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出了这种事,王夫人本就压着火。听了凤姐儿要拿绯歌顶缸的提议,直接骂了出来,“绯歌不成。”
谁不知道绯歌是元姐儿房里的丫头,等元姐儿进宫便会成为未来琏二.奶奶的陪嫁丫头。
这样身份的丫头传出那样的流言来,不是以一小搏大?连她的元姐儿也给扯进去了吗?更何况府里已经有个衔玉而生的神迹了,不需要再传出神鬼莫测的流言。
见王夫人气恼的驳回自己的提议,凤姐儿上头的热血也微微降了下来。粉黛未施的小脸上仍是满满的不甘心。
半个时辰前,老太太问凤姐儿是怎么回事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脸色铁青,撵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太太,将凤姐儿交给王夫人便带着贾琏回荣庆堂了。
凤姐儿日常来荣国府,几乎都是住在荣庆堂的。今儿老太太此举怕是并不想再叫凤姐儿住过去了。
王夫人见此,只得带着凤姐儿回了荣禧堂。
一番洗漱更衣,凤姐儿因头发未干只得披着头发穿着家常衣服站在屋内与王夫人说话。
王夫人已经让人给凤姐儿收拾行李,一会儿便悄悄的送她出府。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再说。
如今,凤姐儿想的是如何移花接木,李代桃僵。而王夫人满脑子想的却是王家女儿的名声以及凤姐儿和贾琏的这件婚事。
订婚男女是不方便多见面的,当初出于私心,便只私下里订下来,并未广而告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王夫人一面担心贾母毁婚,一面又担心贾琏以及大房那边为了退婚以此为由闹得人尽皆知。
不说王家丢人,她夹在中间更是左右为难。
“画蛇添足,节外生枝。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看了一眼又委屈又不甘的凤姐儿,王夫人狠狠喝了两大口凉茶,才压下心头火,“你且先回家去,剩下的事情有姑妈呢。”
“可是姑妈……”
“没有可是,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茶杯掷地,摔得粉碎,“这事你给我死死的咽到肚子里,传出一星半语,你也等着进家庙吧。”
凤姐儿进不进家庙,王夫人不关心。她担心的还是这件事情发生在荣国府,再影响了元春的前程。
被王夫人突然的狠戾吓了一跳,凤姐儿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吱声。洽这时周瑞家的走了进来,小声的在王夫人耳边说两句耳语。
凤姐儿恍惚听着像是封口,发卖,以及……出痘。
出痘?
正在凤姐儿疑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的时候,王夫人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都是死人吗?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才报上来。还不将那小蹄子给我撵出府去。”顿了一下,王夫人又继续吩咐,“查一下最近都有谁去过树屋,查出来一律先送到城外庄子上,等大夫确诊再说。”
“姑妈?”凤姐儿不由想问是出了什么事,见王夫人脸色不好,便转头看向了周瑞家的,“周姐姐?”
凤姐儿哪怕跌落尘埃,当着人家亲姑姑的面,周瑞家的也得将规矩做足了,“树屋那里一个看果树的丫头出痘了……”
凤姐儿:那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确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节奏。绯歌拉着鸳鸯回了她们屋子,俩人脸上一个是兴奋过度,一个则是惊吓莫名。
分座桌前喝了一杯凉茶,消了暑意,也有了说话的兴致。
今儿这事真特么刺激诶。
“打明儿起,我就跟大姑娘学画画。”
鸳鸯:我就看着你作。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便又各自散开。一个去了老太太房里一边蹭冰盆一边做针线。一个则跑到元春房里,同样也是蹭冰盆,不过这位却是抓一把珍珠和其它玩意给元春做自制面膜呢
珍珠没送到外面,绯歌自己研钵捣碎。费力了些,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在绯歌忙着做美白面膜的时候,就有小丫头跑过来给绯歌报信。
“绯歌姐姐不好了,花珍珠出痘了。太太吩咐但凡近几日去过树屋的都要送到庄子上……”
出痘?吓~,天花。
这年头出天花可是要死人的。
绯歌闻言差点捣到手,这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红楼版吗?
话说庄子上的伙食咋样?
呸,不对,是去了庄子上还能回来吗?
