么久?该不会又上哪儿躲懒去了吧!”初柒没好气的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窗子也不舍得关,害的我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朝着门边移去。脖颈间却突然被横上一抹冰凉。
“别装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殿内有人?”
初柒一惊,心脏直直的便坠了下去。
来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现着凶狠的光。
“你是谁?要做什么?”
初柒平静的问道,眼睛却始终留意着脖子上的那柄长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粗嘎的嗓音从初柒头顶响起,“有人花钱让我取你的性命,今日便是你的大限了!”
“等等!”
初柒大喊出声,黑衣人的手正要落下,却还是生生停在半空。
“少侠功夫一流,要取我性命简直易如反掌,还请大侠不吝告知,雇你的人究竟是谁,哪怕今晚我便要去往黄泉,也不想做一个糊涂鬼。”
“你该不是是想拖延时间吧?”
黑衣人阴笑两声,“不过也无所谓,哪怕你的丫头此时赶回来也不过是多添一条人命罢了,我也不防告诉你,要杀你的人就在这个宫中,你且想想看该是得罪了谁才是!”
就在这个宫中?初柒脑中闪现的第一个脸庞就是顾安蕊,可是她如今被韩非寒软禁在永安宫,怎么能有机会去外面雇杀手,再说了,以她目前的胆量,也断然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
那又会是谁呢?莫非是琦妃?难道是她察觉出了自己曾动过她那两颗珠子的事,所以要杀人灭口?
也不会,初柒咬着嘴唇。
“怎么了?是不是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来?”黑衣人讥讽的看着她,
“那就到黄泉路上慢慢想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看见黑衣人手起刀落间,却突然听得“嘣!哗啦…”一阵响动。
黑衣人的额头瞬间就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淌下来,将他的眼睛给糊住了。
初柒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中那只青瓷螺珠瓶的尸身,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妈的!敢砸我!”黑衣人大喝一声,脸上的杀气相比之前更加浓烈。
初柒根本不敢有丝毫喘息,趁着黑衣人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拔腿就朝外跑去。
“救命啊!来人啊!”
她一边呼救一边慌不择路的往殿外跑去,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柒不得不将周边所有能够的着的东西往身后摔去。
哪怕砸不到他,制造点响动能引起路过宫人的注意也是好的。
“你尽管跑,只有身体活动开了,待会儿的血才会喷得更远!”
初柒几乎能听得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但她丝毫不敢回头,就在初柒绝望的以为自己真的就会命丧于此时。
黑暗中却有人从天而降将自己卷进怀中。
那个怀抱她再熟悉不过,曾经两次,她都因为种种原因被他的怀抱如此包围过。
“快,有人要杀我!”
她只听见她说了这一句话,紧接着她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有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有剑锋擦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却被他一个转身险险的避过。
黑衣人有备而来,身上还带着武器,大概他也没有料到此时还会有人来这边,而且还是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所以哪怕此时不为杀初柒。仅只为了自己顺利脱身他也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招招凶狠,剑剑夺命。
而韩非寒却是空手迎敌,身旁还拖着她这么一个累赘,初柒能明显感受到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放我下来,不然他会伤到你的!”
“想活命的话就闭嘴!”韩非寒边说边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