怕是难喽~
小丫头一脸担心的看着绯歌,心里都替她着急。
性子好,事少又大方的姐姐可不多见。
绯歌抿唇,随手抓了把瓜子给那小丫头,打发了她便匆匆回房。
不知道庄子上是什么情况,绯歌直接将私房里精巧的玩意分成两包。随后收拾了两套衣衫又将春季里新做的衣裙披风收拾了两套……
除了衣衫,几样头花,绯歌就只将前儿凤姐儿开小席谢元春送丫头时,贾母,王夫人等人给她的跳槽红包带在身上了。
哦,那天不但这二富婆赏了银锞子,旧衣裳,尺头,元春这个旧主也赏了一些。正好填补了一些绯歌那被淘空的小金库。
手里有银,心里不慌。实在不够用了,她也不是不能抛开某些原则来个劫富济贫。
反正东海缺了白玉床,龙王都得伸着王家伸手。何况她这么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嘞~
收拾得差不多了,绯歌又出门让小丫头将鸳鸯和鹦哥儿叫回来。
其实按道理,她去过树屋,接触过珍珠,那么不但是她,就连跟她同屋住的鸳鸯和鹦哥儿都应该进行隔离。不过赖家不会让鹦哥儿被隔离出去,自然也就不会有鸳鸯的事。
所以她们屋子就只有她这一个。
话说,自打树屋建好,满府的丫头日常不去那里逛的还真不多。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人被牵连进去。
一时鸳鸯和鹦哥儿回房,她将那些不带到庄子上的东西都交给鸳鸯和鹦哥儿保存。
“这些东西要暂时麻烦你们帮我保管一阵子了。若是方便的话,隔个三五天托人将这里面的东西给我送一件过去。”
鸳鸯和鹦哥儿一听这话便明白绯歌担心的是什么事。
她是怕她一个外面买来,在府里没有亲戚六故的,怕下面的人作贱她。
“你放心,等过两天我就去求祖母和干妈,一定接了你回来。”说是过两日,但她们都知道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了。
鹦哥儿看了一眼绯歌留下的包袱,转眼间又笑了,“真不知道你那一肚子心眼是怎么长的,给鸳鸯留的都是小首饰小玩件,给我留的竟然都是料子尺头。”
“哎呀,不要说出来嘛。”绯歌腆着脸对着鹦哥儿露出一后讨好的笑,“自打穿了姐姐做的衣裙,我是再相不中针线房的手艺了。”
鹦哥儿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不是因为针线房的人会笑话你?”
绯歌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鸳鸯在一旁翻看了一回,笑道,“去了庄子上可再容不得你偷懒了。明儿一早我就打发人给你送块料子去,只说八月里老太太要用的……”
听说庄子上又苦又累,绯歌又在上面懒散惯了,怕是一时受不了。打着给老太太做活的晃子,想必能轻松一些。
……
周瑞家的来的很快,点着名将绯歌以及一些这两天去过树屋的丫头婆子都带走了。
除了绯歌还有少量人提前得到消息收拾了行李,不过大多数是在周瑞家的到来后才知道这个‘噩耗’的。
绯歌一行人出府的骡车正好跟凤姐儿回王家的马车在路口遇上了。
凤姐儿的身份注定了荷花池这场风波会消无声息的落幕……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凤姐儿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名义上的主仆二人隔着马车遥遥相望,凤姐儿眼底带着几许遗憾。
差一点就可以将这死丫头带回王家了。
╮(╯▽╰)╭
倒吊荷花池的事,凤姐儿主张找人顶缸,换个主角先下手为强的传一波流言,将水搅混,将自己摘出来。
王夫人不想节外生枝,担心会影响元春和府里的名声,最后再耽误了年底元春进宫。
于是凤姐儿转头又可怜巴巴的说要现在就带着绯歌回王家,王夫人一想不过一个丫头也就同意了,不想一旁的周瑞家的却说绯歌这两日不但去了树屋,还和那个出痘的花珍珠说过话……
也因此凤姐儿只能带着遗憾离开荣国府了。
绯歌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件事,不然她一定不会在心里抱怨庄子上的伙食和待遇了。
凤姐儿丢了那么大一个人,又对她恶意满腔,拿她出气是必然的。而王家可不止一个凤姐儿,还有她那早就名扬四九城的纨绔哥哥王仁……泥妹呀,蛇鼠一窝的终极诠释。
真在这种时候跟着凤姐儿进了王家,她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全城通缉,成为人人喊打的杀人女魔头……
庄子上的日子因为绯歌提前做了安排,倒比其他人待遇好一些。
而且隔日鹦哥儿就让人送了块料子到庄子上,又送了绣样和丝线,叫绯歌精心的做出来。
鹦哥儿身后有赖家,她送比鸳鸯更合适一些。所以鸳鸯想了一回,直接将绯歌落在屋里的琴谱和两本书以及那套文房四宝送了过去。
话里指明了元春不叫她荒废了功课,过后要考她呢。
总之就是俩个小姑娘用自己的方法尽可能的给绯歌打造了一个相对舒适的空间。
不过和绯歌相比,花珍珠的日子过得就不那么美好了。
哪怕出痘并非她的本意。
一众丫头和婆子迁怒花珍珠,时常针对她。若不是花珍珠身上有痘神大大爱的亲吻,说不定这些人都要上演一回容嬷嬷的甩针舞了。
敌众我寡,花珍珠也硬刚不起来。到是找过一回绯歌,希望绯歌看在自小的情份上帮她一帮。
于是绯歌‘看’在自小的情份上,闭上了眼睛。
情份这玩意用完就没了,所以……不能再多了。
绯歌就这样在庄里呆了两三个月,一直到七月末,绯歌得到了镖局那边的消息,日子这才开始有了不同。
镖局一共带来了三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香菱真的跟她与袭人同岁,早几年就走丢了。
好消息则是甄封氏看了信后同意上京城,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她也愿意等。
而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就是——镖局的人忒给力,将还没与僧道二人组遭遇的甄士隐也一并带了回来。
……